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鋼筋、水泥、木材、磚塊、塑料、金屬件……你幾乎可以從它體表找到所有在人類城市中出現過的建築材料。這些新舊不一，來源各異的建築殘骸被棕褐色黏液牢牢粘附在厚度超過二十米的泥牆表面，形成了一層凹凸不平的粗糙外殼。

長度超過五十米的機械巨足緩慢抬起，又沉重落下，在被各種混亂能量浸染的格外堅硬的地面上留下了數米深的腳印。

這個長著十五隻機械足，外形就像是蜘蛛與章魚被粗暴拼合在一起的龐然大物微微下蹲，隨着它的動作，位於甲殼頂端的古老城堡從環繞着它的閃電與蝙蝠群中露出了尖頂。

扭曲的指針是它的眉毛，灰綠相間的鐘盤是它的雙眼，狂亂舞動着的深紫觸鬚就像是沒有好好打理以至於胡亂生長的睫毛，這城堡便是它的面孔，一張正咧著漏風大嘴，發出瘮人怪笑的醜惡面孔。

噩夢沉淪之移動城堡，一座搭載着六千六百六十隻亡靈的死亡之城，它從被埋葬的歷史中醒來，所到之處，盡皆歸於塵土。

密密麻麻的幽綠火光在城牆上逐一亮起，數以百計的墨綠焰團桀桀怪笑着在灰濛濛的空氣中劃出了油膩的軌跡，紛亂地撞進了進化者們身後的城市中。長滿青苔與雜草的青銅炮口不斷噴吐出面目扭曲的骷髏頭，在高樓上破開一個又一個燃燒着墨綠火焰的巨大缺口。

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一百多米高的托卡尼斯大廈就消失在了熊熊燃燒的火焰中，一團團腐敗泥漿從燃燒之後的灰燼中爬出，在低低嘶吼聲中逐漸凝固塑形成佝僂著身體的灰白骷髏。

領主級生命的廣域壓制能力一旦開始進入運行狀態，其爆發出的力量足以將一個稍小國家輕鬆抹去。

特別是像它這樣能夠源源不斷製造出炮灰兵種的個體，如果沒有在一開始就阻止它的行動，那麼接下來在它的領域中將會不斷誕生出更加強大而精銳的上級兵種。

……

『攻擊它們的頭部，那裏有着這些怪物的靈魂之火，不要緊張，不要慌亂，它們的戰鬥力並不會比一個成年男性高出太多，相反，過輕的體重反而導致它們很容易就會被擊倒在地。』

回憶著幾個小時之前緊急分發下來的注意事項，本丁克光源區民兵警衛隊的普通一員，威廉-布萊克握緊了手中經過加工的棒球棍，他和另外三個男人一起組成了守衛這個地下避難所小小出口的第一道防線。

厚厚的防彈衣、沉重的頭盔，以及身旁同僚手中的警用防爆盾給了威廉難以言喻的安全感。那些空着手，最多也就是握著一看就脆弱不堪的鐵片的骷髏兵怎麼可能突破這些防護對他們造成傷害。

「聽着，斯考特，」他壓低了嗓子，「如果它們衝上來，我們就推到拐角那兒，如果它們一個一個的上，那麼我們就狠狠砸爛它們的腦殼！」

「你說的對。」

用比蚊子叫還小的聲音應了一句，斯考特弓著腰，透過防爆盾上的觀察口，死死盯着不遠處那一群正搖搖晃晃向他們走來的骷髏，「可是你不覺得它們有點……太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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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意思，」蘇行注意到了這一場發生在北美洲中部地區的小小戰鬥，四隻領主級生物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哪怕它們的強度已經相當接近半神，可在他眼中，依然只是一個眼神就能瞪死的渣渣。

真正讓他感覺到驚訝的是，這四隻領主級生物結合在一起所產生出的奇妙能量場竟然可以短暫的驅散，或者準確的說，減弱籠罩在它們周圍的黑暗。

眨了眨眼，詳盡到每一個原子的資訊瞬息間被他一覽無遺，很快的，他就找到這種現象的原因。

「魔力與靈力之間的不兼容性？這還真的是……」

一時之間，他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當初的一個小小設定，現在居然能夠造成如此大的分歧，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啊！

無序混亂的靈力是為『魔力』，而靈力網絡中的則是歸屬於秩序一側的力量，他沒有想到的是，同出一源，甚至可以說根本就是同一種東西的兩份力量，竟然發展出了如此巨大的區別。

與其說它們得到了魔力的眷顧，倒不如說是它們的殺戮與破壞吸引了魔力的到來，它們所造成的混亂以及對於人類社會秩序性的毀滅性打擊令遊離於靈力網絡之外的魔力感覺到了愉悅。

儘管這個傢伙實際上根本沒有什麼明確的自我意識。

但是它具備着某種天性的傾向，那是深藏於它本質之中的，對於既有規則的叛逆與顛覆，也可以說是『淵』的雛形。

這算不算作繭自縛呢？蘇行不知道，不過他很高興看到這種變化，這種超出了他的計劃的異變。

『不可知』，才是最有意思的。

「我得提醒你，」風裏希敲了敲他的頭，「不要太放縱這種變化，因為你可能在一個疏忽之後就發現，所有一切都毀了。」

「明白，」蘇行應了一句，他勾了勾手指頭，從沸騰著的魔力之海中扯出了一條影影綽綽的蠕蟲，「看看，都長的這麼大了，真是難得吧。」

噗嘰。

他掐死了這隻蠕蟲，「可惜，你長得太丑了，所以你沒必要繼續存在下去了，魔力之海並不需要一個有着明確自我的意識，還是繼續保持這種混沌狀態吧。」

「那什麼，」做完這一切，蘇行看向風裏希，她正忙着將金屬塞進一團粉色雲霧中，只不過看起來這個過程似乎並不怎麼輕鬆，「你那邊怎麼樣了？」

「鬼知道為什麼這個幻世紅塵會這麼難搞啊！」

沒好氣的抱怨了一句，風裏希重重鎚了它一拳，把它打成了扁扁一灘，「這東西的排他性也太強了吧，那個傢伙當初到底是怎麼把它製造出來的？照着這種力度，別說天庭神域了，應該連地球的信息都進不去才對啊！」

「我怎麼知道，」蘇行一扭頭，「那可不是我乾的。」

「可她也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