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沉默與顫抖的反抗
「最近一百一十年來國度的勢力變化……這個沒什麼意思，等等，相對時間流速怎麼會這麼誇張？不是說才撥動了二十年而已嗎？」
撓撓頭，他沒有繼續深究下去，反正左右也就是那幾個傢伙有能力，並且會去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不過這也解開了他心中的某些疑惑。
之前蘇行就隱隱約約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現在仔細想想，再怎麼着，國度之中各個不同勢力的發展速度未免也有些太快了吧！就算是時間流加速，就算他們有着相對完備的虛假起源，可是二十年時間遠遠不足以令這些由人類幻想中升華而出的小東西磨合出如此融洽的社會結構。
刀耕火種的原始人與駕駛着外太空飛行器的外星人；滿溢出魔力光輝的兵器與從天而降的激光雨；為了金幣可以出賣一切的侏儒與珍視自然勝過生命的精靈；中世紀城堡里的吸血鬼與現代化大都市中的一般會社員……
這已經不僅僅是什麼文明之間的衝突了，根本就是成百上千個有着不同源頭不同特性，甚至某些根本就沒有切實存在基礎的混亂群體之間毫無秩序的野蠻碰撞。
「所以說，這東西的相對時間流速居然還被細分成了好幾個區域？那幾個傢伙未免也太閑了吧？」
繼續撓頭，蘇行從手中的終端里抽出長長一張紙條來，喃喃自語：「真是奇怪啊，這些傢伙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種念頭的呢？理論上來說，他們是不可能會產生『去國度之外』這種念頭的啊？」
「這大概就是奇迹了吧。」
風裏希搖着手指，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無論是多麼嚴密的規則，多麼苛刻的無理命令，在漫長歲月之中總是會出現某些，嗯，某些會令你跳腳的異常突變。你禁止了他們對於『外面』的探索欲，可是總會有某個人，或者別的什麼東西突破這種禁止，而後就像病毒傳播那樣，你懂的。」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為這個世界留下一點小小的秘密，難道不好嗎？」
好好好，你說的都對。蘇行一捂臉，問題是這些小傢伙們搞出來的已經不是什麼小事啦！
幾十個大小勢力合縱連橫，彼此設計對方，這一刻還是同盟，下一刻也許就翻臉成了死敵。局面混沌不清，簡直就是一團亂麻。
「那麼，我看看，九獄金融和深淵基金目前處於暫時的結盟狀態，一個出錢一個出人，正在準備將位於國度下方的第二世界徹底清場，」他翻閱著一份份詳細到對話神情的報告，神色有些苦惱，「你們三個來大樹海的目的是與樹海蟲族中的反抗組織聯繫，從它們手中獲取許可權升階的秘密？」
「為什麼你們就不能單純的只是來度假的呢？！」
小小隻的仙靈一巴掌拍在了矮桌上，這一瞬間，拉維妮婭全身汗毛倒豎，在她感知中，原本安靜而順從的魔力突然變得無比瘋狂躁動，數以百計的魔力精靈驟然出現，重重疊疊地擠在了這個狹小空間中，它們誠惶誠恐地跪伏於地，顫抖著張開身後雙翼，將自己最重要的核心袒露在外。
真神的一言一行都有着無與倫比的恐怖力量，而當他們不再壓抑這種力量對於『世界』的影響時，其結果自然是凡物所根本無法承受的。
正如此刻的蘇行，他只是有那麼一點點生氣，真的只有一點點，可就只是這麼一點無意識擴散開去的思維活動就引發了整個國度魔力網絡的狂暴。
它們的恐懼是如此明顯而強烈，以至於一旁的拉維妮婭也感同身受。她體內的魔核以一種極為瘋狂的頻率震蕩著，魔力如同幽古寒冰一般凍結了她的思維，只剩下本能的顫抖與畏縮。
這絕對不是什麼仙靈王族！那些小傢伙怎麼可能有這麼恐怖啊！縮在母親身後的半天使抱着自己的翅膀瑟瑟發抖，魔力精靈這種幻想生物是只有在某個地區魔力濃度極度高漲的情況下才有那麼一丁點可能性從魔力網絡中降臨現世的半神生命，現世幾乎不存在能夠與之為敵的強者。
可是現在，如此之多的半神卻在這個小小的浮空艙里恐懼地面對着那隻披着仙靈王族假象的……怪物，那麼，她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不好意思，失態了。」
揮手驅散了這些單純的元素生命體，蘇行顯得有些失落，很久之前被他分割出的那一部分魔力如今也已經正式掛牌上市了呢，而且還孕育出了如此之多的高階領主級生命。儘管它們存在着這樣那樣的缺陷，不過至少可以稱得上是一個相當巨大的進步了。
一點星光從他指尖滑落，融進了處於獃滯狀態的拉維妮婭額頭，片刻之後，魅魔的臉色終於從僵硬的慘白恢復成健康的小麥色。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手背上一條條清晰可見的血管不斷跳動，那種毀滅性的恐懼，她再也不想面對第二次了！
「聽着，小魅魔，我需要你去做幾件事。」
在此刻的拉維妮婭眼中，斜倚在軟榻上的根本不是什麼嬌小可愛的仙靈，那分明是吞噬一切的無底深淵！
「偉大的存在啊，您儘管吩咐，我會盡全力踐行您的意志。」
蘇行有些小尷尬的別過臉去，「用不着這麼莊重，真的，只是一些很簡單的小事情而已。」
他搓了搓右手食指與拇指，一團明亮活潑的焰光在他指尖燃起，「拿着它，去找到那第一個提出『去往國度之外』的個體，然後將其帶到我的面前。你所需要的一切幫助都可以從這點深淵之焰中得到，做得好的話，我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您的意志。」
她的聲音里透出了濃烈的狂熱與渴求，她能夠感覺到，那一點看似毫不起眼的焰光中到底蘊藏着多麼恐怖的力量與許可權，那是即使將整個深淵數百位領主捆在一切都遠遠比不上的力量之海，只要擁有它，哪怕是統治深淵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如果你沒有做到的話……」蘇行拖長了聲音，「那個後果，你應該明白的吧？」
那個聲音明明在她耳中越來越模糊，卻又無比清晰地刻在了她的心中。拉維妮婭再一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她的浮空艙中，正抱着自己的女兒，那句話無比自然地從她口中說出：「算啦！我去找那兩隻仙靈玩了！你就繼續算計這個算計那個去吧！」
……
一個響指將那隻魅魔送走之後，蘇行繼續埋頭於資料中，小半晌后，他抬起頭來，神色苦惱，「這事情靠她一個人估計搞不定，國度所能夠容納的力量強度自有其上限，真要是一大群雜兵湧上來，那隻魅魔還是有可能被堆死的。」
「所以呢？」
風裏希笑眯眯地看着蘇行忙來忙去，打了個哈欠，「外面的節目也快要結束了，如果按照你剛剛看的那些情報，再有那麼幾個小時，蟲族之中的反抗組織就會同時與好幾個不同的勢力進行會面，導火索即將點燃，那麼，你會如何選擇呢。」
「選擇？為什麼要選擇。」
蘇行沒好氣地將終端塞回了虛擬時空中，「抓個壯丁來，直接把他們碾過去不就好了？」
說着，他伸手一抓，從空氣中扯出了一個巨大無比，幾乎將整個艙內空間塞滿的腦袋來。
英格麗德大睜着她的雙眼，獃滯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那是一片潔白無瑕的平原，在她眼前無限延伸開去，上方是不知道多麼高遠的湛藍天空，沒有一絲半點的雲朵。
「小龍，你在看哪裏呢？」
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考，英格麗德瞪着一雙眼，死活沒看到說話的到底是誰。
然後她的腦門就挨了一指頭。
蘇行屈指一彈，肉眼可見地，銀龍的額頭上迅速腫起了一個相當可笑的粉紅大包，看着這條小龍抱着腦袋在地面上來回翻滾，他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把那個任務交給這個小傢伙到底行不行啊？
不過在那麼多遊客之中，也就只有她一個是真的來度假的了，那麼也沒得選啦！
「誰，誰在打我？！」
怒氣沖沖地擺出了警戒姿態，英格麗德來迴環顧四周，到底是哪個傢伙，竟然敢於對一位強大的真龍領主出手？
「你這個傢伙，到底在看哪裏啊！」
震耳欲聾的轟鳴迴響，天空陡然一暗，狂風呼嘯，在英格麗德驚駭欲絕的眼神中，一隻漆黑龍爪如同天柱傾倒般向著她當頭壓下！
「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然後，她看到了一整片天空。
然而那只是那條偉岸巨龍的一隻眼瞳而已。
真幻化生者，森羅萬象盡在一念之間，蜉蝣也罷，真龍也罷，亦不過是他的隨手之作，真真假假，誰又說的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