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最後一程

第十九章 最後一程

出了屋子,季雅雲問我:「剛才發生了什麼?你脖子怎麼了?&"

我打開手機攝像照了照,忍不住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磕頭蟲真是下了死手了,要不是病女人出手及時,我指定真讓他給掐死了。

一眼看到手上的扳指,我氣不打一處來,「大師,你剛才幹嘛呢?可別告訴我,你連個普通人都對付不了。」

「誒呦,這您可冤枉咱家了,實話跟你說,我剛才沒現身,一是為了想確認某人的身份,再就是……你現在還認為這一家是普通人?別說我現在是鬼了,即便還是人,也沒對付那傢伙的能耐啊。」

我問:「你知道這兩口子的出身來歷?」

不等老和尚開口,我就一擺手:「算了算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別介啊!」靜海急着說了一句,竟然現身出來,「這個時候撒手不管,前頭不是白費勁了嘛。」

我說:「這事本來就和我沒關係,做到這份上,已經仁至義盡了。」

靜海抖着手嘆了口氣,「唉,咱家看你啊,才是真丟了魂了呢。算了,咱家就直說吧。你以為咱家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咱家才沒那閑心管別人的死活呢。我讓你幫他們,還不是為了救那假小子!」

我心裏一動,「他們能救潘穎?」

「不然呢?」靜海冷哼一聲,別過臉去背着手看天兒。

我心中罵道:「少了男人那物件就是小性。」

事關大背頭的生死,我還得拉下臉去求他:「大師,剛才是我不對,我口氣不好,現在跟你說聲對不起。」

靜海這才扭過臉,「嗨,也不能怪你。咱家只想提醒你,家裏有事不假,但越是事大,咱越得冷靜。你得知道,多少人巴望着你昏頭呢。你一昏頭,那些魑魅魍魎可就趁虛而入啦。」

「是,您說的是。」這次我是發自肺腑向他道謝。

事實上,得知徐潔被帶到了鬼山,我心就已經亂了,再發現她肉身被佔據,而且還不是頭一次,心頭更是壓了一口無名邪火。

這時,屋裏傳來病女人的聲音:「先生,你們進來吧。」

靜海示意我先別多問,先進屋看看情況如何。

再次進入廢屋,倒是沒看見怪象,但看清屋內的情形,我還是不由得一呆。

磕頭蟲已然恢復了正常,病女人也沒了先前病懨懨的樣子,雖然臉色還蒼白,神色間卻無痛楚。

耳聽季雅雲呼吸粗重,我回過神,走到夫妻倆面前,低聲道:「對不起,到頭來還是沒能幫到你們。」

「先生說的哪裏話,您治好了我的瘡傷,已經是對我有再造之恩了。」女人說着,向磕頭蟲懷抱的女子看了一眼。

那女子和她一模一樣,閉着雙眼,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季雅雲走到我身旁,小聲問我:「她這是……」

「她死了。」先前看那女子的創口,我就知道雖然治好了她的疽瘡,她也撐不了多久,只沒想到她早已油盡燈枯,會走的這麼快。

磕頭蟲忽然放下女人的屍身,順着炕沿跪了下去。

我一把架住他,「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來這一套?」

女人新死的魂魄在旁說道:「應該的,先生的大恩大德,我們全家感念您一輩子。」

磕頭蟲見頭是磕不了了,一聲不吭的抹了抹眼睛,從炕角拿過一捆繩子,抬起女人的屍體從後方穿了過去。

不光是我,連季雅雲都看出他想幹什麼了,急道:「我幫你們叫車。」

磕頭蟲看了女人的新魂一眼,女人像是和他心意相通,對我們說:

「我們不是為了省錢,我和敏哥從小就認識,結婚也二十年了,就讓他親自送我最後一程吧。」

季雅雲還想阻止,被我給攔了下來,我對磕頭蟲說:「送她到巷口,我們的車在那兒。」

我幫磕頭蟲將女人的屍身捆到他背上,他忽然從旁拿起一個掉了漆皮的破皮包遞給我。

我默默的接過來,順手從牆邊拿起一根木棍遞給他。

磕頭蟲拄著棍子,一瘸一拐走到門口,回過頭看着仍坐在炕上的女人,終於是流下了兩行濁淚。

女人也顯得十分傷感,卻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向他點了點頭。

靜海這會兒又已回到了如意扳指內,也是嘆息道: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唉,徐老闆,行個方便,替他們把其餘家當帶上吧。他應該不會再回來這兒了。」

我把提包交給季雅雲,拎起那個裝滿小棺材,也是唯一能算是家當的皮箱,出了屋,立刻拉着季雅雲快步往前走。

我不是不想幫忙,卻是知道,這是兩夫妻能夠共同走過的最後一段路了。

到了停車的地方,遠遠的就看到後車門敞着,竇大寶正皺着眉,從后廂里拎出一樣東西,看樣子是想扔掉。

我心裏正壓抑的很,卻覺右手忽然一顫,跟着就見靜海居然現身出來,邊急着往跟前跑邊尖聲道:

「哎喲我的小佛爺、小祖宗哎,這東西可是寶貝,可不能扔啊!」

我走近一看,竇大寶拎在手上的居然是個油乎乎的篩子。

竇大寶擰著眉道:「這不就是個油篩子嘛,都爛成這樣了,還都是油,算啥寶貝啊?」

我也覺得靜海有點誇張,「這篩子該是賣油的老滑頭落下的,怎麼着,你還想讓我給他送回去?」

靜海說:「可不能送回去,聽我的,先放車上,回頭我再跟你們解釋。」

我是真覺得老和尚越來越神叨,只好讓竇大寶先把篩子留下。

換了旁人,怎麼都不會讓自家的車拉陌生人的屍體,竇大寶不光好心,而且開的就是喪葬鋪,也是百無禁忌。

我先是讓他開車去了早先干過臨時工的那家醫院,找相熟的醫生替女人開了死亡證明。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女人的名字叫做侯金花,磕頭蟲叫狄福生。

狄福生現在是孤身一人,或許是有過太多生死訣別的經歷,也不要求什麼儀式,到了火葬場,只把屍體移交給了工作人員。

我和竇大寶一邊一個攙著狄福生,都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劇烈的發顫。

我們都知道,這對曾經相濡以沫共同經歷了風風雨雨的夫妻,終於是緣盡至此,再見到時,已經是一個立着,一個在盒裏了。

眼看屍體被推走,狄福生突然悲聲哭道:「孩兒他娘,你一路走好!下輩子咱們還做夫妻!」

我和竇大寶都有些愣住了,他居然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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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倌法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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