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一絲絲一縷縷飄忽不定的淺灰光流從環繞着他的無數個時空維度縫隙中溢出，如雲霧一般縈繞在他右手之中，編織著一柄被籠罩在數以千萬計細小鏡面下的短劍。

在這短短時間中，這魔神已經膨脹到了完全無法以正常規則體系來約束的程度，它無比高大，即使是在沒有『距離』、『尺度』這種概念存在的虛空中，它依然以無比強烈的存在感霸佔了任何能夠『看到』它的生命的全部視野。

或者直接一點，就在此刻，它憑藉着無與倫比的蠻力，硬生生在虛空中開闢出了『距離』、『長度』、『數字』……等等一系列概念。

說實話，這在蘇行看來反而顯得格外可笑。

從永暗黑淵中誕生出的終極魔神，卻在虛空中表現出了再純粹不過的秩序屬性，這如果放在稍早一些時候，也許還會在天君中掀起一段時間關於魔神本質的研究熱潮。

只不過現在也已經不算什麼了。

畢竟就連終極意志那個傢伙和其它幾位神王聯手這種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魔神呈現出如此強烈鮮明的秩序特徵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才怪咧！

這既不科學，也不神秘，更不符合整個虛空大環境下的傾向分割啊！

因為有了真神這種『秩序性』的終極表現生命體存在，魔神也應運而生，或者反過來也是一樣，魔神的存在導致了真神的出現。

『可知』與『不可知』，『相對的混亂』與『絕對的秩序』，『真神』與『魔神』，這原本理應是不可能跨越的界限才對！

無論魔神對自己進行了何種程度的『天魔降格』，只要它沒有完全斬斷與永暗黑淵之間存在的那一點聯繫，那麼它永遠不可能真正表現出真實的『秩序』。

而在他眼前的這個傢伙，它赫然已經完完全全的跨越了那條界限，或者說，那條界限已經不存在了！

「只不過，這一點也不影響我把你……推倒啊！」

握在右手掌中的短劍逐漸顯露出了它的真容，長一尺二寸八分，寬一寸五分，重……大概是他此刻所連接的二十四億五千四百萬個蜷曲維度在三維時空中完全展開之後的質量總和吧？

一點調皮的晶瑩露珠無中生有地出現在劍脊上，順着由十二億九千六百萬個細小切面組成的光滑劍身流下，在略顯橢圓的劍尖處流連了片刻之後，化作一羽青色鳳鳥，向著越來越瘋狂的深淵之下翩然飛去。

它揮舞著那一雙看似單薄無力的翅膀，每分每秒都有耀眼奪目的星辰光輝從翎羽中灑落，在它身後鋪陳出一條有着優美曲線的銀白道路，一直向著那一切時空中最為深沉的黑暗落下。

也許是終於注意到了眼前這個渺小到不值一提的灰塵存在，又也許是因為它終於發現它所想要尋找的東西已經不在手中純白世界，存在方式已然超出了任何正常生命理解範疇的終極魔神『看』向了蘇行。

那更接近於一種單純的『關注』，山崩海嘯也不足以形容，根本就是一整片星河陡然熄滅，億萬星辰破碎為齏粉，無比狂暴而雄渾的『場』向著他迎面壓下。

一種傾向，一種趨勢，一種自然而然的變化，天庭神域中那些先天精靈們所追求的『大道』也不過如此了。

而這隻不過是魔神漫不經心向他投來的一瞥而已。

無形有質的『場』與那個渺小如灰塵的身影之間發生了一次直接的碰撞，一團同樣渺小，就像是從地球上看向月球表面點燃的一根火柴那種程度的焰光一閃而逝。

而後，純凈而清澈的光輝在剎那間貫穿了它那同樣已經無法以單純數字來描述其體積的身軀。

「寬度七千光年，深度達到了一億四千萬四百萬光年，可是這樣程度的傷口，對於它來說，也只不過是像被扎穿了一個口子而已嗎？」

有些苦惱的撓了撓頭，握著水波般漾動短劍的少年歪了歪頭，也不管它到底能不能聽得到，揚聲叫道：「喂，你就不能變的稍微小一點嗎？」

單純的物質層面傷害已經完全無法阻止這個真正的怪物了，它自成一體，擁有着獨立於一切之外的秩序循環，而這種莫名其妙的詭異『秩序』甚至反過來影響到了虛空本身。

「哈啊……」

無力地嘆了口氣，蘇行忍不住在心裏頭再一次抱怨起了蘇真雪那個根本一點都不靠譜的傢伙。

『自我秩序循環』，『絕對時空唯一性』，『信息干涉阻斷』，『概念偏移』……

這個魔神身上所表現出的，根本就是原始大陸源意識所具備的那些特徵嘛！只不過由於『淵』的侵蝕與同化，這些特徵被扭曲成了另外一種外在表現形式就是了。

「真麻煩啊……」

再一次握緊了短劍，蘇行的眼神在這一刻無比專註，成也『冬雪』，敗也『冬雪』，這個傢伙因為吞食第十四個原始大陸而獲得了如今的力量，同樣的，推倒它唯一的辦法也正在於此。

這便是許可權汪之間的戰爭啊！

隨着他踏前一步，無數清晰可見的漆黑裂紋以他為中心轟然綻放，清冷明靜的光輝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沿着這破碎紛飛的『場』不斷向它的源頭蔓延而去。

其為無量光，亦為永恆光。

浩浩湯湯而無有源頭的清澈光輝在下一個眨眼之後便擴張到了魔神的一隻手臂上，僅僅只是微不足道，大概相當於正常人指甲蓋大小的一點銀白覆蓋，魔神卻頓時發生了肉眼可見的凝滯。

而後是最為歇斯底里的瘋狂。

不斷蔓延滋生的手臂從身周抓起渾濁而粘稠的黑暗，在它那掀起了虛空浪潮的咆哮中，這黑暗被它瘋狂塗抹在了那一點銀白色上，就彷彿那是什麼無比恐怖的東西一般。

「拿了我的，就得統統給我還回來啊！」

高高舉起手中纏繞着無以計數細細光流的短劍，蘇行的身影在剎那間跨越了也許是千百萬個秩序單位的距離，與那魔神的眉心僅有一臂之遙。

「感受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