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幕後

「很精細的手法。」蘇行給出了這麼個評價。

這層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淡藍屏障實際上是種極為精妙的靈力編織產物。它通過僅僅只有七個符文的變化，將原本只能夠發動一次小水球的靈力鋪成了能夠硬扛高爆彈的堅韌屏障。

這是與蘇行所掌握的符文完全不同的新體系，如果把蘇行手頭上的符文比做一塊好幾斤重的黑麵包，那麼這種新符文就像是用上好的糯米粉做出來的水滴蛋糕，纖弱而美麗，同時充滿了毫無必要的藝術氣息。

「嗯……這是賀茂一家的秘傳陰陽術？」蘇行從黑川的記憶中翻出了有關的信息，「這麼說起來，我記得這個賀茂家好像是和那個名氣最大的安倍晴明關係頗深，怎麼，這次行動沒有安倍家的人參與？」

思考了一陣，蘇行將這個細節問題暫時記錄在案，繼續關注起下方的戰鬥來。

……

上百顆拇指大小的銀色圓球從高速移動的小型機甲雙肩上噴射而出，在撞擊上淡藍屏障的同時爆炸成了一團團冰冷而鬆散的白絮狀物體。只是一瞬間，這些白絮狀物體就如同餓了好幾天的人類一般，瘋狂地開始撕扯起這些柔韌而富有彈性的屏障來。

這是「蛇」交給他們的技術，某種針對陰陽師、法力僧等超凡職業者的力量根源進行了特化的半能量生物，看起來效果相當不錯。不到一分鐘，所有被這些白絮接觸的屏障都已經徹底被破壞，維持屏障的靈力被吸收殆盡，反過來促進了白絮的分裂生長。

瑪奇朵被裝甲覆蓋的面孔上毫無半點笑意。她清楚的明白，這不僅僅是對於對手的壓制，更是某種程度上的隱晦警告。能夠做出這種他們完全無法解析，只能笨拙複製模仿的神奇生物，那麼「蛇」一樣也拿的出全面克制組織裏頭那些後手的東西。這種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感覺一點也不好，至少對她來說是如此。

十二個姿態調整引擎同時向著不同方向噴出了細細的火焰，她的整個身體突然扭曲成了一個『Z』字，平平飄移開去，讓瑪奇朵險之又險地躲過了來自三個手持奇形兵刃的武士的襲擊。

這幾個武士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猥瑣，四五十歲的年齡對於他們來說應該已經是老年人的水平了。可是從他們眼中偶爾閃動着的駭人精芒來看，卻又不像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作為與他們糾纏了這麼久的對手，瑪奇朵自然也知道這些傢伙的難纏之處。他們在蘇行的評定之中幾乎都可以達到二星普通到二星精英水平，而且都有自己的一兩手絕活，真要打起來，那也是相當麻煩的對手。

「島田全藏。」

「黑島仁。」

「柳生新一。」

三個老頭各自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們都是平安世界裏名氣不小的劍聖一流人物，平日裏出門也都是前呼後擁，不過做起這種偷襲的事情來也是駕輕就熟，毫無半點慚色。

瑪奇朵也不多廢話，只是將自己身上所有武器系統全都瞄準了這幾個老傢伙。她可是知道這些通過不斷磨練自己的身體與心靈，從而達到超凡領域的人類是有多麼討厭，越級挑戰什麼的對他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精神攻擊也很難撼動他們石頭一般的意志，要打敗他們，也就只有最笨的方法，用絕對的力量碾壓過去。

而這也是她現在做不到的。

「高爆彈只剩一百發，微型導彈十五枚，高能光束只夠維持十分鐘的戰鬥……」她緊張地檢查了一遍機甲剩餘火力，剩下的這些彈藥並不足以讓她面對這三個能夠劈開子彈的老東西，而且在這種沒有限制靈力的地方，他們脫身的方法也是種類繁多。

瑪奇朵與他們僵持了一陣，終於下定了決心。

隨着她按下了機甲腹部一個細小的黑色按鈕，巨大的轟鳴聲從她的營地中響起，地面就像水波樣瘋狂顫抖，滾滾煙塵升騰直上雲霄。在一聲無比凶厲，充滿了暴虐與殺意的怒吼之後，通體血紅的龐大怪物騰身躍起，飛躍了上千米的距離，重重砸在雙方交戰處的中間位置，製造出了一個堪比隕石坑的巨大坑洞。

「我去！舔爺什麼時候有這兇殘能力了？！」蘇行難以置信的驚呼出聲，差點以為自己中了什麼幻術。

闖入戰場的那個血紅怪物正是一頭被放大了至少三十倍的舔食者。不過稍微有所不同的是，它原本暴露在外的大腦上覆蓋了一層一看就很暴力很堅固的帶刺鋼板，看起來就像是頂了口大高壓鍋。它的四肢上也同樣打滿了鉛灰色的鋼鐵補丁，不斷有藍紫色電光在它的身體表面躍動，充滿了厚重的力量感。

這種龐然大物加入戰場的後果對於原本打的正熱鬧的雜兵們來說是毀滅性的。

身高超過三十米的怪物只是揮動着它的前肢隨便一次橫掃，就將上百個處在它攻擊範圍之內的妖怪和戰鬥員全都輕鬆地碾成了緊貼地面的肉醬。它堪比一輛大巴車的巨口輕輕吹出一口氣，就能夠把面前的小東西們刮的立足不穩，更不用說它的那條堅韌又鋒利的舌頭了。那種速度甚至超過了音速，三次響徹了整片戰場的音爆聲后，原本正在圍攻瑪奇朵的老傢伙們全都像小石子一樣被打飛出去，落地之時已經完全失去了戰鬥力。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個問題。

「一個二星英雄級的戰鬥單位啊......」蘇行無意識地拍打着糰子，「看起來這個組織的技術水平倒還真心不錯呢。這傢伙如果能夠覺醒自我意識，那麼妥妥的就能夠踏入三星級，假以時日，就算是成為領主級也不是不可能。」

無形無質的纖細觸鬚密密麻麻地充斥了整個戰場，它們的終點全都連接在了蘇行身上。這就是特級神性領域『源理論』的外在表現形式之一。

在分析了凡世的力量上限限制機制之後，蘇行直接跳過了代理人這個步驟，將自己的神性領域以一種經過多重偽裝的狀態成功展開了。現在，無數的觀察數據正源源不斷的通過這些觸鬚轉化為更加緻密的數據結構，分門別類的存儲在糰子的資料庫中，並且進行進一步的分析研究。

隔了好一會兒，糰子才開口說道：「我們的運氣不錯，這頭特大號的舔食者身上並沒有發現你所擔心的T病毒及其衍生產物的存在跡象。有理由認為，這是一種已經極為成熟的制式生物兵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其實是通過有性繁殖出生的。也就是說，製造出這個怪物的生產商已經成功掌握了在基因層面上進行功能編輯的能力。」

「這水平好像已經比我們現在能做到的要好很多了吧？」

「你要這麼說的話，也沒什麼不對。我們目前確實很難做到這一點。首先，我的資料庫裏頭對於現實世界人類基因組的數據基本上等於沒有；其次，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試驗品去進行各種試驗；最後，我們手上並沒有類似於T病毒這種能夠引發如此劇烈而繁多的變異的東西。這三點限制讓我們很難在這個方面有所建樹。」

糰子說了一大堆，又總結道：「不過從這個傢伙的基因鏈條上我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大概是類似於產品商標一類的東西吧。」

他觸手一揮，在蘇行面前展示出了一幅經過多次處理之後的圖像。

「保護傘公司出品，上帝之眼質量認證？」

蘇行語氣怪異的讀出了這個黑白畫面中的文字，那是一行由經過特殊處理的鹼基對組成的英文字母，看起來頗有幾分荒誕。

「啊，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信息了。只知道這個東西好像也是由那個『蛇』交給他們的。」糰子有些無奈的攤開觸手，「那個傢伙把自己藏的太好了。就連這個組織裏頭也沒有幾個人見過『蛇』的真面目。」

蘇行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好一會兒之後，他突然問了一個有些奇怪的問題：「小白，你有沒有聽說過古蛇呢？」

「古蛇？哪個古蛇。」糰子被問的一愣，「古蛇可是有很多的啊。」

「被稱為引誘者、告發者、神之大敵，惡魔之王，地獄的統治者的那個。」

糰子思考了一陣，「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猜想有點道理，不過這中間缺失了太多環節，我無法推斷出他這麼做的理由。」

蘇行微微一笑道：「理由也許很簡單，也許很複雜，不過這和我們都沒有什麼關係。但是既然知道有可能是這種程度的大傢伙躲在後面操縱，除了說明這裏的水很深之外，同樣也說明了這裏的利益很大，大到足以令他們也都動心的地步。」他在雲端伸了個懶腰，又繼續對糰子說道：「現在沒有誰會想到還有我們兩個插手進了這件事，而這也是我們最大的優勢。」

「所以？」

「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加一把火，然後準備動手了。」

……

三頭高大的猩猩怪正在與一群妖怪處於焦灼的戰鬥之中，這些來自同一個部落的妖怪組成了還算整齊的陣容。盾牌手，長槍手，弓箭手，也不知道它們從哪裏搞來了這麼多可堪一用的武器，還用的像模像樣。

在妖怪長老緊張的叫喊聲中，它們再一次擊退了猩猩怪的攻擊，不過代價是又有十幾個妖怪被砸成了一團肉餅。

這群狸貓妖怪的身高不過一米二左右，能夠與四五米高的怪物打的有來有回，全靠了被它們護在正中間的那個年輕陰陽師。

這個看起來最多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女頭上歪戴着一頂烏帽子，一臉的慘白。她的雙手緊緊握著一柄看起來相當華貴的蝙蝠扇，淡淡的靈光以扇子為中心，將所有狸貓鏈接在了一起，讓它們能夠在正面對敵中勉強和那些力大無窮的猩猩怪抗衡。

她是君明櫻，君明一家的一個小小的，一點也不起眼的普通陰陽師。

這群狸貓是出門時家裏分配給她們這支小隊的式神群，只不過現在整支隊伍四個人，只剩下她一個了。

「神啊，誰能救救我！」少女在心中無聲哀鳴著，一直都很相顧她的哥哥姐姐們都死在了來自不知何處的不明攻擊下，只有她因為拿着守護靈扇而倖免於難，不過照這個樣子下去，死亡的到來也只是個時間問題。

「小東西，想要活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