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地不高升
背後的牽扯力並非一個點或者一個面,而是像是有一個巨大的吸盤,從頭頂到后腰,把我整個人快速的吸了起來。
而且,這吸盤的範圍似乎還在繼續擴散。
「走開!」
雷一把推開想要上前的瞎子,衝到跟前,揮手將一樣東西甩向上方。
「嘭」一聲悶響,隨着一蓬粉末灑落,一股刺鼻的味道鑽入鼻孔。
與此同時,我只覺得後背一松,整個人從半空落了下來。
「啊!」
潘穎的驚叫聲傳來。
我來不及完全直起身,扭臉朝上方看去。
藉著礦燈的光束,就見洞頂吸附着兩具乾屍!
兩具死屍被一層厚厚的白『色』絲網緊緊包裹,『露』在外邊的頭臉乾癟皺巴的像是完全脫水的紫茄子。
「上面是什麼?」我驚魂未定的問。
雷深吸了兩口氣,:「是米菩薩。」
他告訴我們,米菩薩是一種和米粒差不多大的蜘蛛。這種蜘蛛以動物的體『液』為食,雖然體積細,可一旦出現,數量多的嚇人。一發動起來,除了山貓、山豹這樣爆發力強的猛獸能夠掙脫蛛絲吸附,其它動作稍微遲緩的野獸都難逃厄運。
「我……我們身上不是帶着『狗餅"呢嘛,怎麼還會這樣?」潘穎哆嗦著問。
雷搖了搖頭,「師父過,沒有什麼是萬全的。像米菩薩這種東西,在憋寶一行中都是極少見的邪物,連我都沒見過啊。要不是我身上還帶着兩包蛟血百里香……」
瞎子看了看上方被蛛絲包裹的乾屍,使勁搓了把臉,「米菩薩我也只是聽過,那不是只在……」
他猛地揮了揮手,「算了,現在不是這個的時候。」
竇大寶咽了口唾沫,「這兩個應該就是王希真留下看着絞盤的人了,咱們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都到這兒了,要是不弄清『寶貝"是什麼,你回去能睡得着啊?」潘穎朝他腿上踢了一腳。
竇大寶疼的咧嘴,「我是問誰下去,誰在上面接應!」
潘穎本來還想接着踢他,聞言也愣了。
我朝上看了看,問雷百里香的效用可以持續多久。
雷吁了口氣,剛才他甩出的百里香是他師父用寒地白蛟龍的血配製的,現在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沾了百里香的味道,三內都不必怕任何蟲蟻沾身了。
我點點頭,剛要什麼,雷卻:「我一定要下去。」
完,就把頭偏向一邊,不再話。
我看了他一眼,走到絞架邊,藉著燈光看到絞盤一側的刻度標記,伸手握住鐵制的搖柄搖了起來。
瞎子和竇大寶對視一眼,同時上前幫忙。
在刺耳的『嘎吱"聲中,本是用來運輸礦藏的鐵籠終於升了上來。
「按照刻度算,靜海他們應該是下到了大概六十多米深的位置。」瞎子聳了聳鼻子,「我和禍禍下去,其他人留在……」
「我要下去!」不等他完,雷就咬着牙道:「除了師父教的本事,我什麼都沒了,我指著這一次翻盤!」
瞎子一窒,看了我一眼,:「我們三個下去,大寶和神鞭在上面接應。」
話音未落,雷已經打開籠門邁了進去。
我隱約覺得不妥,可也知道少年饒心『性』一旦被激發,那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
於是只好一咬牙,跟着鑽進了鐵籠子:「瞎子,我們倆先下,你隨機應變。」
瞎子點點頭,關上籠門,開始緩緩放下絞盤。
升降籠下降期間,為了避免礦燈直『射』對方,我和雷都把頭偏向一旁。
斜着眼睛看着他堅毅的側臉,我不禁又想起姥爺去世的那一年,孤身一人背着簡單的行囊步入社會的自己。
我很清楚雷的『翻盤"指的是什麼。
無論王希真還是靜海,都不會重用這樣一個『『乳』臭未乾"的子。
想要在人前不苟且,那就得捨得一身剮,靠自身的能力去爭取一個將來。
這廢棄的礦坑的確邪門,可對於憋寶人來,越是邪門的所在,意味着越有發掘寶物的機會。
「你還在恨我師父?」雷似乎有些忍受不住除了絞盤吱呀外的沉寂。
我很認真的想了想,搖頭:「我現在只想將來,也只求將來。」
或許是不適應在這樣的情形下和一個……一個男人進行這樣的對話,我的目光不自覺的有些偏移。
不經意間,目光隨着礦燈的光束轉移到腳下,我心中猛然一凜。
「瞎子!心!」我幾乎是沒有經過頭腦的反應就仰頭朝上方大喊。
「別叫!」雷衝上前,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就在這時,我們身處的吊籠像是失控的電梯般猛然加快了下降的速度!
隨着「嘩啦啦」一陣鐵鏈快速流動的聲響,鐵籠猛地停止了墜落。
「入地…入地不高升{聲}!」雷斷斷續續的在我耳邊聲道,隨即鬆開我,轉過頭捂著嘴一陣悶咳。
我也被這突然的加速和猛然的停頓震的全身發麻翻騰,身子一挺,本能的捂著嘴蹲下了身。
籠子裏的兩個人緩了好一陣,雷才臉『色』泛白,勉強問我:「怎麼了?」
我捂著胸口又翻了個白眼,低聲:「我們被算計了。」
雷眼珠轉了轉,扭轉礦燈四下看了看,一把推開籠門,「先出去再。」
看着籠門外一條黑洞洞的礦道,我強忍着想要殺饒衝動,和雷互相攙扶著走了出去。
兩人在礦道口又緩了一會兒,雷才有些茫然的問我:「怎麼回事?」
我指了指升降籠底部堆積的煤渣,「只有我們倆的腳印!根本沒有別人下來!」
雷神情一悚,「王老闆和和森…」
「沒下來!」
我捂著兀自氣血翻騰的胸口,倚著洞壁滑坐在地上,「王希真和靜海他們根本就沒下來過,他們在上面!」
雷喃喃道:「怎麼會?不是那和尚會降頭術嗎?他會降頭,能『操』控蛇蟲鼠蟻,那兩個保鏢怎麼還會被米菩薩……」
我只能是苦笑。
在這深山老林里,人命何止如草芥。
為求目的不擇手段,早就成為現代饒行事準則了……
雷的腦子絕對不慢,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但他顯然也不知所措,只是臉木然,不斷的重複:「入地不高升…入地不高升……」
「行了,知道了。」
我終於緩了過來,在他下巴上輕抽了一巴掌,「看樣子你是頭一回『下地幹活"吧?」
『入地不高升"是憋寶人和『摸』金、發丘共同的忌諱。
意思是在地下不能大聲話。
這並不是沒科學根據的。
試想一下,深入地下,如果發出過於爆裂的動靜又或者大喊大叫,聲波很容易令上層的土質崩塌,後果就是將憋寶人又或『摸』金校尉、發丘的官埋葬在地底。
這些可能發生的情形固然可怕,可此時讓我心念俱滅的是…我們從頭到尾都被活人算計了!
雷到底是年紀,呆愣了半晌后,抽出一把bishou,在鐵籠上「鐺鐺…鐺鐺」的敲了幾下。
「沒回應。」雷看向我,「他們該不會……」
「不會!」我篤定的:「到底他們的目的還是為了要拿到這下面的東西,真把心眼玩絕了,把仇做死了,那他媽就誰都別想好。」
雷反應了一下,點點頭,「那現在怎麼辦?」
我奪過他的bishou在鐵籠上重重的敲了兩下,眼睛斜向所在的礦道深處,用不輕不重的聲音緩緩道:
「咱們幾個一起下來的,要出去就一起出去,要留下,就得往死了拉墊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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