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將軍在上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將軍在上

進入雍州后,元正和李塵在城南一家客棧,暫時租住了下來。

大秦的庭院,一向簡潔樸素,厚重森嚴,黑色的建築物隨處可見。

內屋裏,元正盤膝而坐,再度推演計算了一遍,臉上滲出斗大的汗珠,呼吸略有些緊促。

良久后,臉色徹底蒼白了下來。

睜開眼,大口喘息,一旁的李塵立即奉上了一杯熱茶。

元正微微調息過後,正色道:「其實我修行的《滄海六合》的確有着星象卦術的義理法訣,可以推演計算。」

「之前不如此,那是因為推演計算這種事情就是在捕捉天機。」

「捕捉天機這種事情便是潛移默化的消耗自己的氣運,此番調查你弟弟的下落,也消耗了我的細微的氣數。」

「若是任何事情都要推演計算,那麼消耗的不僅僅是氣運,還有壽元。」

「吃這碗飯的人,自然無所畏懼,大多數抱着為主公奮力一搏,盡量謀得個好名聲,萌蔭子孫後代。」

「但我不行,一來功力尚淺,二來也要提防獄魔的反叛。」

氣運一說,玄乎其玄,但它真的存在。

先有氣運,後有規律。

李塵直言道:「可有什麼辦法來彌補自己的氣運?」

元正沉思良久后回道:「有,之前西蜀龍脈分崩離析,誰若是得到那龍脈的道身,就可以壯大自己的氣運,或是潛移默化的吸收一些龍游之氣,也可以。」

「但那終歸是心境之後的事情了,眼下的我們,自身的氣數,還是要省著用。」

「氣數已盡,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的。」

李塵不擅長安慰人,默默地點了點頭。

喝過茶后,元正忽然笑道:「我們去咸陽也不算是顆粒無收,起碼還混了一些金元寶回來,眼下還可以瀟灑一段日子。」

李塵嘴角微微上揚,細算起來,去咸陽還真的賺到了。

元正深呼吸一口氣道:「李鼎目前就在石頭山那裏,具體做些什麼,還得去了才知道。」

「暫時歇息一下,容我真的緩過來之後再去。」

來到雍州之後,元正和李塵自然聽說雍州的城牆近日以來在加固,石頭山那裏涌去了大量的苦力。

轉念一想,李塵便知道李鼎就在石頭山那裏當苦力。

元正開始同開花共鳴,默默運轉盛神之法和養志之法,體內的空虛,一點一點的被真元填補。

李塵一直在一旁默默地守護著,並不擔心元正會出現意外。

而是下意識的防止意外,天魔宗雖然和大秦的鐵騎糾纏上了,可難免還是會有高手騰出手來對付他們兩個。

人在江湖,真的是需要處處防衛。

約莫一個時辰后,元正的臉色恢復了正常,起身舒展身軀,渾身上下發出炒豆子般的響聲。

微笑道:「走吧,去石頭山那裏看看,你的好弟弟到底在幹些什麼事情。」

李塵面無表情,實則內心狂喜。

石頭山距離城南客棧不是很遠,大約也就三十里路,走出城門后,便可看見排成長隊的輜重車輛往城牆腳下運輸石頭。

人多眼雜,元正和李塵也不好乘風而行。

至於扛把子,則化作了一隻雛鷹,趴在了元正的肩頭。

元正忽然說道:「以前你和你的弟弟有沒有做過苦工?」

這個問題讓李塵有些不太適應。

元正的生活自然無憂無慮,可眼下修行諸侯劍,也要雨露均沾,不能老是過着錦衣玉帶的日子,平民百姓的艱辛困苦,自然也要多了解一番。

李塵黯然道:「早年和弟弟流浪的時候,想要去一家客棧的后廚里當幫工,混個肚兒圓。」

「我們年紀太小,再加上穿的破破爛爛的,客棧里的人一看就知道我們兩兄弟是打算進去混吃混喝的,也就沒讓我們進入客棧。」

「是不是有點慘?」

元正沒有體會過那種日子,說了一句頗為虛偽的話:「以前的日子過的有多麼凄慘,日後的日子自然也就有多麼輝煌。」

李塵也沒有當真,苦笑了幾聲。

過得慘的人,一直都很慘,過的好的人,一直都很好。

這世間,有些事真的是註定的。

三十里路,真的緩步而行,沒有半天時間是無法到達的。

不過元正和李塵的腳步都很輕盈,偶爾趁著來往的輜重車輛不注意的時候,來一個輕柔的瞬移,便可到達十丈之外。

如此,約莫一個半時辰,他們就來到了石頭山下。

打眼看過去,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有一支步軍鎮守門戶。

不過並未阻攔元正和李塵進入石頭山裏面,錦衣玉帶的人,縱然是當兵的,也會多高看幾分,也不願意去得罪。

二者,石頭山這裏也沒有什麼油水,只是防止那些苦工拉幫結派,欺負新人亦或是打群架,才來了這些步軍。

輜重車輛一輛跟着一輛,擺放整齊,背石頭的苦工下來之後,也沒有人接手,需要苦工自己將加固城牆的石頭穩穩噹噹的放在輜重車輛上面。

元正打眼看了一下,秦國的確有着軍民一心的傾向,有官身的也沒有對苦工進行為難,偶爾也會搭把手幫幫忙。

言語之間,頗為客氣。

若是大魏的話,就不好說了,苦工的日子,肯定會很難受,可以得到的工錢,也沒有明面上的那麼多。

涼亭里的李鈺忽然轉過頭,看向了剛來的元正和李塵兩人,美眸流露出意外的神情。

身邊的侍從見狀好奇問道:「那兩人是哪位大人的公子,怎麼來到這裏了。」

李鈺起身,對着元正喊道:「上一次一別,差不多是有大半年時間不曾見過了,公子近日以來可否安好?」

元正愣了一下,光顧著搜索李鼎的下落了,不曾在意涼亭里的那位女將軍。

回頭一看,微鞠一躬道:「我一直都很安好,不曾想到你也在這裏,看樣子還是這裏的主事人。」

元正和李塵上前走進涼亭。

李鈺是一個好客的姑娘,立即吩咐隨從奉茶,給元正和李塵支了兩個小板凳。

打量了一眼元正,注意到了元正腰間佩劍有所不同。

微笑道:「公子的木劍還是以前的木劍,可殺人的劍,卻換了,我依稀記得,公子之前那柄沒有劍鞘的劍,很是鋒利啊。」

「怎麼給換了。」

李塵在一旁沒有說話,他沒有想到這位女將軍和元正認識,看樣子還很熟。

元正無奈道:「之前那柄沒有劍鞘的劍給斷了,無奈之下,只好換了一柄劍。」

李鈺很是好奇,記得上一次平分獵物的時候,李鈺記得元正的斗鬼的何等的鋒利,一劍落下,獵物成了兩半,卻沒有血水流淌,有點神奇啊。

問道:「以公子的實力,想要折斷公子先前的那柄劍怕是不太容易,很想知道是怎樣的劍客,能讓公子斷劍?」

元正對李鈺也很有好感,這位女將軍為人開闊瀟灑,喜歡武功,不喜歡文人那套繁文縟節,是個很爽利的人。

可這個問題,也只能撒謊回答了,應道:「你應該聽說過,小半年之前,有一位神秘的女子劍客,有所向無敵的趨勢,一路戰敗了各路江湖高手,更是讓很多劍客的佩劍斷了。」

「我出於挑戰強者的心態,也去和那位女子劍客攖鋒了幾下,結果我的劍沒有人家的劍好,就被折斷了。」

「也幸虧跑的比較快,不然我這個人都要斷了。」

那位神秘的女子劍客,自然就是東方明月了。

李鈺這樣的人,對江湖上的事情,自然有所耳聞。

呵呵一笑道:「公子安然無恙就好,話說那位女子劍客,就真的那麼強嗎?」

元正沉思道:「是,同境界裏面,可堪稱無敵。」

「她的配劍,也是無數劍客的夢想,雖然不知道她的師傅是誰,可大概也是名師出高徒的典範。」

李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女子相妒,她雖然不是劍客,可出於好奇的心裏,也想知道那位女子劍客到底有多強,看看日後能不能有機會同那位女劍客走上幾步。

李塵一直都在暗中觀察,希望從那些苦力中,找到自己的弟弟。

李鈺也敏銳的察覺到了李塵的窺探,好奇對元正問道:「公子出現在了這裏,想必也不是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這裏吧,到訪石頭山,不僅僅是遊山玩水那般簡單吧。」

元正提了提嗓子,臉不紅心不跳的應道:「我來找我的堂弟,那個傢伙力氣很大,恐怕是背石頭最厲害的一個苦力了。」

「實不相瞞,他也是在賭場上輸了不少銀子,家中長輩出於懲罰的心態,就將他發配到了石頭山這裏,也讓他好生體會一下,銀子不是大風刮來的。」

李鈺哦了一聲,秦人教導自己的後人,不像是大魏那麼柔軟。

犯錯了就要認,挨打就要立正。

他們也從來不會對自己的兒子女兒採取什麼懷柔政策,可以做錯事,但也必須付出代價。

做錯事了,拍拍屁股走人,是不存在的。

李鈺道:「的確有一個背石頭很厲害的傢伙,我一直都在想,他膂力如過人,想必也是有着武道修為的主兒,看來那位叫李鼎的苦力,還真的不是尋常苦力啊。」

李塵的心猛烈的跳了一下,自從分別之後,這是頭一次距離自己的弟弟如此接近,哪怕還沒有看到人。

同時也覺得李鼎有些蠢笨,行走江湖,竟然還敢用自己的真名。

元正倒是覺得,李鼎這樣的人,傻人有傻福。

元正笑道:「這一次來,也是有些事情需要他,打算將他從石頭山裏帶走,送到妖獸山脈里歷練一番。」

李鈺端起茶杯,茶水還冒着熱氣,微微吹了一口,才抿了一口茶。

為難說道:「這裏的苦力大多數都要干到一定的時候,才能離開,這是從一開始就說好了的。」

「你的那位堂弟,跟我們說的是,只要石頭山一直有石頭背,他就一直留在這裏背石頭,這個時候走了,就要違背承諾,咱們秦人重諾,公子應該清楚吧。」

到底是個老實人啊,一直背石頭這種事,也能答應的出口。

李塵有些無奈了。

元正知曉李鈺的意思,微笑道:「違背承諾,固然是不對的,也是我們的不對,用這樣的工事來歷練李鼎,的確是有些妨礙公務了。」

「開個價錢即可,也讓李鼎好好地給將軍你認罪賠禮一番。」

李塵一直暗中觀察,從山上下來的苦工差不多有十幾二十個了,可還是沒有看到李鼎下來。

既然這位女將軍是爽利人,元正也不打算說出虛偽客套的說辭了。

李鈺道:「公子所言極是,可規矩就是規矩,不能用真金白銀糟蹋了規矩,雖說他們是苦力,可來到這裏幹活兒,也勉強算是半隻腳踏入了軍伍之中。」

「我大秦鐵騎之所以所向睥睨,主要是因為比鐵還要過硬的規矩。」

「小商小販,商賈生意人,倒是可以用真金白銀來扭曲了規矩,可軍伍之中,是不存在的。」

元正心裏汗顏,這就是大秦的女將軍,規矩就是規矩,令人無話可說,即便反駁,也不知如何反駁。

有雄辯之才的人來到這裏,怕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元正虛心問道:「以將軍的意思來看,這件事應該如何處置比較妥當?」

李鈺放下了茶杯,看了一眼石頭山高出,無數年來,雍州城牆的加固,主要還是靠石頭山這裏的石頭作為主要材料。

眼下的石頭山,倒是可以繼續出產加固城牆的石頭。

可數百年過後,石頭山也會成為一座空蕩蕩的山。

想到這裏,李鈺的心裏有些感傷,物有盡時,人又何嘗不是呢。

李鈺正色道:「你想要帶着李鼎離開這裏也行,這裏的工事,差不多還有半個月就結束了。」

「李鼎一天背十五趟石頭,一次兩顆,細算起來,一天就是三十顆石頭,一個月下來,也就是九百顆石頭。」

「我也不是黑心人,李鼎來這裏半個月了,約莫背負了四百顆石頭下來,只要公子你將剩下的五百顆石頭從山上背下來,公子便可以帶着你的堂弟離開這裏。」

也不能說李鈺不講道理,實則這是最講道理的方式。

提前完成任務,就可以走人,與真金白銀無關,也不算是太違背了規矩本身。

也多多少少違背了一些規矩,可規矩有的時候也不能太死了。

元正也算明白,李鈺為何可以執掌這個還算是浩大的工程了,真的是有將才的一個女子。

元正對李塵說道:「如此,你便去背石頭吧。」

李塵嗯了一聲,便乘風而行,飛向了石頭山處。

乘風而行的人,在石頭山附近沒有多少,李塵露出來的這一手,惹來了許多苦工的凝望,更有許多軍士們的羨慕。

在軍伍之中,武道修為於個人而言也很重要。

哪怕真的沒有統兵作戰的才華,可只要武道修為過硬,也能混上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將軍職位,每個月的軍餉也能比其餘人多出很多來,手底下也會有着一群可以差遣的嘍啰。

李鈺見狀,心裏也沒有多大的反應,她第一次見到元正的時候,便知曉元正是一個不俗的公子哥。

笑道:「你身邊還真是藏龍卧虎啊,如此年輕,便有了象境修為,想來公子的修為,也在象境之上吧。」

李鈺身邊的隨從看元正的眼神都變了,羨慕還有崇拜。

修行武道這種事,是多數小夥子們的夢想。

卻也有兩個三個難關。

第一個難關,就是拜師難,拜不到一個好師傅,也很難學到真正的本事。

第二個難關,就是錢袋子難,拜了師傅之後,平日裏也要給師傅多多孝敬一番,還不算日常的人情往來。

第三個難關,便是根骨難,能修行武道的人,世間有很多,可真的能出人頭地的沒有多少,天賦根骨,也幾乎決定了一個武夫未來的成就。

元正柔和笑道:「我這也不算是什麼本事,否則也不至於斷了自己的佩劍,換了一柄有些破舊的劍,比我厲害的年輕人,大有人在。」

「若是將軍你沒有投身軍伍,成心修行武道的話,或許現在比我還要厲害。」

李鈺沒有反駁,元正說的是實話。

窮文富武,這世間可以真的去探索慢慢武道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李鈺有那樣的資格,可比較起匹夫之勇,李鈺更喜歡統兵作戰,為大秦帝國建功立業。

「我本來想着,若有機會和公子切磋一番,如今看來,我還是算了吧。」李鈺為難笑道。

李鈺武道修為,只能說是稀鬆平常,勉強到達了象境,在軍伍之中算是夠用了,畢竟軍伍之中講究的是組合列陣,不是一對一的捉對廝殺。

對於自己的武道修為,李鈺還是比較滿意的,起碼也不算是弱者了。

元正依稀記得上一次李鈺還是感境巔峰,這一次見面,也突破象境了,修為進展,也算是極快了。

不過李鈺的根基極為紮實,就像是她的為人處世一樣,規規矩矩方方正正稜稜角角。

淡然笑道:「無妨,捉對廝殺你不是我的對手,可統兵作戰,我和將軍比較起來,也相差甚遠,你我算是平分秋色。」

李鈺呵呵笑了,這話說得,還是挺悅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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