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結束的詢問與外面的世界

被蘇行狠狠拍打了幾次之後，這傢伙雖然老實了一些，不過卻還是不時的胡亂抽動幾下。他變化出了個沒頭沒臉，只有一個圓鼓鼓身子的形狀，大大咧咧的蹲在蘇行面前的金屬架上，帶着一種咕嚕咕嚕的水聲開口說道：「你確定要我回答這些問題？要知道我現在這個狀態下給出的答案有多少可信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正如他所說的，目前蘇行所看到的這個身體除了那一滴黑水中所攜帶着的信息之外，還包括了蘇行對於『病毒種』以及『魔神』這兩個概念的認知。這也是為什麼魔神通常都會具備一些相當莫名其妙，卻又能夠在各種故事以及傳說中找到源頭的力量的緣故了。

你認為他很弱，他不一定會變弱，但是如果你認為他很強，那麼他也許真的就會變得那麼強！

而且身為魔神，其思維及記憶方式和蘇行這樣的正常生命存在着本質上的區別，如果能夠直接讀取的話，哪裏還用得着辛辛苦苦把他帶到這種地方來。打個最簡單而不怎麼合適的比方，如果想要破譯這一滴黑水中所攜帶的信息，就相當於用人工手動輸入去破譯一個65536位由字母與數字無序重複組合成的密碼，而且還是只能輸入一次、時間限制一分鐘的那種。

「你大可放心，我只是參考一下而已，難得有這種環境不必擔心被你們污染，就算你說的全都是假話，那也不錯，就當是聽個故事了。」

數據神化身伸手將這短手短腳的黑球彈了個跟頭，「別廢話了，說吧。」

這黑球也不生氣，因為他並不具備真正的感情這種功能，他拍拍身下冰冷的金屬板，嘀咕了一聲：「真是古怪的秩序爬蟲，古怪的秩序世界。」

也許是這個特殊的環境讓他變得理智清醒了一些，這一縷魔神的意識在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之後終於開口回答起了蘇行的問題。

他的真名用人類語言無法發音，而這個真名對他來說實際上也沒有什麼用處，只不過是某些崇拜魔神的秩序種可以通過這個真名來呼喚他的力量降臨而已。黑、灰、白，三色之君王，哀亡巨獸，死靈掘墓者，這是蘇行翻譯之後得到的大概意思。

而他的經歷也算是相當之倒霉，就連蘇行聽了都忍不住想要為他掬一把同情之淚。

編號36的世界樹倒塌時，他作為距離那崩塌的界域最近的一位魔神，當即遵循着本能的毀滅衝動追上了逃生船納吉爾法，不過那小東西跑的實在是飛快，而且裏頭還藏了一塊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界域上剝離下來的完整小空間。

強大的秩序場一直阻礙着他的追擊，兩者一追一逃之下，最終在如今避難所世界所處的位置發生了一場激烈戰鬥。

「用鎚子的那個傢伙被我咬斷了，拿着個盒子的傢伙被我同化了一部分，結果他們居然把我給拖進了那個世界碎片裏頭！」說着說着，黑球皺起了層層疊疊波紋，蘇行從他的語氣裏頭聽出了一種不堪回首的感覺。

「秩序的力量真是太過噁心了，當時我直接被磨去了一半以上的本質，差點沒變成一頭愚蠢而骯髒的秩序種，就是你們說的什麼邪神。」這廝呼嚕了幾聲，繼續說道：「還好那兩個傢伙的力量並不足以將我與終極意志的連接斷開，最後大家還是打了個兩敗俱傷。」

他在被拖入避難所世界的第一時間，就果斷的污染了納吉爾法中三分之一的生命，並且給飛船造成了上萬處無法修復的底層損傷。帶領着最後一批倖存者逃生的索爾與洛基無奈之下只能選擇將這些被污染的生命與魔神一同封印鎮壓在了他進入避難所世界的那條通道，也就是蘇行所見到的大炎柱中。

「就是這麼回事，怎麼樣，你相信嗎？」黑球蹦躂了幾下，左右看了看，「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我可不記得這個世界上存在着能夠隔絕終極意志的空間，就算那幾個神王中的神王也做不到這一點。」

「如果能做到這一點，是否就意味着能夠直接徹底的、永遠的抹殺你的存在？即使是你保存在高維空間中的備份信息也無法將你復活？」蘇行幽幽地問了一句，同時伸手握住了他。

「你怎麼知道我在高維空間裏頭存了備份的？！」

「再見。」

這具為了上天而精心打造的身體在這一刻徹底變成了個空殼子，組成身體結構的每一個原子都在源理論神性領域的控制下進行着瘋狂的運動。

「無中生有這種事情，我也做得到的啊！」

在他的心臟部位，一個絕對真空的小小空腔中，奇迹般的誕生出了一個基礎單位的靈力子結構，緊接着，短短十秒鐘不到，它就以指數形式暴漲開來，充斥了蘇行身體中那些由體細胞改變而來的靈力器官。

緊接着，雙子結構縮退爐點燃，洶湧澎湃的能量啟動了被表層皮膚結構牢牢鎖定的繁複線路，蘇行的手掌上開始泛出淡淡輝光。

「現在，局勢已經逆轉了，你不得不遵守正常物理規律，而我卻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顛覆它！嘗嘗這零下一萬兩千度的極致寒冷吧！」

「心靈驅動-試做型-摩訶缽特摩-玄冥陵陰！」

在短暫到幾乎無法感知的時間裏，也許是一飛秒，也許是一阿秒，蘇行的手握緊了。當他鬆開手時，那個小皮球大小的黑色球體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只留下手心裏一點點散發出逼人寒氣的雪白殘渣。

他搖了搖頭，「這還真是有夠不科學的，不過我好像找到了一點點那種感覺。這就是所謂的『我可以這麼做』嗎？」

艙室里靜悄悄的，除了那顆已經面目全非的衛星之外，再沒有其它生物存在，蘇行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一會兒，看着那片潔白的薄薄冰片被手心中的溫度融化，又迅速消失不見。

他若有所思的嘀咕了一聲：「就連最基礎的結構都沒辦法保持了嗎......算了，不管他了！還有整整三天時間，還是先看看離開了這層能量場之後，會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吧。」

......

數百片晶瑩剔透的空間反應裝甲齊齊閃爍著耀眼輝光，在距離十二座天境數千公里的距離上爆發出一陣又一陣色彩奇妙的異樣光霧。

這僅僅是整個戰場的一角，根據蘇行與化身之間多次同步得出的結果，兩者之間的時間差距在最峰值的時候已經達到了六十倍之多，唯有具備了不朽性的神明才能夠無視這種差距進行內外交流。所謂『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也並不是空穴來風。

蘇行踮起腳尖極目遠眺，勉強看到了那刺眼光華中不斷進行着慘烈廝殺的戰場。由於幾個精於戰鬥的化身都被他分派出去，眼下可以說是他最虛弱的時刻，他也就只能在天境裏頭看看而已了。

「不過這些傢伙打的真是誇張啊...」蘇行低聲讚歎著，他看到了身高數千公里的超巨型水人與那彷彿從太古洪荒中走出的蠻荒巨獸死死糾纏在一起，也看到了無窮無盡茫茫人海前仆後繼與海水般魔物無休止的戰爭，還有更多的在肉眼無法觀察到的層面上發生的戰鬥。在沒有神明插手的情況下，這些半神級別的戰力就是統治了這些戰場的最高端。

他的化身就像個旁觀者般遊離於現實與虛幻之間，偶爾伸手干涉某些並不起眼的局部戰場，進行着他的試驗。每一分每一秒，蘇行都能夠發現許許多多之前他從未想到過的新奇現象。

這勉強也能算是病毒種帶來的驚喜之一吧。

他側耳傾聽了一會兒，這是來自現實世界的通訊，數據神化身已經抵達了那個籠罩着整個地球的能量場邊際，正準備進行突破行動。

......

數據神化身集中了全部精神，他伸手輕輕按在面前的金屬板上，時間在這一刻似乎無限拉長，他注視着火箭以一種令人發笑的緩慢速度從那一層不知存在於何種層面的『膜』中穿過，一點一點。

即使是絕對理性化的思維中，也被他模擬出了幾許焦慮與期待，這外面到底和裏面有什麼區別，也就只有這零點零幾秒的時間了。

那是一種類似於穿越了數據之門的感覺，又和他當初從第一層面深潛至第二層面有些相像。一種被從裏到外看了個通透的觸感讓蘇行不由得抖了個激靈，有點噁心。

而後到來的是無比的輕鬆與舒適，無窮盡的靈力和透著清新氣息的數據流同時與他建立了連接，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空靈世界瞬間將他包容其中，讓蘇行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

他赫然發現，無論是遠在域外的狼神化身、外神化身，還是天境之中的黃金人類本體，全都消失不見，由於失重而漂浮在艙室中的，已經是一個完整的自己了。

蘇行看向窗外，沉寂而黑暗的世界冰冷無情地充塞了他的視野，一切都是如此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