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

爭吵

「後來……」元袁眯了眯眼,眸子中氤氳出一層層薄薄的霧,仿若回到了那日事發的現場。後來,他的母親眼見事情越來越嚴重,倉皇而逃。袁枚的母親暈倒在血泊之中,求救電話是自己打的。那一撞,讓袁枚的母親嚴重的腦震蕩,在醫院住了大半個月才出院。而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見到袁枚笑過。

而父親,無論是在醫院,還是袁枚的家,抑或是自己的家,都不曾回過。那時,他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個多麼卑劣的人。多麼冷血無情。只是,家醜不外揚,詆毀自己父親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想了半天,才斟酌著詞句道:「母親推開袁枚,給了袁枚一巴掌后,就離開了。」

房遠怔了怔,「還有呢?」

元袁聳肩,道:「沒有了。我跟着母親一起回了家,後來發生的事情,我並不知道。」

房遠氣急敗壞的低吼道:「他們家都被你們鬧成了那個樣子,你怎麼還能丟下他們,獨自離開。」

元袁垂下頭去。若是,事情真有那麼簡單,也就罷了。可是,上一輩那複雜的關係,他又怎麼會理得清。他自己,也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罷了。一個十三歲的人,能做什麼?能力是那麼的有限,他能改變什麼。

見他不語,房遠的情緒越加的激動。想到五歲的袁枚,竟然會被元袁的母親打了一巴掌,就覺得心痛不已。不由的,遷怒於元袁。低吼道:「難怪,你會覺得自己欠了袁枚,你們這樣對待他,還想祈求他的原諒,做夢。」

元袁垂下眼瞼,無奈的嘆道:「我沒有想要祈求袁枚的原諒。只是,他心中一直有恨,你覺得他能過得快樂嗎?」

房遠冷笑:「多好的借口。讓他放下,無非是你想要求得心靈的解脫?說得這麼正義凜然幹嘛?」

元袁苦笑:「也許吧。也許你說的對,我真的是只要求得心靈的解脫。」

房遠嗤笑了一聲,眼中儘是嘲諷。過去的記憶根本就需要刻意的想起,因為他從來就沒有忘記過。袁枚剛剛到他們家的時候,天天晚上都發噩夢。尖叫着喊「你們不要傷害我媽媽。」還有什麼:「媽媽,袁枚長大了,一定會保護你的。一定會保護你的。」只怕,從他五歲之後,元袁的母親就沒有放過他們母子兩吧。

這樣的情況,顯然不適合繼續交談。元袁想要離開,卻又擔心跟房遠說了這些話,他在氣憤的情況下,會直接將自己與袁枚的過往告訴那人。不得不拉下臉,柔聲問道:「你之前答應過我的,還算不算數?」

房遠冷笑道:「我之前答應過你什麼?」

知道他在故意為難自己,元袁毫不在意。依然輕聲問道:「你說,不告訴袁枚我們之間的秘密!」

房遠冷笑,譏諷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門外響起一道帶了嘲諷的聲音:「秘密,房遠,你果然厲害。才進醫院多久,就跟他有了秘密。」說話間,房門也被外面的人推了開來。

兩人見到門外的人,齊齊的一驚,不由用眼神詢問著彼此。就算房遠心中不悅,卻在見到那人時,依然忍不住對元袁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袁枚是什麼時候站在門外的。

元袁無奈的嘆了一聲。現在這種時候,也由不得他去多想。當務之急,試探清楚袁枚聽見多少,才是正事。靜默了半響,才幹笑着問:「袁先生是什麼時候來的?」

袁枚習慣性的勾唇。嘲弄的眼神卻並沒有看向元袁,反而直直的落在房遠的身上。

接觸到他的目光,房遠本能地縮了縮肩膀。向著袁枚扯出一抹難看的笑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多麼像做了虧心事的人。袁枚心中更氣,卻又不願在那兩人知道自己的在乎,冷笑着道:「不錯嘛,你們發展得可真快。」

聽他這樣說,元袁琢磨道,剛剛的話,他可能並沒有聽見多少。不由也放下心來,只是,從他的語氣看來,他似乎誤會了他跟房遠的關係。心中又想,誤會了也好,如此一來,他也不會懷疑他的身世問題。

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一想通,說起話來,自然也是水泄不通的。溫和一笑道:「我跟房先生之前就有些交情的,在醫院的這些時間,我們的關係的確是又親近了許多。」這句話,間接性坐實了他跟房遠的關係。

聞言,房遠一怔,下意識的喚道:「元袁?」

本來是驚訝的叫喚,聽在袁枚的耳中,卻成了他在阻止元袁告訴自己真相。當下,心中更氣,臉上的笑愈加的猙獰。「我是不是打擾了你們之間的好事?」他笑問。

聞言,房遠頓覺心中悲涼不已。

他最恨的莫過於袁枚懷疑自己對他感情的忠貞度。心道自己心心念念的都是為他,結果,在他眼中,自己卻是這樣犯賤的人。不由語氣尖銳的喊道:「袁枚,我早就說過,我不是你,也不可能會是你。這全天下的人,不是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成為交配的對象的。」

袁枚的眼神一黯。上一次他們吵架時,房遠說你以為人人都像你是,就像是一頭髮情的豬,見了人就想要上。這一次,他們吵架,房遠說「我早就說過,我不是你。也不可能會是你,這全天下的人,不是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成為交配的對象的。」用詞不同,話中的意思卻是一樣的。說什麼相信一次,說什麼忠貞不移,說什麼喜歡,又說什麼愛。原來,不過是笑話一場。從一開始,他就把自己當成傻瓜一樣的玩弄。而自己,竟然還想着去討好他,就連之前的試探,也不過是證明自己的愚笨而已。

勾著唇,向屋中那兩人痞子似地的笑道:「你不是早就發現了嗎?現在,才這樣說,是不是顯得很沒品呢。」

房遠氣得全身發顫,憤憤地罵道:「袁枚,你根本就不應該姓袁,你姓賴的是吧。」

聞言,袁枚越加覺得自己並沒有猜錯。一時,只覺五味陳雜,心如刀割。無形之中,似乎有把無形的鈎子,伸到他的面前。勾得他嘴角上的那抹笑,火辣辣的疼。看着房遠,故作隨意的問道:「小房子,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房遠沒有料到袁枚會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話,本能地反問:「為什麼?」

聞言,袁枚仿若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般。臉上的嘲弄味道更濃,「我啊,是想着來道歉,討好你的。」不意外的看着那人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蒼白,袁枚心滿意足的笑了。讓他痛的人,他從來就不會放過。

聞言,房遠只覺呼吸猛地一滯,隱隱地鈍痛便從腹部一陣一陣的蔓延開來。他太了解袁枚,袁枚根本就不會主動跟一個人道歉,這會兒,他主動說出來找自己,是為了跟自己道歉,是用了多大的勇氣。而自己,竟然合著元袁瞞着他。愧疚感,就如漲潮的潮水,幾乎將他淹沒。下意識的叫道:「袁枚,我……。」

元袁察覺了他表情中的鬆動,唯恐他會泄露了事情的真相,忙開口說道:「小房子,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嗎?」

想要出口的話,卻因為聽了這話,驀然地止住。元袁說得對,若是現在告訴袁枚,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怕對袁枚來說,不但不會有幫助,反而還會害了他。他卻沒有想到,元袁剛剛問的那句話,在外人聽來,是如何的曖昧。

袁枚眼神更加的幽深,帶着探尋的眼神直直的落在二人身上。

房遠垂下頭去,選擇了沉默。

袁枚勾著唇冷笑了一聲,冷冷的說道:「房遠啊房遠,我總算明白你為什麼會不讓我碰你了。」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對他過粗暴,引起了他的反感。如此看來,自己還真是自作多情得厲害。他不過是碰到一個真正乾淨的人,這會兒,是嫌自己髒了罷。冷冷的一笑,轉身,離開。

「袁枚。」房遠尖叫,本能地飛奔下床,想要追上那人離開的腳步。卻因為長時間的呆坐,雙腿發麻,步子還沒邁出,便被狠狠的跌倒在地。房遠一邊掙扎著爬起,一邊驚恐的叫道:「袁枚,袁枚……。」

元袁連忙上前扶著房遠的肩膀,道:「我扶你去。」

房遠掙開他的手,尖叫道:「我就算是爬過去,我也不要你幫忙。」

「房遠……。」元袁無奈,只好沉默地站了起來。只是,看着房遠掙扎著朝房門爬去,眼中,還是忍不住泛起了一陣一陣的酸。這一次,他是不是錯了?

出了門口,卻沒有見到熟悉的背影。房遠氣得狠狠的一拳捶在牆上,眼淚便再也忍不住滾滾地滑落。

離去了袁枚自然不知道房遠為了追上自己,曾跌倒在地。出了門口后,就仿若後有追兵一般,狠狠的朝樓梯口跑去。回去的時候,他甚至忘了自己開了車到醫院,就像個傻瓜,在人來人往的路上狂奔。惹得身後罵聲一片。而他,卻從未去在乎過。就好像自己,從來就不曾在乎過哪些所謂的背叛與愛,從來,就不曾在乎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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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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