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向下（一）
「我想想看啊，」食指輕點着自己粉紅的唇瓣，玉兔陷入了回憶中，「當時我還是魔神的時候，也是聽傳言說的，有個傢伙高喊著『幹掉尤古多拉希爾我就是世界樹』，然後傻愣愣的送頭下鄉，和當時也算是顯赫一時的世界樹國度一場大戰，從那之後就再沒誰知道它的下落了。真是沒想到，它居然被封印在這下頭啊。」
「你是說，它是一棵『樹』？」
「對，從廣義上來看，它確實是一棵樹。」點了點頭，玉兔手中投影出了一棵給人以奇怪觀感的植物來，或者說，並不完全是植物的東西。它有着筆直的樹榦和茂密的枝葉，鬱鬱蔥蔥，充滿了生機活力，從外表上幾乎看不出居然是一位魔神的物質軀殼。然而當她將畫面放大之後，纏繞在枝幹上的那些纖細血肉觸鬚與潛伏在樹皮下蠢蠢欲動的腐化蛆蟲則完全顛覆了這種錯覺。
「不過與其說它是一棵樹，我更傾向於它在墜入秩序世界之後已經失去了很大一部分魔神的特性，現在的它，稱之為鮮血世界樹或許會比較合適。」她隨手掐滅了投影，看向下方幽暗，「事實上，我相當懷疑，那兩個倒霉傢伙到底還能不能完全與它分離，這種程度的結合，很難說不是某種設計好的計劃。」
「不過，」玉兔展顏一笑，「只要我們下去實地勘察一番，就什麼都知道了。」
「呃，你確定這麼做不會出問題？」蘇行有些擔心，這避難所世界的位置太過微妙，萬一引發了連鎖反應，是很有可能造成那個小小的空間門擴大化的。
「放心，放心，」她毫無壓力的說着，從懷裏摸出了一本白皮小本子，唰唰在上頭寫了些不知什麼鬼畫符，一把扯下，塞進了用自己的尾毛隨手捏出來的香袋裏，「拿好這東西，它能夠模擬出我還是魔神時的外在特徵，要瞞過這幾個半死不活的傢伙簡直再輕鬆不過。」
「等等，算我一個！」圓滾滾的糰子從空氣中彈了出來，又蹦又跳叫到，「好歹我也和他們有那麼一點關係，帶上我吧，說不定有什麼用呢？」
意味深長地看了它一眼，玉兔抖了抖耳朵，「算你說的有那麼一點道理，就帶上你好了。」
……
唯有親身下到這幽暗之中，才能夠體會到它到底有多麼深邃。明明只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坑洞，但是在魔神力量的影響下，卻發生了足以稱得上『神奇』的變化。
最開始的兩公里深度還不算太誇張，也就是一些生活在岩壁洞穴中的魔化生物而已，充其量不過作為炮灰給外頭的人們添上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
但是一旦繼續深入，周圍的環境就會變得令人難以想像。熊熊燃燒的大炎柱似乎沒有對這些生活在黑色霧氣中的古怪生物造成太大的影響，反而是它所提供的光和熱為這些生物締造出了違和卻切實存在着的生態基礎。
可以說，某種意義上，大炎柱在這裏的存在意義等同於地表之上的太陽。雖然蘇行完全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就是了。
以兩公里為分界線，以下至少十公里的岩壁及其不知多深的岩洞深處，棲息著不少於一百個不同的魔化生物族群，這些族群與鄰近地表的同類雖然在外表上有着大量相同特徵，但是在更加本質的社會結構上卻天差地別。
如果說那些源源不斷入侵地表世界的魔化生物只能算是毫無理智的野獸，那麼這些生活在分界線之下的魔物至少在最低的水平上呈現出了一個『文明』的跡象。粗糙但是有着基本秩序的組織結構，原始的家庭與部落，甚至還出現了通過在岩壁上刻畫一些不明所以的圖案來記錄事件。
「看，」玉兔伸手虛空一握，抓出了一團色澤灰暗的稀薄氣團，「這是它們的靈魂，很不可思議對吧，即使是這些誕生於污染之中的生物，依然堅強地擁有了靈魂，這簡直就是對魔神最大的嘲諷。不過這也說明了一點，對於這些生物，那個傢伙的掌控力已經嚴重不足了，否則是不可能出現這種失控情況的。」
蘇行眯了眯眼，那團霧氣之中隱隱綽綽的似乎確實有一個長著羊角的魔物正跪伏在地面上，祈禱着什麼。
捏爆了這個靈魂，她環顧四周，「這麼大規模的變化，那傢伙的傷勢可能超出了我的想像呢。不過這樣更好，我們也就不用那麼小心翼翼，可以稍微放開手腳，做一些之前不敢做的事情了。」
十公里的距離對他們而言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便能度過，不過就算只有這點時間也足夠他們仔細查看完這段距離中的絕大多數情況了。類似於石梯的螺旋結構附着在岩壁底部，向著更加深邃的黑暗延伸而去。奇妙的是，即使大炎柱的火光距離洞壁並不算太遠，但是這石梯依然籠罩在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黑霧之中。在這忽隱忽現的黑霧下，石梯上散落着的是各種各樣生物的白骨與某些人造物品的殘留。
勾了勾手指，一頂已經破爛到幾乎看不出原來模樣的頭盔出現在他面前，隨着真幻神力刷過，它恢復了七百年前的原樣。這是一頂典型的牛角盔，它的尺寸明顯不適合正常體型的人類，至少也得是身高三米以上的巨人才能夠戴上它。一道猙獰的斜斜裂痕幾乎將它分成了兩半，金屬裂面上殘留着黑褐色的不明物質，也許是某件武器上的血跡也說不定。
玉兔看了一眼這頭盔，不由得撇了撇嘴，「大概又是奧丁老頭家裏的什麼英靈勇士留下來的東西吧。也只有他家裏的那些傢伙才喜歡這種華而不實的裝飾品。」
好吧，確實，雖然看起來威風凜凜，但是這東西根本沒有任何經過附魔處理的痕迹，其材質也不是什麼超級合金，完全就只是用上好的精鋼打造出來的。說它是裝飾品，一點問題也沒有。不過對於這東西的來歷，蘇行倒是有自己的看法，說不定還是早些年那些持火者還在的時候，一波又一波下來送死的傢伙們留下的呢。
不過現在這東西也沒什麼用處了，最多最多也就是拿來當個紀念，紀念曾經有那麼一群人為了延續自己的族群而前仆後繼踏上這條沒有盡頭的死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