第659章 逐星（下）

狩獵場是座位於『國度』最高峰頂的羅馬斗獸場造型建築，象牙白又帶着木質紋理的圍牆高聳入雲，雕刻滿了使徒們的豐功偉績。

「這裏的每一面浮雕都記錄着一個故事，使徒是如何與他們的敵人進行戰鬥，從魔物手中守護這個世界，當然也包括了斬殺各種蠻荒巨獸，挑戰自我極限，一切種種。」

來自世界各地的一百二十四位候補使徒傻愣愣地聚集在斗獸場大門……邊上臨時搭建的涼棚底下，一個個都神情恍惚，顯得無所適從。不過也難怪他們會這樣，畢竟這一路而來的所見所聞對這些普通人而言實在是太過具有衝擊力了。

為了能夠直觀說明使徒到底有多麼強大，他們被安排觀看了一場『突發』襲擊。他們所搭乘的巨翼龍在一萬三千米高空飛行時，一頭體型三倍于波音747的獨角仙從上空俯衝而下，並在隨後的躲避與追擊中製造出了數十個直徑以公里為單位的隕坑。

數千度高溫的熱射線如雨點般落下，獨角仙的每一次跳躍都會令大地開裂，而巨翼龍也不落下風，它噴吐出的空氣團攪動風雲，輕鬆引發了劇烈的氣象變化。山丘與樹木就像是電影佈景里的道具一樣被掀飛，兩隻體型相差無幾的巨獸之間所發生的戰鬥既直接又殘酷，血肉橫飛，在地面上流淌成鮮紅小溪。

暴雨與狂風，還有雷鳴電閃，再加上參雜其間的暗紅射流，他們幾乎以為自己置身地獄。方圓數十平方公里的地域在短短几分鐘內被打成了一灘爛泥，誰也不知道保護着他們的透明護盾會不會在下一刻崩潰，恐懼統治了所有人的心靈，尖叫聲此起彼伏，就連自認最堅強的那幾個都被嚇得面色蒼白。

就在這時，『姍姍來遲』的使徒，一個六十五級，完成了第四次轉職的機械戰神終於登場，一拳頭解決了肆虐一時的巨大獨角仙。哦，對了，那個拳頭足有一座小山那麼大，全金屬的。

這種種超乎想像的畫面徹底鎮住了他們，個體的力量竟然能夠強大到這種程度，在此之前，他們從未真正體會到為什麼『使徒』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群體，不過現在，他們至少已經明白了一點：他們很強，超級強。

幾個小時前，第二輪測試出乎意料地在五分鐘內結束了，沒有人通過這一輪測試。所有參與者的心靈在面對那由整整一個整編師的特級教師組成的方陣拷問時都以雪崩般的速度敗下陣來。

主持第二輪測試的貓咪於是就一揮手決定了他們接下來的行程，這才有了這場既驚險又刺激的旅途。

「大約有兩萬名使徒將會前來觀看這場狩獵，」負責解說引導任務的高階精靈環顧四周，她所看到的是一張張獃滯的面孔，「所以，請務必在他們面前展現出你們最勇敢的那一面吧！否則的話，可是真的會死的哦！」

她抬手打了個響指，一個比她還大了一圈的簽筒憑空出現，「那麼，上來抽籤吧，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抽到絕佳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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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地球大約十九個天文單位的天王星軌道上，一個體積大致相當於三座珠穆朗瑪峰相加的巨大金屬結構靜靜懸浮。二十六組引力發生器共同將它錨定在了當前空間坐標上，從整個太陽系範疇上來看，可以認為此刻的它正與引力大環境進行着直接對抗，以相對靜止的姿態遠離天王星軌道。

這是一座能夠賦予最新型號星間巡察艦——一種體積超過三立方千米、自重近百萬噸的龐然大物——每秒六百公里初速度的重型加速器，同時也是一座集合了農業生產、隕石礦產開採、星艦製造、機械生命體培育等等足以構成一個微型社會功能的太空基地。一百五十五座聚變堆為它提供著源源不斷的能源。

在超光速航法尚未取得決定性突破的現在，為了能夠儘可能掙脫光速壁壘對他們的影響，這種具備部分自循環能力的大型太空基地將會作為無序躍遷的基本單位，搭載着由使徒與機械生命體共同組成的小型軍團進行真正意義上的『星際漫遊』。

儘管真的真的是很想跟着這第一批成員一同前往未知遠方，然而一旦他又或是任何一個真神參與到了這次行動中，那麼在隨機躍遷完成的那一瞬間，第五種力的影響就會如影隨形而至，開始無差別的污染。

所以他只能在這裏干看着。

「有必要這樣嗎？」站在他右手邊的風裏希突然問到，「雖然光速壁壘限制了我們，可是我們同樣有很多很多時間去研究並超越它。隨着第五種力的影響範圍以光速擴大，能夠扭曲規則的範圍也同樣隨之變得越來越大，極端一點，只需要比毀滅之潮早上一秒出發，它就永遠追不上我們。」

「但是啊，你喜歡那樣嗎？」

「當然不喜歡。」她對着面前如同巍峨山峰一般的橄欖球形太空基地伸出手，張開五指，看着那被手指分隔成一截一截的銀白，「從我個人的角度而言，我比較喜歡直接用拳頭解決問題。超過一千億顆恆星同時發生了塌縮？那又怎麼樣，全部砸爛，然後換上新的不就好了？」

「那是你的想法，」他看着這個有着柔和曲線的太空基地，聲音輕柔，就彷彿那是一個正在沉睡中的孩子，「在第五種力影響下發展出的文明不可能完全契合本宇宙規則，在我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我就決定，所有進行隨機躍遷的大型基地不能攜帶一丁點與第五種力有關的信息。」

「那你為什麼又派出另外一批探索者？」

「不要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我以為你應該明白這麼簡單的道理的。」

「再說了，這也算是互為對照組吧，」他緊接着又說到，「畢竟，我們現在所身處的已經是一個可以被『完全觀察』的世界了啊。我想，也許他們能夠給我們一些不同的答案吧。」

「答案……嗎？」她低低嘆息，「那麼我也就只能預先祝他們一路順風了。」

為了解決漫長時間中有可能出現的種種心理問題，這個被命名為『行路難』的大型太空基地上搭載了一個擬真度高達百分九十八的數據世界，在這個世界裏，乘員們可以暫時屏蔽外界記憶，享受一段絕對美好的時光。

「同時這也是我們在未來某個時間點上重新與他們建立起聯繫的關鍵。」蘇行握了握拳頭，未來只有兩種可能，他們成功了，那麼一切也就無所謂了；他們失敗了，那麼這些隨機分佈在整個大宇宙任意地點的基地就是火種，給予他們從頭再來的機會。

「這就像是播種，我們隨手灑下了種子，但是在多久之後才能收穫？那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說完了這些，蘇行眨了眨眼，「回去嗎？第三輪測試就要開始了，咱們突然離場不大好吧？」

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風裏希跳上了蘇行肩頭，「走吧，我們回地球去，這一局，才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