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源池 緣池

短手短腳的本子細聲細氣地叫道：「你簽在我身上的真名，以後可是要給那些後輩瞻仰的。寫的太糟糕，人家不敢說你的壞話，到時候傳出去了只會說是我的問題，我可丟不起這個臉。」

它啪嗒啪嗒地從茶几上一路踩着空氣跑到了蘇行肩膀上，小手扯著蘇行的髮絲，很是不忿地叫道：「你給我認真聽啦！別小看了這個東西，這可是關係到你今後能夠從生靈之中收穫多少信仰的大事情，好歹上點心啊！」

「好啦好啦，書靈，你就別管他了，這傢伙的真名你暫時先不要進行公示，交給我來處理就好了。」蘇行驚訝地發現天照姬的表情和語氣居然分外柔和，她伸手從蘇行肩上摘下小本子，拍了拍並不存在的灰塵，「去吧，做你該做的事情去。」

做完這一切，她轉身看向蘇行，「很好，那麼接下來就讓我帶你去看一眼源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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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米長的巨大金屬構件從天而降，重重砸入尚未完全穩定的泥漿狀地面中，隨即，金屬構件上繁複的符文逐一亮起，並迅速沿着泥漿中微微亮起的能量網絡線路向四面八方涌去。

成千上萬個規格完全相同的金屬構件重複著這個過程，它們所組成的巨大能量循環正一點一點將處於無序狀態的混沌世界轉變為正常情況下的標準模版世界。

數十艘銀白色飛舟在天空中不斷往返飛行，長長的半透明絲線拖在它們身後，這些飛舟的任務是重新建立靈力網絡並且勾連外部大循環，以便於讓這個世界能夠更好的融入天庭神域之中。

這是過去數千年中所逐步形成的一套規範化操作體系，在與各個虛空領以及各種大小神域之間的戰爭中，天庭神域一步步逐漸成長，並且總結出了許多與之相關的經驗。像這種無序世界的處理，對於天庭北域建設部來說，也只不過是稍微麻煩了那麼一點點而已。

靜靜懸掛在這個世界正中位置的神領之上，風裏希們正各自忙於手中的工作。幾個倒霉到家的神明被捆得像粽子一般隨意扔在一旁，陷入了昏迷之中。他們臉上殘留的淚水與扭曲表情很是直接的說明了這些傢伙到底遭到了什麼樣的對待。

淺藍色水晶柱環繞着依舊呆立的蘇行，少說也排出去了七八圈，細長的光絲連接着蘇行與這些水晶柱，不斷有一團團耀眼奪目的光團沿着這些光絲從蘇行身上飛射而出，撞入水晶柱內，激起一陣陣漪漣。

「他已經見到了羲和，也即將去接觸源池，不過我並不確定他是否能夠接觸到真正的那個『緣池』，畢竟這種事情固然很看資質，但是更多的還是要看他的人品如何。牽涉到那種東西，根本就沒辦法能夠得到一個確定的解。」

「無須擔心，我相信他可以做到。」白衣飄飄的風裏希託了托眼鏡，「虛空的運轉並不會因為某個人而停滯，很多事情只有做了之後才會知道結果。我們所能夠做的也就只有為他排除一切可能出現的干擾。」她捻動着手指，話鋒一轉：「那隻邪神你們決定好怎麼處理了沒？」

「那種事情並不重要，天牢裏頭的空床位還有很多，到時候塞進去就行。倒是你真的確定小蘇這樣子沒問題？」問話的正是風裏希0758號，她叼著根雞腿，臉色不渝含糊不清地問道：「從我們之前對於表層源池的接觸來看，那東西所蘊藏的信息與能量強度簡直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別說他了，就算是我們挨上一下，也要不大不小發個昏。你就不怕他撐不住直接被強制彈出？」

「無妨。」她看了一眼與自己面容一般無二的同胞，「我這麼做也是為了驗證我的猜測，小蘇身上的那個東西來歷不明，誰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目的。不過無論如何，面對這種程度的衝擊，就算是它躲得再隱秘，我也有把握把它揪出來！」

她劈手從0758口中奪過雞腿，「難道你覺得一個源池所有的那點力量，真的可以對我們造成什麼威脅嗎？大不了我花點力氣讓時光倒流，就它那種體量，根本無法對此進行豁免。」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就放心了。」0758不情不願地說着，突然嗷嗚一聲撲了上去，將她壓倒在地，「快把雞腿還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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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所謂源池到底是什麼東西呢？」在前往源池所在之處的路上，她突然問了蘇行這麼一個問題。

「高天原創世篇章的核心動力機構？」遲疑了一下，蘇行按照數據面板給出的成就任務上的說明回答到。

她輕笑着搖了搖頭，一臉不屑：「如果只是那種東西，我隨手就能製造出百八十個，風裏希也根本不會如此上心了。」說着，少女牽起了蘇行的手，「走吧，就在前面了！」

就像是被塞進了某個狹小的空間里，火藥點燃的氣味傳來，而後是沉重的衝擊感與擠壓感，整個身體彷彿被拉扯成細長一條，又反覆摺疊之後用力拋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來到這裏，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注視着這個小小的，渾濁的水潭。

沒有葉子的枝條彎曲著從水潭四周沉默著的石像上垂下，然而它們並不是藤蔓，反而更類似於被剝了皮的樹枝，黃白相間中透著青綠，沒有半點生機，就那麼同樣沉默地耷拉在距離水潭不遠的地方。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或者，早就瘋了。光滑到不自然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在壓抑潮濕的空氣中勾勒著紅的綠的藍的各種顏色的扭曲符文，思緒從未如此清晰而自由，隨着心意任意馳騁在荒無人煙的焦黃平原上。打着紅綠藍三色白兔旗幟的鋼鐵軍團如潮水般衝下漫長而陡峭的峽谷，穿行與高聳入雲的粗大藤蔓之間。

冰冷而粘膩的呢喃聲振動着空氣，在水潭上激起了微微漪漣，那似乎是從古老時代一直流傳而下的秘辛，也有可能只是瘋人的囈語。

他感覺到了劇烈的疼痛，就好像冰冷的劍鋒刺入身體，而後又被加熱融解在五臟六腑，每一寸身體都快要燃燒起來。

水潭中伸出了一隻手，看起相當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動了動手指，那隻手也動了動手指。

疼痛感似乎從未存在過一般，有星星點點的白光從蘇行身體表面飛升而起，散逸向整個空間，並某種無形無影的生命吞噬。除了他的右眼之外，蘇行整個身體都開始呈現出一種虛幻的透明感。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音中，從水潭周圍崎嶇不平的碎石灘里爬出了千百隻外形各不相同，不過都只有一隻豎立眼瞳的奇形生物。

它們死死盯着正在逐漸虛化的光芒人形，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貪婪與惡意。

「第一因，怎麼可能是這麼噁心的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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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行覺得自己似乎是被分成了許許多多個互不干涉的部分，但是在更高的層面上，又有源源不斷的意志與思想向著這些被分開的『自我』傾瀉而下。

那是沉澱了千年萬年的信息與情感，有的冰冷、有的熾熱、有的瘋狂、有的淡然；那是從這個世界誕生到毀滅的記錄與預演，以及各種可能存在的變化。

所有一切都是如此直接地展現在他面前，任由他去觀看，去思考。

然而他什麼也看不懂。

這並非是理性可以理解的東西，蘇行心中突然有了這種明悟，這些信息，根本就是能夠將世界帶入最深沉毀滅之中的惡意啊！

「這就是源池，不，應該稱它為『因緣』，或者說高天原世界的『第一因』。我說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