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醬牛肉二斤!(大結局)

第五百七十八章 醬牛肉二斤!(大結局)

無形的彩虹在有形的劍下寸寸碎裂,李文碩一劍斬出,只覺得一股如山般的力量直壓在他的雙肩,迫的他直往下墜,那力道似乎容不得人反抗。

他悶哼一聲,穩住身形,眼中忽然爆發出如電般的精光,四下里望去,卻是沒有找到所謂的敵人。

於是他抬頭又看向了天空,隱約明白了什麼。

他能穩住身形,學宮的人卻沒這麼幸運了,彩虹橋碎裂的時候,連帶着其上面的一切都必須落下,沒有人能夠升空飛起。

即便是李文碩也好不到哪裏去,他雖穩住身形,可是要想再提高一寸,所消耗的氣力都是難以想像的。

那彩虹橋才是真正的登天路。

可惜被李文碩一劍斬斷了。

尹懷尚在半空,如一塊兒石頭一般,直直的向地上砸去。

他有些迷惘。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失敗了?

這傢伙怎麼會一劍就把天路給斬了,他難道不想成仙嗎?

開什麼玩笑,這世上怎麼會有人不想成仙?

尹懷腦子一片混亂,他可沒有金剛不壞的體魄,再不作反應,真的摔下去的話,一定會摔成一堆血泥。

連帶着學宮那沒有多少戰力的幾十人。

這個時候,唯一還算清醒的就是林峰了,他嘆了一口氣,眸子有些暗淡,苦笑兩聲,伸手往空中扔了二十八枚旗子,每個旗子間相互影響,難以形容的力量在每一個棋子之間激發,氣息交疊有如一張大網,在眾人落地之前穩穩地接住了他們。

但是仍有兩個人死了。

林峰並不如何傷心,因為那兩個人本就行將朽木,也沒什麼大的修為,生前一個是鐵匠,一個是將軍,只是人十分的有意思,才到了學宮中。

他只是有些傷感,因為他是那兩個人的朋友。

誰都有朋友,無論是好人還是壞人,就算現在沒有,將來也會有,這兩個字是何其的重要,可以使你悲傷難過,也可以讓你精神百倍。

不同於林峰,現在的尹懷已經有些歇斯底里,頭頂高聳的束冠已經落到了地上,披頭散髮。他是一個無比注重禮儀的人,幾百年來,林峰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狼狽的樣子。

尹懷伸手指著天空,手指不住的顫抖著,口中說道:「斷……斷天路,李文碩,誰給你的膽子!」

他雙眼通紅,顯然已經怒極。

可李文碩只是瞥了他一眼,半句廢話的功夫都不想給,他斷天路,理由很簡單,就是那麼一劍斬過去,誰知天路那麼脆弱?

當然,這只是玩笑,李文碩想的,根本上卻是自己不去,你們這些學宮的傢伙就想去?

死了那麼多人,如今就想一了百了的成仙?

簡直做夢!

李文碩笑了一聲,說道:「仙界路不好走,今日,還是由我來送爾等去奈何橋吧!」

話音未落,尹懷尚未答話,一道銀白色劍氣自天而落,便是貫穿了他的天靈蓋,他身子一頓,便倒了下去。

他的身體上明明沒有一道傷口,卻是已經神魂俱滅。

學宮剩下的那些人卻是沒什麼反應,他們本就幾乎已經是死人了,迷惘的望着天空,眼神黯淡。

這麼多年,他們放棄了一切,只為了永生,然而如今,如果不成仙,那麼註定就要死去,早死幾年晚死幾年又有什麼區別呢?

唯一有反應的是林峰,他一生鑽於棋道陣法之中,對生也是有些貪念,苦笑一聲,只希望,李文碩能夠有劍仙的氣量,能夠放過這些了無生志的傢伙。

天門漸漸暗去。

萬里無雲,天空藍的深邃,有如一望無際的海。

李文碩從空中落下,看着眼前的一群人,他當然看得出這些傢伙心裏在想什麼,他也一直自認為是一個十分有氣量的人。

但是他真的會就這麼放過他們嗎?

錯誤既然已經犯下,就必須受到懲罰。

於是他再次提起了劍。

林峰的眼中有些絕望,他對生無比的渴望,可以說,他就是個貪生怕死的人,這死亡的絕望瞬間激發了他的潛力。

在李文碩揮劍的前一刻,他出手了,而且同時飛身後退,因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絕對不是李文碩的對手。

在李文碩這一劍揮出的時候,他已經退到了他的這些『老朋友』身後。他的這些老朋友現在無比脆弱,但或多或少有些保命的手段。

他只希望他們能替自己拖延一下時間。

只一劍。

這些人就都死了。

劍氣如清風,拂過了他們的脖子,帶走了他們的性命,而李文碩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因為在他看來,這些人都該死。

可他的劍還是被擋住了。

他皺了皺眉頭,他的劍鋒前多了三名棋子,而林峰遠在十丈外,嘴裏已經吐了血,只一瞬間的功夫,他就逃了。

身子化作一道光,直竄到視野的盡頭,沒入了山腳的密林里不知所蹤。

林峰還在逃,他的腳步沒停。

他本來沒有這麼高的修為,自損根基,傷了五臟六腑才得以逃脫,哪裏還敢再停一下?何況李文碩如果要追的話,他能逃得掉?

可是李文碩沒有追,他只是鬆開了手,碎牙便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了身側。

等劍再出現在李文碩手中的時候,李文碩已經坐在客棧里喝酒了,倒酒的是李天一,他心裏仍舊想着師父為什麼不去成仙,滿心埋怨。

但其實也很高興。

倒完酒他們就退了出去,把這間房子留給了師父師娘。

清風順着窗戶吹了進來,撩起了翠綠色的窗帘,帶着絲絲花香。

此刻羅九衣臉上的血跡早就沒有了,只是還是顯得有些疲憊憔悴,一雙大眼睛看着李文碩,銀鈴般笑了一聲,說道:「你怎麼不去成仙?」

李文碩聽了這話,笑道:「成仙太寂寞。」

羅九衣也笑了,因為他聽出來了李文碩心中那無限的喜悅,自己心中也是萬分喜悅,說道:「你練劍那麼多年,連點兒忍受寂寞的本事都沒有?」

李文碩哈哈笑了兩聲,說道:「你也知道,我向來沒什麼定力的,很多事都忍不了,忍不了不練劍,忍不了不喝酒,忍不了……不想你。」

他也看着羅九衣的眼睛,眼中有濃濃的深情如冰雪般化開,鋪在眼底。

羅九衣忽然痴痴地笑了起來……

這世間有很多事不是人能夠決定的,就應了那句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也往往有很多事是我們可以去做決定的。

這些事情所需要的只是一顆非做不可的心。

凜冬。

大雪片密密地飄着,像織成了一面白網,越下越大,一陣緊似一陣,風絞著雪,團團片片,紛紛揚揚,頃刻間天地一色,風雪迷漫了整個世界。

這種時節尤其適合喝酒。

烈酒。

燒喉,暖身。

青州地界偏南,本不容易下雪的,可今年不知道怎麼了,風雪一陣陣的,連着天一樣下了下來。

李文碩此刻坐在這支著棚子的小院兒里,默默的喝着酒,臉上帶着藏不住的笑意。

有老朋友請你喝酒,總是一件十分令人愉悅的事情。

更何況,這個請你喝酒的老朋友,還是一位誰都比不上的美女,俠女,這件事本身就比美酒還讓人回味無窮。

「劍仙大人來我這小地方喝酒,還真是給我面子。」

對面的青衣女子語氣姿容皆是顯得有些慵懶,一雙丹鳳眼死死的盯着李文碩,看得李文碩止不住的低頭喝酒。

女子正是祁心楠,如今青州祁家幫的幫主,手下掌管着幾千人,但所經營的,卻是商業,據說已經壟斷了整個青州的勢力。

誰說女子不如男兒?

這女子可真了不起。

李文碩這般想着,敬了祁心楠一杯酒,兩人之間話沒有多少,大多也是在回憶一些往事。

時光匆匆。

回憶正好。

耳邊響起了吱嘎吱嘎踩雪的聲音,李文碩不轉頭也知道來的是誰,可是他仍舊轉過了頭,細細的打量着眼前這位高貴的令人仰視,美麗的讓人心旌搖曳的女子,笑了一聲,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誰又能想到,大唐最尊貴的琉璃公主,皇帝的妹妹,竟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青州的一個江湖幫派里?

祁心楠一點兒也不吃驚,她甚至起身向劉婧宸行了一禮,應該是早就知道劉婧宸來了。

然後她就退了出去。

李文碩看着劉婧宸,笑了一聲,說道:「你也來請我喝酒?」

千般恩怨百般情仇似乎都在這一笑中消散。

「對不起。」

劉婧宸開口就是這一句,卻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李文碩,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李文碩說道:「這對不起是為的什麼?是為了當年的山道上的老道士,還是為了別的,如果是這些,那你這句對不起可有點兒晚。」

聽着李文碩那調笑的口氣,劉婧宸也笑了,她穿着一身紫色的鹿皮襖,著淺綠色羅群,就像是雪地里的一朵紫羅蘭,格外的美麗精神。說道:「雖然有些不講道理,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原諒我。」

李文碩眯了眯眼,一口飲盡杯中酒,說道:「你應該明白,我若不原諒你,你早就已經死了。」

皇宮大內當然攔不住他。

可劉婧宸一點兒也不害怕,她不但不害怕,甚至還在笑,她說道:「這我可想不明白,因為哥哥告訴我,你不殺女人。」

李文碩眉頭一挑,無奈的聳了聳肩,笑道:「你哥哥知道的可真多,他那個人,一輩子精明,怎麼都不肯吃虧的,他最近過的怎麼樣?」

天脊山一戰後,幾年裏,李文碩也曾遊歷各地,卻是一次都沒有去過長安。

劉婧宸說道:「很不好,我這次來,就是希望你去看看他,如果你再不去看他,他可能就要死了。」

李文碩看着她的眼睛,過了一會兒,笑着說道:「有沒有人告訴你,你撒謊的時候,手指頭會打轉,大拇指絞在一起的那種。」

劉婧宸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發現還真是李文碩說的那個樣子,不禁也是一笑,說道:「這個還真沒人告訴我,我不會說謊。」

這句話本身就是謊言。

女人又怎麼可能不會撒謊呢?生氣的時候告訴你不生氣,在乎的時候告訴你不在乎,李文碩這般想着,滿腦子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劉婧宸反而坐了下來,直坐在他的身邊,把白嫩纖細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說道:「你肯不肯去看他?不為了你們的兄弟情誼,也為了這天下蒼生。」

一個女人求你去看一個男人,這事怎麼想怎麼奇怪。

李文碩無奈,只好說道:「你放心,這兩天就去,只是國事繁忙,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時間陪我喝酒。」

劉婧宸臉上很快露出了喜色,說道:「你放心,一定有的,就算沒有,你也一定有辦法,因為你是李文碩。」

說着,她便抽回了手,話沒說兩句,酒倒是喝了不少,一壺酒盡,她滿臉都是醉意,卻是半刻不留,起身就走。

只是走到那圓形的拱門前,才回首看了李文碩一眼,這一眼,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

她說道:「轉眼間,我都是個沒人要的老姑娘了,等開春,我就要嫁到淮南王府了。」

長大了,身邊的姑娘都要嫁人了。

李文碩笑着說了一句:「聽說淮南王世子也是有名的才子,祝你幸福,早生貴子。」

……

只是些酒後醉話,醒時她便會忘記了。

李文碩知道自己的感情,想着家裏要翻了天的羅九衣,無奈的笑了笑,又要了一壺酒,繼續喝,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皇帝輪到誰?

可是這一壺酒才剛倒第一杯,又有人進來了,似乎有很多人都知道,每年的這一天,他都會來青州喝酒。

這次來的是柳山,他背上背着純鈞寶劍,走到了李文碩面前,境界愈發的深不可測,但仍像個咋咋呼呼的毛頭小子。

上來就搶了李文碩的美酒。

他身後的那人倒是不錯,知道自己帶一壺美酒,如今江湖,魔教勢大,他就是新任的魔教教主,攪動天下風雲的人物李絕仙。

若說如今這世間有一人可與李文碩過招,那可就真的非他莫屬了,畢竟如今天下,公認劍仙李文碩天下無敵,卻又流傳著一句話:用劍的李文碩,不用劍的李絕仙。

李文碩招呼兩人坐下,三人一輪接一輪的喝酒,邊喝邊聊,見到這兩位朋友,李文碩也是高興得很。

畢竟獨孤仇那個傢伙接任了華山掌門,迎娶了他的師姐,也當真是轟動江湖的大事。昔年那個買胭脂的劍客,如今也能獨當一面了。

可一年也就能見上那麼幾次。

柳山撇著嘴,喝烈酒如飲清水,笑道:「下個月十五,葉一鳴約戰百里朝華,爭奪天下第一刀客的位置,去不去看。」

「不去。」

李文碩喝了一杯酒。

「當真不去?」

柳山有些意外,他也知道這兩人都是李文碩的朋友,換他他可忍不住。

「當真不去。」

李文碩回答的異常堅定,可一旁的另一位好兄弟卻出賣了他。

「他一定會去的。」

這個時候,柳山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絕仙,說道:「那你去不去?」

「那兩人打架,當然值得看一看。」說着,李絕仙看向了李文碩,笑道:「閏土重排武榜,把你小子排在了第一位,要不,我們哪天也打一架?」

李文碩只瞥了他一眼:「呵呵。」

他哪裏有心思遊歷,家裏兩位弟子似乎也是春心萌動,這是好事,只是卻同時看上了家裏的師妹羅小瑜,甚至大打出手,兄弟決裂,一個行走江湖,一個遠去南海,說什麼自此老死不相往來,差點兒把他氣死。

……

劉燁很忙,忙的吃不下飯,睡不着覺,整天操心國事。大半夜的,分明已經雙眼通紅,卻仍然喝了一杯凝神湯,安安穩穩的坐在御書房中處理奏摺。

燈光不暗,卻也不亮。

他真的很累,卻閑不下來,他也不敢讓自己閑下來,還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做,既然沒法永生,那麼一些計劃總得做完才是。

所以他只有更加勤奮,他當真希望這個世間能在他的手中變得安安穩穩,黎陽變得能夠國泰民安。

可這個時候,吱嘎一聲,御書房的門開了。

劉燁的思緒被打斷了,他很生氣,因為他早就說過了,沒他的命令,這個時候,任何人都不能打擾他。

可還沒等他抬起頭,只聽砰地一聲,他的桌子上就多了兩壇酒。

熟悉的劍客隨意額拉了張椅子坐下,指着他說道:「喝!」

他無奈一笑,卻也只得從命。

畢竟已經幾年沒見了。

話不多,酒卻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兩壇酒,二十斤,竟被這兩個酒量很差的傢伙喝了個精光!

當然,兩人卻也幾乎醉死過去。

劉燁支起沉重的腦袋,只覺得整個人已經飄在了雲端,看着眼前的李文碩,笑道:「喂,你練了一輩子劍,過了一輩子我想要的生活,如今已經是天下第一了,以後還練劍嗎?」

「當然練。」

李文碩的聲音有點兒大。

「呵,都沒有對手了,你練劍砍誰,難不成還真要去砍老天爺不成?」

劉燁笑了一聲。

李文碩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打了個酒嗝,高深莫測的說道:「哥斬的是寂寞。」

可再看劉燁,他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李文碩也好不到哪裏去,眼睛一閉,也倒在了桌子上,呼嚕打的震天響。

這個時候,劉燁卻又好似悠悠醒了過來,又好像沒醒,因為他根本沒有抬頭,只是揚了揚手,支支吾吾的說道:「小二,醬牛肉二斤!」

那語氣是何等的輕鬆愉悅。

……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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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酒有劍有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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