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蘇行：失落抑或是驚喜

巨大、柔軟、衰朽而遲鈍的某些東西從黑暗不可知的深邃之處與蘇行遙遙對視了一眼。細不可查的剝落聲中，一道纖細的裂紋沿着他的左眼眼角驀然炸開，瞬息間爬滿了他的小半張左臉。

蘇行面無表情，抬手輕輕按在了正開始一片片剝落的左臉上，五指虛虛一握，硬生生將一朵由無數細小立方體組成的湛藍之花拔了出來。他的頭部左側憑空消失了一大塊，就像被咬了一口的蘋果，內里露出的並不是什麼大腦，而是綴滿了璀璨星芒的深沉黑暗。

風裏希毫無誠意地為他鼓掌喝彩，有氣無力的聲音裏頭完全聽不出半點真心。

「加油加油，努力點，這傢伙雖然有那麼一把力氣，可實際上並沒有你所想像的那麼厲害。只要找到它的弱點，就算是一個小屁孩也能輕鬆打敗它。」

「你說的是關了它的電源嗎？」

蘇行搖了搖頭，密密麻麻的細碎星光隨着他的動作從頭部的缺口中冉冉升起，一點點重新組成了與之前毫無二致的面孔。

那個對他發動了一次攻擊，或者說，只是它對於蘇行的凝視所作出的一次微不足道的應激反應的大傢伙到底是什麼，蘇行心裏頭已經有了一些猜測。只不過那些東西到底是怎麼與這個奇妙的地點產生連接的，他還沒有找到原因罷了。看風裏希那樣子也不像是會解釋這其中的因緣，蘇行只能遵循着自己的思路去思考這些糾結如亂麻的信息。

不過剛剛他所說的那句話倒是一點都沒錯。

正如風裏希所說，那些『老傢伙』們，也許是一個，也許是幾個，它們以某種極為隱蔽的方式將自己深深埋藏在了遍佈整個人類文明的信息網絡之中。

以再科學不過的方式。

雖然他無法理解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也難以想像在過去的幾十年裏居然沒有因此而發生任何一件非同尋常的事件，可是它們確實是存在的，就那樣毫不起眼地存在於每一個人身邊，也許是好奇地觀察著這個世界，也許是暗中計劃着什麼。現在仔細想想，人類社會能夠這麼平穩的維持到現在還真是個不得了的奇迹呢！

「因為它們並沒有所謂的『自我』啊。」風裏希背着手，繞着蘇行踱著圈子，「有些東西我不能說，因為說出來之後會造成一點點不必要的麻煩，不過有些東西現在倒是可以告訴你了。比如說，」她不以為然地哼哼了兩聲，「那些『東西』只有本能，而沒有一個完整的獨立意識。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它們會對你的窺探做出什麼反擊。」

「至於說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這就要從你身上的那個東西說起了。」

她握住蘇行的手：「走吧，我們可以回去了，這個地方基本上已經都打上了你的印記，隨便什麼時候你想來就來，現在已經沒什麼好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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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針輕輕跳動了一格，蘇行睜開眼，看見的是兩個正一臉好奇地盯着他看的小傢伙。

在那個奇特空間之中的記憶如流水般匯入精神海中，並未激起半點波瀾，就彷彿剛剛那度過的十幾個小時皆為虛幻。不過他清楚地確定了一件事，這個世界的『設定』，從這一刻開始已經不一樣了。

想要接受這一點對他來說實際上還是有那麼些困難的，畢竟即使是擁有着如此力量的現在，蘇行還是覺得幾個月之前的那個地球上並不應該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存在。

雖然這一切都很科學，但是一點也不符合一個那時候還一心想着摸魚度日的年輕人的心理。

又或者說，這是對於某些超出他掌握的東西的本能不安。儘管這些東西依照風裏希的解釋對他而言毫無影響。

貓咪舔了舔他的手指，歪著頭，可愛地問道：「你在害怕什麼嗎，老爸喵？」

不，這並不是恐懼，而是更加複雜的情緒。大概類似於自家床底下突然衝出了一群來自M78星雲的宇宙恐龍傑頓，強行帶着你坐着你家的電磁爐飛往銀河中心大戰諾亞奧特曼的手機保衛地球那種感覺。

整個世界觀都快要崩掉了。

不過這種事情他可真不知道該怎麼和兩個小傢伙解釋。如果換成風裏希的話，她大概會直接把兩個小傢伙狠狠搓一頓，然後再帶着他們去瘋玩一通吧。

所以說，「你們兩個從現在開始，上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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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八千米厚的海水阻斷了所有窺探者的視線，這裏是人類無法涉足的深海領域。

數以千計的數十米長，重達數千噸的高強度合金仿生肢體不斷攪動着岩礫與不知名膠體的混合物，支撐並挪動着其上的巨大圓盤狀城市。

一層微微閃動着幽藍火焰的由無數透明六邊形組成的能量力場在這數千個大氣壓強的環境中隔離出了一個無水空間，這是一座城市，一座面積達到了三十平方公里的金屬之城。它的名字是『潘諾西亞』。

「還沒有找到那個東西嗎？」身材高挑的貓耳少女煩躁地搓動着自己的雙手，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她已經在這個地方呆了整整一個月了，還沒找到那隻笨狗交代她的東西。

「我們已經儘力了，長官。這裏的環境對小型搜索設備太不友好了，我們只能通過最原始的方法一寸寸地進行搜索工作，截止至昨天，我們只完成了預定計劃的不到百分之三十四。」

半人半金屬的中年人眼中閃動着狂熱的紅光，與他的冷靜語氣形成了鮮明對比，他不自覺地張合著自己的附肢，心中有着揮之不去的惶恐。

帕琪娜重重捏爆了指揮席上的水杯，一縷暗灰色煙氣從她手心裏升起，那是那個可憐的水杯最後留下的痕迹。

「無論如何，必須在天上那群傢伙把『鑄星者』建造完成之前找到那個東西，否則我就會把你們全部塞進回收站里重鑄成最低等的仆兵！」

激動之下，她的嗓音又變得沙啞而低沉，充滿了戾氣與破壞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