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後土皇地袛。

相比起這個實在是讓她覺得有些尷尬的名字，她更喜歡別人稱呼她的另一個名字：黎笙。

這位執掌著大地與輪迴權柄的大天帝五指虛攏，在她右手掌心，一副小小畫卷正做着最後的反抗。

不斷有細若遊絲的各色光芒從這畫卷中激射而出，如果放大來看，這每一道光芒都是在凡物眼中威力無窮的恐怖攻擊，可是此刻，它們就只能在她掌中飄出那麼幾厘米的距離，然後消散無蹤。

失去了神王天照姬之後的高天原神國，也就只不過是這樣的程度而已了。

黎笙只是從天庭神域一步走到它的面前，再一伸手把它整個兒握住，僅此而已。

哪怕高天原眾神佈置下了再多的防禦術式，建設起了多麼嚴密的結界體系，可是在一位神王面前，依然是如此孱弱而不堪一擊。

他們甚至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

「這當然是一種極為糟糕的文明結構，這一點我並不否認，」風裏希小心翼翼地將『門』捧在懷中，「實際上天庭神域也存在着同樣的問題，或者說，整個虛空中幾乎所有虛空領都存在着這個問題。」

「文明的延續與否，完全是由最頂端的那一兩個存在個體來決定的。」

在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她終於有時間和蘇行再一次好好談一談了。

沒有神王或是真神的庇護，一個虛空領能夠在虛空中存在的時間不可能超過一百個標準年。

無論是惡劣的虛空環境，又或是那些來自虛空生物的襲擊，最重要的是，虛空領那無比脆弱的自我循環能力根本就不可能在沒有真神轉化虛空從而獲取能量的前提下維持足夠長的時間。

她曾經做過一個試驗，某個除了沒有真神之外一切正常的神國被她放逐進了完全未知的虛空界域中，當然，還包括了整整四百三十七萬試圖與天庭神域現有體系相對抗的『反抗者』。

有被天庭神域吞食殆盡的流浪虛空領的遺民：他們沉浸於過去的榮光中，對於將他們故鄉徹底毀滅的天庭神域抱有着最深沉的怨恨與……恐懼；

有從洞天時代一直堅持着『合道』這條道路的先天精靈，和它們的徒子徒孫：在這些幾近瘋魔的生靈眼中，天庭神域是枷鎖、是束縛、是殘忍斬斷了他們道路的不共戴天之敵；

還有的是無論在何種社會環境中都總會出現的『異類』，他們的理由千奇百怪，但是都有着一個共同點，這些人拒絕了天庭的『秩序』。

總計四百三十七萬九千五百八十八人的『試驗品』在堅持了九十七年之後，與那個面積幾乎相當於小半個地球的虛空領一同消亡在虛空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事實上，他們的團結程度遠遠超出我一開始的預計，在被虛空同化之前，那些傢伙甚至已經開始研究如何應用虛空衰變產物了。只可惜了，他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也並不像他們自己所認為的那麼聰明。」

她調整著門與小小地球之間的角度，聲音低沉，「小蘇，也許你不會明白為什麼我不喜歡現今的這種文明結構……」

「其實，我想我大概明白一些的。」蘇行拖着被他一擊打成豬頭的天照姬走出了觀星台，隨手將她也扔進了『蛋清』，「你所想要的，應該是一個真正的完美世界吧，在那個世界裏，每個人都是自己的國王。再沒有選擇的必要，因為所有人都能夠擁有一切。」

「也包括永不停止探索前行的腳步。」

「也許吧，」風裏希的眼神有了一瞬間的飄忽，「可惜那樣子的世界，也許真的只會存在於我所期待的未來中。」

蘇行沒有回答，他只是隨手搓了張矮凳，在風裏希肩頭坐下。

與這幾乎佔據了大半個純白世界的巨神相比，蘇行渺小的就像是太陽邊上的一顆原子。

光戟被他捏成了細碎星芒，隨着一陣風飄散到了四面八方，這個『只有風裏希才知道真實的蘇行』突然有種莫名的疲憊感，忙了這麼久，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看到……希望呢？

「所以說，這就是為什麼我一直想要離開虛空的原因。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說，這裏根本就不是一個適合正常文明生長的地方，在這裏成長起來的文明，永遠都是畸形的，不完整的。」

風裏希繼續絮絮叨叨，直到黎笙從耳畔腳步輕盈地走出，打斷了她的話語：「給，風姐，這是整個高天原，我把它一起打包帶回來了。」

一彈指間，小小畫卷恢復了它原本應有的模樣。

那是被數以萬計的中小型『世』、『界』，以及神國如眾星捧月般環繞着的奇迹之地，完全展開之後，縱橫各十二光年的棋盤般大陸精緻的令人窒息。

這是由無數神與人共同創造出的最耀眼璀璨文明結晶，再沒有什麼能夠比這種真正的『奇迹』更讓人為之目眩神迷。

「呵，」輕笑了一聲，風裏希一指輕點在了這個她曾經心心念念想要將其變成收藏品的原始大陸上，「那麼，就留下來做個紀念罷。」

筆直的裂縫瞬息之間貫穿了整個大陸，將它從中間分成了相等的兩半，在這個一切都凝滯了的世界中，一半開始逐漸分解成最最基本的基礎粒子，另一半則緩緩上升，直至消失在她指尖。

「對了，這是給你的。」

一顆圓滾滾光燦燦的晶球出現在蘇行面前，「這是從奧丁身上剝離出來的神性領域以及權柄，當然，還包括一整個世界樹國度的原始設計圖紙。」

「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這份禮物的。」

確實，只需要輕輕一點，他就能夠真正踏入那個層次，而不是依託著蘇真雪的位格才能暫時接觸到神王的高度。

「只不過啊，現在看起來，當初奧丁老頭兒，他該不會是下錯了注吧？」

「誰知道呢？命運這種東西，在另一側的世界到底存在不存在，就連我也不是很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