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向下（二）

「不過說起來，我上次好像沒有看到這些東西的存在啊。」摸著下巴，蘇行有些疑惑，與上一次他的觀察結果相比，這一次出現的魔化生物明顯發生了極大變化，而這種變化甚至只不過是在短短几個月之內發生的。這也未免有些太誇張了吧。

從進入這深淵之後就顯得格外興奮的玉兔手中不斷有各種各樣的幻影閃過，魔化生物、岩石、植被、水體、空氣……幾乎是囊括了構成這個奇特生態環境的所有組成部分，她頭也不回的說道：「沒什麼好奇怪的，因為你也關注了這個地方啊，儘管並沒有進行直接干涉，但是這裏脆弱的環境仍然受到了來自你的影響。」

她側着腦袋想了想，打了個響指，「對了，應該是在『無意識擴散性信息干涉初級自我掌控教程』裏頭有涉及到這個東西，不算什麼很難的學說，但是卻相當實用。」神色微妙的看了一眼蘇行，她繼續說道：「總之呢，這東西就是突出一個會者不難，真要說起來也就是個小小的娛樂功能。」

洶湧的火焰隱約受到了來自蘇行的牽引，絲絲縷縷從大炎柱上剝離而出，在身材並不如何高大的少年肩頭編織成了一領金紅披風。撫摸著這溫熱如活物一般的披風，蘇行心中似有所悟。不過他旋即將這一點領悟放下，轉而問道：「怎麼樣，對這裏的情況了解多少了？」

盤旋而下的石梯在距離地表十二公里左右的位置陡然中斷，或者用更加精確的描述方法來形容的話應該是：被某種比黑暗更加黑暗的無實體物質吞沒。

那是彷彿面對某種巨獸胃囊般的奇特感覺，以極慢速度蠕動着的深邃幽暗濃霧一點一點地吞噬著材質與周圍石壁格格不入的石梯，儘管那速度無比的緩慢，但是卻堅定不移的改變着至少被覆蓋了不下三千種不效神術的石梯，同是加速了封印的崩潰。

順着蘇行的目光看去，玉兔雙耳一抖，「真是難得啊，這東西居然還是一條通天之路，雖然方向反了，變成深入幽暗之下的石梯，不過估計依然保留着它的創造者的影像。」

說着，她籠起自己身後的披風一甩，嘩啦一聲響，將那濃霧揮退了那麼三五米，展露出下方被啃食的坑坑窪窪的石階。

原本青灰色的石階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凹陷，在這些凹陷里，猶如半凝固金屬液體一般的液滴正在變化著各種令人作嘔的古怪形狀。

「還行，」她滿意地點點頭，「情況不算太糟，至少還保留着一半以上的完整性。」

隨着她將一道又一道閃爍著微弱銀白光輝的符文光流彈入石梯之中，漸漸地，隱藏在這岩石之中的秘密終於浮現。

一條無比繁複曲折，有着超過十億以上分叉根須的漫長樹根。它從不知多深的黑暗中延伸而出，已然與這石階幾乎混為一體，就像是被鑲嵌在琥珀中的標本一般。

也許是由於它是來自魔神物質軀殼的緣故，這些根須自然而然形成了天然的靈力存儲法陣，濃稠如墨的被污染靈力遵循着不變的軌跡，在這條根須中進行着無休止的循環。

無數影影綽綽的虛幻人形悄無聲息地行走在這漫長石階上：赤著上半身，僅有一小塊厚牛皮護心鏡和一條暗紅褲子的巨漢肩扛着門板般大劍，腰上揣著一圈齜牙咧嘴的魔化生物頭顱；頭戴牛角戰盔，又高又壯，體形至少比正常人類寬了好幾倍的『矮人』提着兩把比車輪還要大的精鋼戰斧，猙獰的傷口幾乎將他整張臉劈成兩半；全身幾乎被完全包裹在有着華麗鏤空花紋重甲中的高大精靈騎士，他騎着同樣高大而披着護甲的獨角獸，纖塵不染；拖着長長蛇尾的六臂娜迦、身材矮小卻精悍的獸人、裝備精良的人類……不知多少種智慧生物組成了沉默的溪流，在這條無法回頭的道路上艱難前行。

而在這些默默行軍的影像中，更多的則是背生雙翼，身穿輕便皮甲，背着弓箭的翼人。這些來自無回之都七大翼人部族的戰士幾乎佔據了石階的整個後半段，這其中的意味自然是不言而喻。

儘管有着各種各樣的特點，然而說到底，他們也不過是那些殘留在歷史中的虛假影像，也就是相當於一部時間跨度極大的默片而已。

不過真的只是如此簡單么？蘇行的手指動了動，他強忍着想要給這些幻象一次來自生命神性領域的洗禮的衝動，轉而看向被黑霧吞沒的石階末端。

玉兔已經先他一步蹦到那兒，正一臉好奇地盯着那緩緩蠕動的黑霧，蠢蠢欲動。

「吶，阿行，我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

「什麼東西？」

「不能說哦～」她語氣輕快，「說出來就不靈了，只能你自己來看。」

隨手在面前畫了個四四方方的窗口，玉兔一指裏頭，「看，這些傢伙可真的是有夠狡猾的，居然還藏了這麼一手。」

在這個閃爍著微微月光的窗口背後，濃濃黑霧似乎被某種無形力量所壓制，只能在距離石階數米之外的空氣中翻滾不休，無法前進半步。

而造成這個局面的，赫然是那行走在隊伍最前方的兩個高大身影。

其中一人手中握著的是蘇行相當之眼熟的東西，喵喵錘。無窮無盡的雷霆纏繞其上，將他映襯的宛如神靈。好吧，他原本就是一位神靈，來自不知哪一個平行世界樹國度中的雷神，托爾。

很自然的，在他身邊，整個人都隱藏在深褐色法師兜帽長袍下的，就是他的兄弟，邪神洛基了。

這兩個比其它幻象存在感要強烈無數倍的身影就那麼默不作聲地行走在隊伍的最前端，光與影的合一在這不斷向下無限延伸的黑暗中開闢出了道路。

玉兔貼在他耳畔，小小聲說道：「看，就是那兩個傢伙，我還以為他們真的徹底被困住了呢，沒想到居然還留了兩個英靈的自己在這裏。這是準備裏應外合一舉掀翻那傢伙？」

她撇撇嘴，「嘖嘖，大人的心思真是複雜，你們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