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9章 相見淚兩行

通過府上的侍從，王燦了解到蔡邕已經可以自由行動，心中安心了許多。

進入後院，王燦讓程昱和典韋留下，他和顧雍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顧雍有點緊張，眼中閃爍著期待的神色，但臉上卻又有着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顧雍已經是三十齣頭的中年人，昔日拜蔡邕為師，只是年少懵懂的孩童，現在已經成家立業，有了孩子，沒想到還有機會見到自己的老師，心中五味雜陳，感慨萬千。

望着蔡邕的住處，顧雍久久凝望。

王燦深吸口氣，大步走了前去，輕輕的叩響了房門。

「誰啊！」

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從屋子中傳出，不是蔡邕的聲音又是何人呢？

「老師，弟子回來了。」

王燦心情激動，卻又有點酸酸的，眼眶濕潤。站在門外，冷靜和鎮定隨之而去，只剩下雀躍的心情，想着立刻要見到蔡邕而激動。

門外的兩個人都挺直了自己的胸膛，等著房門打開。

「為先回來了，好，好啊！」

屋子中，傳出蔡邕激動的聲音。

腳步聲響起，房門打開。映入眼帘的是一個清癯老人，只見蔡邕穿着黑色長袍，臉色略顯蒼白，面頰上已經長出了無數的老年斑，一條條溝壑遍佈在蔡邕的臉上，象著着蔡邕走過的歷程，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睛炯炯有神，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蔡邕伸手抓住王燦的手臂，不停的顫抖著。

此刻，蔡邕也激動萬分。

人到了一定的年齡，想到的莫過於自己的子女。蔡邕身邊雖然有外孫和女兒陪伴，但王燦常年在外，也讓蔡邕萬分思念。

王燦不是蔡邕的兒子，卻勝似兒子。

「老師，弟子來晚了。」

一句話，道出王燦心中的歉疚。

這個對他無私照顧的老人，此刻已經風燭殘年，顴骨突出，抓住他雙臂的手像是冬天的枯樹，皮包骨頭，顯是那樣的無力。

蔡邕激動的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拉着王燦，準備往屋子裏面走去，卻發現旁邊的人有些眼熟。蔡邕仔細回想，卻又想不出眼前的人是誰，便開口問道：「為先，這人是誰？」

顧雍聞言，心中難過。

愧疚！

無比的愧疚！

顧雍羞得面色通紅，心裏萬分難過。時隔多年，因為他沒有去看望蔡邕，使得蔡邕連他的面貌都不記得了，這是他的罪過啊！

「撲通！」

顧雍砰的一聲跪在地上，泣聲說道：「老師，弟子是顧雍，是您的弟子顧雍。」

說着話，顧雍連磕了三個響頭。

蔡邕恍然大悟，臉上露出歡喜的神情。一張老臉更是笑得像春天綻放的百花，無比燦爛，他歡喜的說道：「沒想到老頭子晚年還能見到你，好，好，好啊！」蔡邕微微彎腰，準備伸手扶起顧雍，可身體一動，立刻牽扯到胸前的傷口。

老人家上了年紀，身體不好，又扯到傷口，身體無法站穩。

王燦眼疾手快，趕忙扶住蔡邕，說道：「師兄，起來吧，我們進屋談。」

顧雍嗯嗯兩聲，也伸手扶著蔡邕，往屋子裏面行去。

兩人小心的攙扶著蔡邕坐下，才在蔡邕的旁邊坐下。蔡邕看着顧雍，感慨的說道：「元嘆，老師當年收你為徒的時候，你不到十歲，尚是垂髫童子。一轉眼，老師都認不出你的模樣了，世事滄桑，物是人非啊！」

顧雍坐在蔡邕身旁，聽着蔡邕絮叨，心情激蕩。

「哐當！」

正當蔡邕和王燦、顧雍說話的時候，門外傳來一聲脆響。

一個瓷碗掉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還有無數的水花從瓷碗中濺落傳來。王燦正聽蔡邕說話，陡然聽見一聲脆響，對來人打斷了蔡邕的話不高興，正準備喝罵，但抬頭看去，到嘴邊的話又噎了回去，臉上露出驚訝且歡喜的神情。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王燦的妻子蔡琰。

蔡邕受傷，蔡琰從宮中搬出來，住在蔡邕府上，專門照顧蔡邕。

剛才，蔡琰去給蔡邕煎藥，所以沒在房中。

沒想到才一刻鐘不到，王燦竟然出現在屋子中。

其實，這也是因為王燦是蔡邕的弟子，進入蔡府的時候，府上的侍從沒有稟報，蔡邕和蔡琰才不知道。王燦看着蔡琰，眼中露出憐惜之色。雖說蔡琰依舊風姿綽約，卻憔悴了許多，眼中露出疲憊之色，臉上更有着淡淡的憂傷，讓王燦覺得心痛。

喉嚨滾動了兩下，王燦卻感覺難以出口。

蔡雅盯着王燦，眼眶一紅，眸子中閃爍著晶瑩的淚珠，淚流兩行。蔡邕見此，說道：「為先，老夫和元嘆說說話，你和昭姬（文姬是避司馬昭諱）先出去。」

蔡雅深情的看了眼王燦，目光落在顧雍身上，問道：「爹爹，這是顧大哥嗎？」

他聽見顧雍的字，也認出了顧雍。

顧雍趕忙和蔡琰見禮，蔡邕卻想給王燦和蔡雅製造機會，說道：「好了，你們兩人先離開，我和元嘆單獨聊一聊。」

王燦知道蔡邕的心意，起身走向蔡琰。

他伸手拉住蔡雅的玉手，明顯感覺蔡雅身體一顫。

兩人離開，留下蔡邕和顧雍在屋子中。這時候，顧雍打開了話夾子，和蔡邕說着過往的事情，又聽蔡邕絮絮叨叨的說離開江東的事情，唏噓不已。

另一邊，蔡琰的卧室中。

王燦擁著蔡琰，聽着蔡琰不停地訴說。

到最後，蔡琰放聲大哭，哭完后，蔡琰竟然躺在王燦懷中睡著了。王燦看着蔡琰疲憊的面龐，心中愧疚，但怒火也熊熊燃燒起來。

刺客襲擊蔡邕和王禎，蔡邕重傷，王禎也受了傷。然而，蔡琰卻最傷心，因為老父親為了保護王禎竟然甘願自己受傷，這讓蔡琰心中愧疚。幸好蔡邕被救了回來，若是蔡邕為救王禎而死，必定是蔡琰心中的疙瘩，難以解開。

王燦伸手撫摸著蔡琰的髮絲，眼中閃爍着絲絲柔情。

蔡琰這一睡，到下午才醒過來。

睜開眼的時候，蔡琰發現還在王燦懷中，臉上升起一抹紅暈。這時候，王燦的手臂早已經發麻，還是一動不動。

蔡琰低聲道：「夫君，你終於回來了。」

有感慨，有心中的大石落地了。

王燦笑了笑，柔聲說道：「我回來，一切都會好的。先吃點東西，把肚子填飽，等吃完后你回宮看看平平（王禎小名），把他照顧好。我還有事，暫時不回宮。」王燦吩咐下人拿來一碗粥，讓蔡琰吃下，再親自把蔡琰送上馬車，讓士兵護送回宮。

王燦轉身返回，又來到蔡邕的屋子。

蔡邕和顧雍談笑晏晏，聊得正高興。

王燦走進屋子，朝蔡邕行了一禮，目光轉向顧雍，說道：「師兄，我已經讓程昱安排你的事情。這次來了，就留在成都，跟着戶部尚書李儒做事，管理戶部的事情。程昱和典韋都在老師府上，你直接找他。」

蔡邕當即說道：「元嘆，去吧！」

「是，弟子告退。」

顧雍知道王燦和蔡邕有事要談，乾脆的離開了。再者，王燦給他安排了事情，顧雍也得去和程昱交談，問清楚事情。

「咳！咳！」

蔡邕坐了許久，身體有些乏了，說道：「為先，去外面走走，邊走邊說。」

「是！」

王燦攙扶著蔡邕，慢慢的走出屋子，在院子中散佈。

蔡邕問道：「為先，你留下來，是想問我和平平被刺的事情吧？」

「老師明鑒！」王燦沉聲說道。

蔡邕又問道：「你想問這件事和董卉有沒有關係，是嗎？」

王燦如實的點點頭，並沒有否認。

因為刺客選擇了刺殺蔡邕和王禎，卻沒有刺殺王祐，這很奇怪。一旦王禎和蔡邕被殺死，王燦膝下就只剩下王祐一個人兒子，死了一個，繼承人毫無意外地是王祐。王燦有懷疑董卉的心思，實屬正常，在沒查出兇手，董卉有嫌疑。

蔡邕再次問道：「為先，是董卉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等王燦開口說話，蔡邕繼續說道：「一開始我也認為可能是董卉，但仔細想想，她不可能辦到。再者，做法太明顯了，一眼就能看出是針對我們的。你仔細分析一下，若是刺客殺了老夫和平平，你心中大慟，憤怒之下可能殃及無辜，失去理智。若是沒能殺死老夫，董卉又有了嫌疑，所以老夫猜測是有人要挑撥關係。」

王燦想了想，說道：「老師，您的意思是曹操派人做的。」

蔡邕說道：「只能說曹操的嫌疑最大，畢竟你們還在爭鬥。不過你這麼多年得罪了許多人，可能有其他人對付你。這件事好好查查，順便把成都的局勢捋順了。」

王燦說道：「老師放心，弟子會給您一個交代的。」

蔡邕擺手說道：「好了，你回去吧，好好安慰昭姬，這段時間她辛苦了。既要照顧我這個老頭子，還得忍住悲慟，不容易啊。」

王燦攙扶著蔡邕回到房間，才轉身離開。

Ps：三更完成，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