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注視

在某一個瞬間，蘇行的目光投向了天穹之外，他感覺到無比龐大的意志集合體在無法確定距離的『遠方』發生了劇烈波動。

不過那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至少現在沒有。也許是受到了來自風裏希和嫦娥的影響，蘇行開始覺得自己最近出現了一些不怎麼靠譜的變化，最直接的外在表現就是：他變得更加懶惰了。

當然，用懶惰來形容蘇行如今的狀態或許有那麼一點點不恰當。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只不過是變『慢』了。

就如同此刻他環顧身周那無邊無際的星空貼圖，心中卻毫無波瀾。

蓋提拉的天空在二十公里這條分界線之前依然保持着正常，然而一旦突破了這條分界線之後，出現在他眼前的便是這製作精細但是只有薄薄一層的全息貼圖了。這堅韌而富有彈性的不知名材質貼圖將整個蓋提拉籠括其中，在蘇行看來，似乎有點像是個資金不足的爛尾工程。

「你還別說，這東西真的有可能是因為當初那個神明沒有足夠的力量支撐到創世結束而留下的爛攤子。」背靠着靜靜漂浮在有着水銀般光澤霧氣中的彈道導彈，嫦娥在用力戳了幾下全息貼圖之後下了個結論。

過去經常有年輕的天君由於沒有經驗而做出了這種爛尾工程，以至於在之後的數百年時光里他們都必須忙於完成各種任務來獲得足夠的信息及資源去補足這些大大小小的漏洞。而像這種用貼圖來頂替大型環境的做法根本就是再普遍不過的事情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那種精力像嫦娥當初晉陞時那樣去耐心地一個個製造出具體而微的滿天星斗的。

「說起來，你的天境當時是怎麼設計的？」嫦娥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饒有興緻的問到。

「那個啊......」聞言，蘇行陷入了短暫的回憶中，幾分鐘后，他回答道：「說起來，我好像還真的沒注意過那東西，感覺當時就那麼唰的一下，它就自然而然的出現了。」掰着手指頭，蘇行一個個數到：「太陽、月亮、星星，這些東西基本上都有了，你不說我還沒注意，我家天境的外層空間似乎挺完善的啊！」

拍了拍蘇行的肩膀，嫦娥很欣慰：「這樣就好，不然以後有得你累的。就比如說你認識的那個誰吧，小青龍，他的天境當時就出了不小的問題。光顧著設置各種水體了，結果居然把最主要的物質載體給忘記了，最後只能花了大價錢去買了整整四百噸息壤投放進只剩下水的天境裏頭強行建設陸地。」

「後來呢？」對於孟章神君的糗事，蘇行自然是很感興趣的。

「後來？」嫦娥似乎是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嘴角微微上揚，「後來他就被燭龍氏關了整整三百年小黑屋，一放出來又被直接踢到域外戰場當苦力去了。」

「至於說這個傢伙的神域吧，」她話鋒一轉，指著頭頂上那層貼圖，「不是我說，這情況比當初小青龍的還要嚴重啊！它根本就只是建了個屋子的架子，然後糊了一層牆紙，這居然也能對付著過去。」搖搖頭，嫦娥嘆息道：「果然，沒有經過嚴格培訓的傢伙就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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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頭蘇行正和嫦娥興緻勃勃的討論著這個神域本身的結構，另一頭，難知魔神悄悄將自己微不足道的一點點注意力轉移到了剛剛它所感應到的位置上。

看吶，它發現了什麼東西？一個散發出新鮮粉嫩的秩序氣息的小玩意兒？當然，它當然知道這是那些名為人類的小小生命所製造出來的機械造物。說實話，有時候即使是魔神也會覺得奇怪，為什麼它們在虛空中所遇到的幾乎所有秩序文明都是以這種體形外貌的生命體為主，這可真是個難解之謎。

是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全新秩序氣息呢，難知再一次確認了這一點。在魔神的注視下，沒有任何針對性防護措施的四人小隊在一瞬間就被看了個通通透透，從他們出生時起一直到可以預見的未來的人生中所發生的一切，全都一覽無遺。

難以形容的狂喜在一瞬間充斥了難知的思考迴路，是的，那是一個全新的、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其它魔神蹤跡的虛空領！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它完全可以獨自一個通過這些小人兒記憶中的坐標前往那個地方，慢吞吞地，一口一口，一點點地吃掉那個毫無戒備的虛空領！

至於說為什麼它會如此自信，因為它沒有在這些小人兒的記憶中發現哪怕一絲一毫與那些討厭的秩序神明有關的信息！那是一個稀有無比的無神世界！

沒有同一等級的秩序神明，那個虛空領對它而言就等於一塊已經烹飪好的小肉排，濃香撲鼻，就等着它大快朵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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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行動唯一的女性船員，有着一對長耳朵，容貌清秀的森精靈艾希爾開啟了座艙正前方的大型三維投影，從外部探測儀器反饋回來的各種虛空數據經過處理之後以直觀的圖像方式呈現在了他們面前。

那是一片海洋。

「艾希爾，快告訴我，一定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虛空中怎麼可能出現一片海洋？！」馬奇驚慌失措地抓住了扶手，一臉的難以置信。

半狼人埃羅按住了顯得有些過於激動的馬奇：「別亂動，年輕人，這隻不過是看上去像一片海而已。虛空中無奇不有，出現一個探測結果類似海洋的區域也不是沒有可能。」

「啊，是的，埃羅說的對，我曾經還在虛空中遇到過高度超過一萬米的人形探測結果呢。」芒阿在一旁點頭贊同，「這隻不過是虛空和我們開的又一個玩笑而已。」

「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打開艙門去這片海洋裏頭好好游個泳，我都快忘記上一次出海旅遊是什麼時候了。」說着奇怪的話語，芒阿船長臉上露出了古怪笑容，他站起身來，便要轉身前往後部出口。

「船長先生說的對，我也覺得應該出去放鬆一下，」艾希爾的聲音飄忽，她放下手中拿着的智能助手，臉上同樣出現了那種古怪的僵硬笑容。

不聲不響地，半狼人鬆開手，他身上的銀灰色毛髮似乎帶上了靜電，一根根豎了起來，不知為何，馬奇突然覺得他身上的毛髮未免有些太長了一些。在那些無風自動的毛髮上，一顆顆細小眼球正靈活地轉動着，那可真是美景啊——

覆蓋了小半個控制台的深棕色黏液生命體如此感嘆著，它的身體里咕嘟咕嘟翻騰起大大小小的氣泡，緩緩從控制台上流下，跟隨着前方木偶般的三人，一同走進了不知何時一片漆黑的后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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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難知的一隻眼睛向他們投去了輕輕一瞥，一分三十四秒后，新生的眷族撕碎了原本的軀殼，匍匐在黑暗之海上，向它的源頭獻上最大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