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樹海

名為『阿拉諾瑪塔拉』的高大喬木密密麻麻充斥了蘇行的整個視野，茂密枝葉如同烏雲一般，就連正午陽光也被遮蔽。空氣中洋溢着讓人神清氣爽的樹木清香，沒有半點由於空間逼仄而出現的煩悶感。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蘇行絕對不會相信這個完全被森林所覆蓋的綠色世界居然會是由一位魔神創造出的半成品神國，兩者之間的畫風完全不搭啊！

按照炎帝的解釋，這個體積不大的神國存在於物質與能量的中間狀態，唯有純粹的精神體才能夠接觸到它的真實面貌，可是誰來告訴他，這個除了樹還是樹的圓球裏頭，到底有什麼地方是能夠藏得住另外一部分不和諧的東西的？

是的，這個只能算是『空間』的半成品神國是一個標準到不能再標準的球體，白金色的小太陽懸浮在球體正中位置，照耀着將內球壁完全填滿的森林。至於說球體外側是個什麼模樣？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於說異常之處，那自然也是有的，而且還真不少。別的不說，蘇行覺得自己現在的存在方式就相當有問題。

他可從來沒有發現過自己居然還能和樹人扯上關係的啊！就算是從神性領域-生命延伸出來的結果，可是這也未免太誇張了吧？而且這個突然出現在他精神海上空的綠色大禮包又是什麼東西，一看就讓人覺得頭皮發麻，生出一種極其危險的預感。

所以當他一頭撞上那棵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又特別高大的紅杉時，整個人，不對，整棵樹都是懵逼的。

……

一棵樹會有什麼樣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這是一個聽起來就無比蛋疼的問題。在遇見它之前，蘇行絕對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為了這個問題而煩惱。誰吃飽了撐的去研究這種問題浪費時間啊！

不過面對着這一隻雌雄莫辨的綠毛樹精靈時，他發現自己似乎別無選擇。誰讓這傢伙居然就是支撐著這個半成品神國的天柱呢？雖然眼下這個身體只是個投影，就算損失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是能夠和平解決的問題，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比較好。

至於說面對一個死文青外加疑似抑鬱症患者該怎麼辦，是時候撿起他很久（？）之前曾經學過的心理學了。儘管那時候他只是為了設計人工智能而淺淺涉獵了一番。

沒錯，這個傢伙就是黑、灰、白三色之君王，哀亡巨獸，死靈掘墓者在吸收了世界樹的一點本質之後，又經由托爾與洛基的同化而分裂誕生出的秩序側個體。

只不過很顯然，這傢伙精神上出了點問題。

「唉……」這隻精靈悠悠一嘆，「來自外側世界的朋友，你能夠解開我心中的疑惑嗎？」

如泣如訴的聲音瞬間在蘇行心中勾起了重重漪漣，讓他突然有了一種大哭的衝動。這是多麼深沉而純粹的感情啊，是對於這個小小世界的雋永愛意與真摯悲憫，也是它對於自身存在意義的思考與迷茫……

才怪咧！

除了閑的蛋疼之外，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傢伙了。作為只差一步就能夠脫離眼下尷尬狀態，成為一名合格邪神的預備役神明，這個名為埃達希爾的樹精靈實在是神經質到了讓人難以忍受的程度。特別是在這種主場環境下，蘇行很難在它影響到自己之前就切斷這種彼此之間的聯繫。

「你能夠告訴我，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嗎？」

面無表情的瞪了它一眼，蘇行不想說話。這麼主觀的問題，你讓他怎麼回答啊！

「唉……果然，就連你也無法理解我存在的意義嗎？」

在它幽幽嘆息聲中，蘇行驚悚地發現，這廝的蒼翠長發居然有三分之一突然變成了邪氣凜然的墨綠色！隨之而來的魔神氣息嗆得他差點沒忍住當場驚叫出聲，這傢伙，也未免太容易墮落了吧！

被它那一雙清澈如水卻又深邃如海的寶藍色眼瞳盯着，蘇行覺得自己背後的冷汗一定是止不住的往下滾。只不過是沒有回答一個沒什麼意義的問題，丫的居然就直接鬧出了這麼嚴重的變異來，這要是再來幾次，是不是就得直接又變回那個咋咋呼呼喊著號子衝上去砍世界樹的魔神了。

「呃......我個人認為，你之所以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就是......就是因為這個世界它需要你吖！」想要忽悠這傢伙還真的挺不容易的。說謊什麼的根本別想瞞過它的天生靈覺，心靈雞湯之類的在這種鑽進牛角尖的大文青面前也一點兒都不好使，你只能用最真誠的語言去誘導它，而且還很容易被它看破！這種工作，根本就不是人做的啊！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需要我的話，那麼為什麼我始終沒能邁出最後一步呢？」樹精靈神色哀怨，「明明我已經放棄了那麼多，可是為什麼還是困在這個不上不下的地方呢？」

「那個，」蘇行舉手問到，「冒昧的問一句，你還留下了些什麼？」

「我只不過是留下了我自己而已。」

等一等，蘇行突然覺得自己沒聽清楚，什麼叫做『只留下了我自己』？該不會真的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無論捨棄了多少東西，如果最核心的那點本質沒有改變的話，那麼卡在這最後一步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果然，它一開口就是：「如果連『我』都一併捨棄的話，那麼這個世界對我而言又剩下什麼意義呢？」話音落下，它的長發瞬間又有三分之一變成了更加濃郁的墨綠。簡直就是讓人觸目驚心。

蘇行的眼神犀利了一瞬間，又悄然隱去，看這樣子，用正常方式說服這傢伙好像不行了啊。如果它仍然執著於那個實際上沒有任何危險的蛻變過程，那麼說不得他只能動用一些比較不友善的手段了。只是這裏畢竟是對方主場，能不能打個五五開尚且是未知之數，完全壓制對方，蘇行還真不是很有把握。

而且，他始終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東西似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

「喂，大佬，你說阿行他不會出什麼問題了吧？」玉兔耳朵尖上冒出了一朵又一朵粉紅花朵，源源不斷的流進暫時停止了轉動的三角結構中，她有些擔心地看着正閉着眼睛發獃的蘇行，「看他這樣子，好像是陷入了什麼幻境之中啊。」

「放心吧，」一旁正用一個小圓單筒望遠鏡偷窺著裏頭發生了些什麼的炎帝化身搖搖手，「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是一點點小小的意外而已，他們兩個之間居然發生了某種程度上的共鳴，以至於兩個人一起做夢去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