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邪……邪神？還是悲劇？

對於絕大多數普通生命來說，情緒不過是依託於物質性存在的身體所產生的心理及生理變化，也許在這一側的世界還要加上靈魂的影響。

可是對於如拉伊莎這般將自我本質投入秩序世界中的魔神來說，她具備了越多的情緒，就意味着她的思維方式越接近於可被認知並加以分析的狀態。

因憤怒而有了厭惡之物，因恐懼而有了畏懼之物，因歡欣而有了喜好之物……這一點點的細節堆砌而出的，正是一個被逐漸填補完整的『魔神』。

「真是可悲啊，你們並沒有強大到能夠以原始狀態進入這些世界的程度，那種形態下的你們根本無法突破兩個對立陣營之間天然存在的巨大排斥。而進行『降格』之後，你們又時時刻刻面臨着來自天性的制肘。」

蘇行面帶憐憫之色，注視着外殼逐漸硬化為灰白色石質觸感的藤球，「凡屬生靈，皆有所欲，更何況你們這些源於混亂、天生就放蕩不羈的傢伙呢？」

星芒隨生隨滅，彷彿無窮無盡般落下，在藤球表面點亮了無數細小煙火。

每一粒煙火都意味着同等量級的兩種屬性對撞消彌，然而在這個時間點、這個空間坐標上，拉伊莎所擁有的絕對的『量』已經不像在無盡虛空中那樣是無限的了。

而相對的，蘇行卻能夠憑藉來自高天原的臨時許可權，調動近乎無窮的『秩序』，並以此沖刷洗滌她的存在本質。

拉伊莎驚恐地發現，即使她將整個核心都壓縮進了防禦最為嚴密的深層空間，卻依然無法擺脫那種來自四面八方的無形威脅。就彷彿那種力量無視了她以最純粹的混亂編寫出的重重防禦，直接接觸到了她的核心。

「你還不明白嗎？」蘇行輕笑到，「魔神，又哪裏需要什麼核心呢？如今支撐你行動的早已是一整套邏輯嚴密，功能強大的自洽內部循環了。否則以你現下被斷開了與外界能量信息交流的狀態，怎麼可能在相當於數個天君級數世界信息的沖刷中保持清醒？」

他露出了一個令拉伊莎背後發涼的笑容，緩緩說出了那個她深藏在心中的恐懼，「現在的你，已經不是什麼魔神啦。歡迎來到秩序陣營之中，新生的邪神，拉伊莎。」

「不————」

已經完全石化了的藤球中爆發出了尖利的哀嚎聲，隨即，石球轟然破碎，從裏頭竄出一道墨綠色流光。

有着一頭長度及膝墨綠色長發的『人』雙手抱頭，面目扭曲，完全看不出半點她原本的美貌。

「你在說謊，對，你肯定是在說謊！我是魔神，永恆不滅，無論多少次都會從永暗黑淵中歸來的魔神！」她猛地抬頭看向蘇行，「神明！不管你用了什麼手段讓我出現了這種錯覺，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毫無意義！」

一片空無的虛空背景中掀起了洶湧的能量大潮，她壓榨著每一點力量，呼喚著與這個被她腐化侵蝕的世界之間的聯繫，將這綿延數千公里的能量之海向著蘇行傾瀉而去。

蘇行面上的悲憫之色更加濃郁，「還在拒絕承認現實嗎？你看看你現在用來攻擊我的是什麼東西吧！這分明是再基礎不過的神力引導自然原力衝擊啊！」

他口中所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雷霆般擊打在拉伊莎心中，她不由自主的抬起自己的右手，在她的右手手背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枚由十三個大小不等的三角形組成的奇妙羽翼狀圖案。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從這枚羽翼之中，她清晰地感覺到了那業已被登記在冊的自我真名，污穢之綠，腐朽林地之主宰，虛空邪神編號00137，拉伊莎。

這其中的意味她自然是明白的，她，至少是這一部分的她，已經被從終極意志上徹底切除，成為完全獨立的個體了！

如果換成別的什麼情況，拉伊莎或許還會為此而感到欣喜若狂，因為脫離終極意志的掌控是每個覺醒了自我的魔神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可是眼下這個情況，他嚴重有問題啊！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綠髮少女（？）張牙舞爪地怒吼著，不過這在蘇行眼中看來更像是在虛張聲勢，同時發泄心中的恐懼。成為虛空邪神，意味着她已經不再具有那種怎麼打都打不死的不朽特性，也失去了污染萬物的腐化能力。

如今的她在面對來自永暗黑淵的力量時，必須如神明一般支撐起自身所在環境的相對秩序，才能保證自我的完整。

而比起蘇行這樣子的正牌神明來，她的處境更加糟糕。

面對這種『背叛者』，終極意志從來只有一種處理方式，那就是吃掉它，然後重新孕育出一個新的魔神。而這對於已經獲得了自我與自由的它們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

而且對於拉伊莎來說，她還剩下的那三分之一本質以及那個帶着眾生之紅逃走的賤人，現在都已經成為了她的夢魘。吃了她，她們就能夠在對於力量的爭奪中佔據優勢，獲得更進一步的可能。

想着想着，她的背後竟然濕了一片。

00137，這銘刻在虛空之中的編號，代表了她是第一百三十七個倒霉鬼，在她之前有着一百三十六個比她提前倒霉的魔神與她有着同樣的遭遇。至於它們的下場，誰知道呢？

蘇行看着她的臉色瞬息萬變，有點想笑：「看來，你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了。按照一貫以來對於你們這些邪神的處理方法，接下來我會將你封印之後隨機投放進某個下級世界之中，祝你好運。」

「不，你不能這麼做！」她尖叫着，「你根本不明白我所攜帶着的是什麼樣的力量本質，那是就連造物主一級的神明都會為之心動的東西！」

「學好的不容易，學壞倒是挺快的。」蘇行嘟囔了一句，「這麼快就懂得利用人心的貪慾了。」

果不其然，她話音剛落，唰唰唰就有好幾道身形出現在了空中，隱隱將他們二人圍在中間。

「蘇天君，辛苦你了，接下來的事情就請交給我們來處理吧。」

——————

遙遠之處，藤原沙耶眉頭微蹙，她有種奇妙的感覺，似乎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