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點心

虛空中誕生出了秩序。

那是在月光照耀下，從黑暗虛無中生出的『時間』與『空間』，它們劃分出了可知與不可知的界限，建立起了循環的基礎。

橫跨了整整四個秩序單位範圍的空白構架將場中一切籠括其中，令那魔神如同琥珀中的飛蟲般凝固。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嫦娥將會在這個基礎上繼續投放屬於她的信息因子，從而點亮起創世紀的第一縷曙光。而因循着這一抹月光，森羅萬象將會令這個時空滿溢秩序的輝煌。

原本理應如此。

清澈柔和的女聲哼唱起沒有歌詞的歌謠，為凝滯中的萬物帶去了那一點初始的動力。

於歌聲中，近乎被徹底污染的神域被重新賦予了生機，巨大的宛如活物一般的橄欖球形結構緩緩抖動着它殘破不堪的軀殼，一束又一束朦朧光絲從大大小小的破損處蔓延而出，如新生的幼獸般好奇的探索著外界。

有個聲音在輕輕訴說：

「最深沉的絕望，如風中殘燭一般的希望，彼此緊密聯繫着的雙方，可以作為甜點上的櫻桃裝飾。」

「如此濃烈激蕩到極致的情感波動，數十億生靈匯聚而成的美妙靈魂共鳴，自然是醇香誘人的絲滑奶油。」

「沸騰於其中的負面力量，以及與之緊緊糾纏的神明秩序，兩者所凝結出的甜美結晶，足以填充起內里的空虛。」

「那麼，我就不客氣啦——」

在嫦娥身後，橫亘一萬四千公里的晶瑩鏡面如波濤起伏，龍蛇般蜿蜒曲折的裂紋摩擦著虛空，翻捲起數百公里高下的崇山峻岭與幽暗深谷。仔細聽時，迴響於這片空白中的根本不是什麼歌聲，而是鏡面另一端的某個巨大物體跨越空間，與虛空碰撞所發出的低沉嗡鳴。

即使是被凝固在了最為基礎的時空中的魔神，也開始感到恐懼。無關其它，僅僅只是源於物質軀殼本身天性中對於無法阻擋的恐怖事物的驚懼與顫抖。

下一刻，鏡面破碎，四散紛飛。

跨越了無法計算的距離，從鏡面的彼端降臨於此的是純白的鋼鐵人形。她就像是放大了千百萬倍的戎裝嫦娥，月白色甲胄上流轉着耀眼月光，一層又一層間斷出現的半弧形深藍色靈子符文陣列環繞着這身高一萬三千五百公里的女武神，在這空白虛無的浩蕩時空中綻放出無盡威儀。

虛空的排斥在她踏足於此的那一刻便已經消失無蹤，不斷向著四面八方無限延伸的月光將視線所及的虛空盡數同化成為歸屬於月神麾下的秩序場。

勉強保持着最後一點思維活躍的魔神-難知沉沉嘆了口氣，倒不是說它沒有感到所謂的恐懼，只不過是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以至於沒辦法驚訝了。雖然之前它完全沒有想到這種可能性的存在。誰會發瘋到把一整個防禦網絡的重要節點就這麼直愣愣的扔到戰場之中啊！就算魔神發瘋的時候也不會這麼做的好不好，它們通常只不過是會把節點給吃了而已。

她微微低下頭，伸出雙手，將大小與她相差無幾的魔神與神域組成的古怪結構捧著在了手心。

「喂——不是吧......」剛剛轉了個念頭，難知目瞪口呆的看着這鋼鐵的女武神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將手心裏的混沌光團一口吞下。

黑暗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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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蘇行呆立在原地，完全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那個啊，不就是太陰星要塞的機甲模式嗎，等等！它怎麼在這裏啊！」回過神來，看着這令人目眩神迷的一幕，玉兔直接跪了。

她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神王陛下，你睜開眼看一看吧！這個月，不，這個季度，甚至接下去三個財年的預算經費全部泡湯啦啦啦——」

要將一整個太陰星要塞從一千多個秩序單位距離外強行躍遷至此地，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大到了何種程度，她已經完全不敢也不願去思考了。只需要明白一點，太陰星每年的動力爐維護費用，正常情況下，相當於一百三十億神晶。而超載動力爐使它進行這種超遠距離躍遷，將會讓動力爐進入長達十個月的極低功率狀態。

這一來一去，她閉着眼睛都能想到財政部門到時候找上門來時的場面，簡單點說，她已經可以預見到那個悲慘的未來了，她的獎金什麼的，徹底完蛋啦！

「這可真是......」蘇行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奇妙的畫面，因為那種巨大到無法忽視，甚至是硬生生充斥了所有感官的巨大存在感是如此鮮明，以至於無需任何言語，他就明白了一切，月神，要吃點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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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月神將她的小點心一口吞下時，遙遠，遙遠到不可知的虛空中，有個傢伙突然顫抖了一下。

「呼——」大大鬆了一口氣，遊動於虛空中的細長黑蛇在心裏抹了一把冷汗，「終於瞞過去了，這傢伙，實在是太恐怖了啊！」

「難知，這次你打算怎麼賠償我的損失？」

還沒等他真正放鬆下來，突然在它耳畔響起的虛弱聲音便又嚇了它一跳，「蓓？！你怎麼會在這裏？你不是......」

「我不是應該已經被那位完全展開姿態下的月神給當成小點心吃了，對嗎？」薄薄一層灰暗霧氣出現在黑蛇尾部，「很可惜啊，我一不小心發現你居然把信息環給放在這個弱小到了極點的軀殼上，偷偷跑路了。既然有着『逃跑者』名號的難知大人都選擇了離開，那麼我又憑什麼要留在那兒陪着古納那個傻子送死呢？」

難堪的沉默。

「沒想到，平日裏遊盪在虛無邊境上的衰朽繪卷蓓閣下居然也有着這麼狡猾的一面。」黑蛇扭了扭細長的身軀，「不過趁著現在我們還算清醒，我必須警告你，絕對不要想着拉上我一起去做些什麼報復天庭神域的事情！我可不想去送死！」

霧氣中凝聚出了一雙深灰色眼瞳，「朋友，我的朋友，難道你真的把我當成了那種什麼都不明白的初生傻子嗎？天君大軍的厲害，在我所毀滅的三十一個世界裏早已有所流傳。不過現在最為重要的還是那個東西。」

「什麼東西？」

蓓意味深長的笑了：「當然是你所得到的那個新坐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