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千鈞一髮
「哪裏逃！」
白衣公子正待起身去追，猛然瞥見被王鐧一拳砸過的地方冒出了汩汩黑水，散發着陣陣惡臭。
白衣公子神色大驚，對着守城士兵大叫道：「不好！是穢，快關城門！」
守成士兵嚇得面如土色，趕緊拉動鐵索和絞盤關城門。
「轟轟轟——」
一陣巨大的聲音響起。妊喬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竟然是原本蹲坐的守城石獸，突然間站立了起來，彷彿沉睡了千年，美夢被驚擾了一般，一邊不安地刨動着獸蹄，一邊發出一陣陣驚天獸吼：「吼啊——」
妊喬不明白，為什麼這一灘污水，會引起這麼大地重視，連守城石獸都驚動了。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
說時遲那時快，從那一灘污水周圍地下，不斷地鑽出一個又一個矮小的身形，身長一尺有餘，渾身漆黑如墨，頭上長角，背後生翼，行動敏捷地朝周圍的人猛撲過去。
或是直撲、或是拉扯、或是朝着他們吐口水，登時漫天黑水如雨點般砸向人群。
周圍剛剛躲過一劫的陰魂和引路骷髏們，稍微躲閃不及，只要被沾染上，哪怕是一點點黑水，就會像暈墨一樣，瞬間擴散至全身，變成完全一模一樣的穢，轉而攻擊他人。
轉瞬之間，城門前已經完全失守，被鋪天蓋地的穢侵佔殆盡，連死去的屍體都沒能倖免。
妊喬瞠目結舌地看着眼前的變故，腦子還來不及反應，先驚叫出聲：「這是什麼鬼東西，居然如此……詭異？」
骷髏小骨身體微微顫抖，眼中魂火閃爍不定，神色凝重地道：「此邪物名為『穢』，是至陰至魔之物，幾乎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唯懼怕火。
方圓百里之內，哪怕只有一隻，也會如毒瘤一般擴散，極難應付。現在卻同時出現了一群，怎會如此！
那魔修究竟使用了何種手段，居然能夠隨意操縱這種恐怖的生物？」
妊喬不禁扶額擦汗，內心不住地吶喊：身為一隻鬼，居然生活環境如此險惡！自從她妊喬死來至今，都差點兒掛幾次了？做鬼真是不易啊，簡直不要太兇險。轉頭看向驚魂未定的骷髏小骨，道：「你怎麼不拉着我跑了？」
骷髏小骨一臉苦笑，低頭道：「沒用的！大人，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妊喬不怒反笑，心道自己死都死了，難道還怕再死一次不成？只是不知這人死為鬼，鬼死之後又當如何？
實在忍不住好奇之心，便轉頭對骷髏小骨道：「小骨，人死為陰魂，陰魂死了，會變成什麼？」
骷髏小骨想了想，道：「大概就是散於無形，永遠消逝吧！
但如果有執念特別深的陰魂，在一些特殊條件之下，會變成魙（zhan）。所謂魙者，比魔更甚，不死不滅，為禍一方，需要有大神通之人方能度化超生。」
妊喬不禁心生嚮往：「聽起來似乎很厲害的樣子……」
骷髏小骨嚇得魂火一顫，急道：「大人，可使不得呀，那魙雖然不死不滅，但就如同這穢一樣，畢竟是沒有神志的魔物啊！」
妊喬渾不在意地拍了拍骷髏小骨的肩膀，道：「放心放心，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再說，你自己不也說，那玩意兒不是說變就變的，還是需要一些特殊條件的嘛！」
骷髏小骨魂火在眼中骨碌碌轉了幾圈，仍似有些不放心地道：「大人，其實陰魂想要變強，提升實力也有很多種方法，那些旁門左道的詭譎之術斷是萬萬不可取的。」
隨即又抬眼看了看遠處的城門，幽幽地道：「如果能逃過眼前這一劫，小骨定會慢慢講給大人聽。」
妊喬的臉上也露出些許無奈的神色，安慰骷髏小骨道：「放心吧，我們都會好好地活下去的。」
話音未落，便瞧見有幾個黑影朝着他們所在的方向疾馳而來。
「不好，這些穢朝我們這邊過來了。」妊喬不由分說，一把將骷髏小骨拉至身後。
骷髏小骨矮小的身形被妊喬擋在身後，整個人站在妊喬的身影之下，面色間有幾分頹然，又有幾分欣喜，自己算什麼呀？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引路骷髏，生死關頭，大人居然把自己護在了身後。
就算今天死在這裏，也要護得大人周全，骷髏小骨一邊暗下決心，一邊握緊了雙拳。
近了，更近了，當幾隻穢飛起來朝妊喬撲過來的時候，妊喬便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刺啦——」
當妊喬睜開眼瞼的一霎那，只見一層薄薄的淡藍色光罩將自己和骷髏小骨護在其中，妊喬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似曾相識的溫暖。幾隻穢飛身撞到了光幕之上，猶如撲火的飛蛾一般，被靈魂之力灼傷。
但它們好像沒有任何痛感一樣，依然前仆後繼地飛撲過來。光罩又黯淡了許多，彷彿頃刻之間就會潰散一般。
「小骨！」感受到身後不穩的身形，妊喬趕緊轉身扶住骷髏小骨。
「大人，小骨堅持不了多久，只能護得大人一時片刻，希望……能撐到有人前來支援……」說完，便暈了過去。
「小骨——」
妊喬猛地一拍眉心，厲聲道：「死狗，你再不出來，我可就要掛了！」
「砰——」一層細密的黑霧從妊喬身體內彈出，撐開了淡藍色的光罩，在妊喬和骷髏小骨周圍，形成了一個更大、更平滑地黑色光幕，將二人籠罩其中。
賭贏了，死狗果然不會見死不救。妊喬略微驚訝后，便蹲坐下來，將昏迷的骷髏小骨護在懷中。
眼神警惕地瞟向周圍，嘴裏卻不停地嘟囔：「雖然本小姐也不指望你什麼，但是既然神君派你來保護我，你就應該盡忠職守，護人周全才是。
你若早些出來，骷髏小骨也不至於如此，如今竟是生死不知……」
正當妊喬拚命地發泄自己心中的怨氣和不滿時，識海中傳來了一個聲音：「少說兩句，節省體力！再話多恐怕誰來也護不住你。
主上派我保護你，但是我奉勸你還是多靠你自己的力量為妙，你越是依賴我，越是容易提早暴露，個中兇險不是你能夠想像的。」
妊喬默默咬唇不語，行，死狗，反正現在老娘得仰仗你，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先不與你一般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