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交談（上）

「有時候我真是相當奇怪，為什麼風裏希那個女人總是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自信，似乎認定我不會對她選中的人動手。不過這一次我倒還真是明白了，她的眼光確實要比我好，好上非常非常多啊！」

披着高中女生外皮的不明生物笑的很開心，讓蘇行心裏湧上來一陣陣不祥的預感。她跺了跺腳，周圍的環境頓時從簡陋的巨大岩石平台切換到了鳥語花香的小小庭院之中。

只不過這天上飛著的火鳥、池子裏的岩漿、還有那些環繞着這座小小庭院緩緩旋轉的赤紅火柱是什麼鬼啦！

視線所及的整個空間在不知名的力量作用下形成了一個奇妙的半封閉結構，將它與外界洶湧的能量激流分割開來，僅留下一個針尖大小的交互窗口。這座庭院就漂浮在這半封閉空間的中間，雖然沒有光源，不過溫和的陽光依然從頭頂灑下；院子裏吹拂著的也是和熙的暖風；冒着騰騰熱氣的岩漿從竹筒中一滴一滴落下，驚鹿清脆的鳴響回蕩在一片安靜祥和中。

蘇行抬手抹了一把額頭，雖說他現在的狀態根本就沒有流汗這種功能，可是這安靜中所蘊藏的巨大壓力依舊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跪坐在蘇行對面的天照姬雙手端著一杯清茶，歪著頭，一臉微笑地打量着他。

「你一定有很多疑惑吧。」她放下茶杯，黑陶杯子與細竹茶几之間發出了輕微的碰撞聲，冒起了幾縷白煙。「別着急，我們還有很多時間進行交流，很多很多時間。」

深吸了一口氣，蘇行開口道：「那麼，在此之前，我能夠看一眼源池嗎？」面對這種等級的存在，任何隱瞞都是沒有意義的，所以他也就乾脆直接地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源池啊......」她敲了敲自己的腦門，「雖然讓你看一看那東西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對我、對風裏希來說，源池都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不過你就這麼隨口一說，沒有付出任何代價，就想達成你的目的，是不是有些太輕鬆了？」

蘇行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表達出了自己的疑惑。

少女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說下去，她淺淺抿了一口杯子裏清澈見底的茶水，說道：「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沒有在見面的第一時間拍死你，對吧？畢竟再怎麼說，從你的角度看來，我們都是分屬於兩個敵對勢力，像這樣心平氣和地說話，會不會有一種詭異的錯亂感呢？」

苦笑着點了點頭，蘇行的身形如同信號不好一般發生了一陣紊亂波動，隨後又穩定下來，褪去了籠罩其上的光影，如同真實的人體般呈現。

「我確實有非常多疑問。從這次來到高天原開始，一直到現在，有很多很多問題。但是我不知道該向誰詢問，神王陛下可以為我解惑嗎？」

天照姬低下頭，長長的劉海垂下，遮住了她的表情。只聽見她陰惻惻地笑了幾聲，伸手在茶几上輕輕敲打着拍子，「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什麼。那麼，風裏希選中的年輕人啊，你會如何選擇呢？」

她偷偷窺視着蘇行糾結的表情，感覺着他略顯混亂的內心，在心裏發出了愉悅的笑聲。不管為什麼那個瘋女人會把這麼一個珍貴的種子送到她的面前，不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折磨折磨他，出一口惡氣，真當她是傻的不成！

不過轉念一想，雖然現在自己似乎已經將這個小傢伙握在掌心，不過萬一風裏希那廝偷偷在他身上做了什麼手腳，說不得也是個麻煩。如此一想，她還是放棄了剛剛才從記憶深處翻出來的許許多多邪惡手段。

「那麼，你希望我付出些什麼呢？」思前想後，蘇行還是把問題拋了回去。現在這種情況，他根本沒法把握主動，倒不如乾脆一點，反正看這樣子對方也不會下死手，大不了就是眼睛一閉一睜，他可還留了好幾個化身在地球上呢，就不信面前的這個不明生物能夠跨越那道無形屏障對他們下手。

要知道就連風裏希都做不到這種事情，想來這個每次都被她吊打的傢伙就更做不到了。

不知為何，天照姬突然感覺到了某種深沉的惡意，她輕輕打了個哆嗦，這種感覺就像是被某個糟糕的傢伙盯上了一樣，讓她指尖發涼。

為了掩飾自己的小小慌張，當然，她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為想起了被某人支配的恐懼，天照姬端起陶杯，清了清嗓子，緩聲道：「首先，我必須向你說明一些事情。唔......就從我是誰開始說起吧。」

她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你覺得，我是誰呢？天照？高天原的源意識？來自彼世人類信仰與精神共同作用下出現的生命？又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

「你應該已經接觸到了這個世界的一點點本質了，」她用左手食指與拇指比了一個比頭髮絲還細的縫隙，「那麼你也應該從風裏希那裏得知了她對於這個世界起源的猜測。不過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她的認知永遠只是『風裏希』這個個體的認知，你願意聽聽我的看法嗎？」

蘇行撓撓頭：「你覺得我會拒絕這種機會？」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她點了點頭，一臉欣慰，「上次是什麼時候來着，大概有個幾千年時間了吧。她也送來過一個小傢伙，不過在聽完我的故事之後就直接三觀崩潰原地爆炸了，我希望你能夠堅持下去，因為我很看好你哦！」

如果把整個已知的虛空界域用三維生物可以理解的方式描述出來的話，那麼它就像是一塊直徑三米，厚度卻只有不到一厘米的不規則圓形餅乾。而那些彼此之間建立起了聯繫的虛空領就像是鑲嵌在這個結構中的大大小小藍莓干，只不過這些『藍莓干』是可以自由移動的罷了。

「你仔細想想就知道了，只不過是蛐蛐一個地球，大不了再加上那幾十億人類，而且還是沒有任何超凡力量存在的人類，他們所建立起的網絡是怎麼誕生出這麼一個完整到令人恐懼的世界的呢？」

拍打着蘇行的肩膀，面色酡紅的少女大大咧咧地往自己口中倒了一杯看起來是茶水，其實是烈酒的清澈液體，「這就像是你春天在地里種下了一顆蘋果樹種子，到了秋天，居然結出了一個太陽那樣荒誕滑稽，難以置信。」

「我知道，雖然現在外頭流行的官方說法認為這是一個無限可能中出現的唯一奇迹，不過這種話也就唬唬那些傻子，咱們誰不知道啊！那種規則嚴密到讓人透不過氣來的經典物理宇宙里，怎麼可能會誕生出這麼個完全不符合邏輯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