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竹子

第六百二十九章 竹子

了解到玄皇和姥爺之間的關係,元正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釋然感。

似乎說起來,大家都是朋友,大家也都是自己人,可惜的是,立場不同,這似乎是朋友之間最為無奈的事情。

元正問道:「叔叔的得到了龍脈之後,一定要和我爭嗎?」

玄皇沉思道:「在遇見你之間我的確是這樣的想法,但那是現在我改變了想法,繼續和你爭鬥下去,始終都是人族內部的自相殘殺,也會讓高高在上的天神看笑話。」

「這有點覺悟我還是有的。」

可是,玄皇也沒有說出來他到底想要怎麼樣。

元正也沒有刨根問底,這個時候繼續追問下去的話,也不會有任何的意義。

言道:「如此的話,我便一心一意的將兵力集中在大周和大夏,大秦這裏的大小事宜,叔叔自己一個人想要怎麼處理就可以怎麼處理。」

玄皇說道:「有一位帝王曾經說過,卧榻之側,豈容他人憨睡,我如果一直都是大秦的君主,大秦也一直沒有插上雲端之巔的旗幟,你真的可以容忍這樣的事情,不會一鼓作氣,統一了整個天下。」

任何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慾望,縱然是元正也不會例外,也不會免俗。

元正微笑道:「以前也確實有這樣的想法,但是你我之間的事情沒有必要這麼細算,等到我們擊敗了我們共同的敵人,到時候我們秋後算賬也不着急,也許到了那個時候,大秦的人會來到我的疆域之內,我的子民,也會去往大秦謀生。」

「凡是需要比較。」

「這樣才會取得更大的進步,有些時候,一家獨大,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情,很容易出現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情況。」

讓大秦成為另外一個獨立的國家。

這個國家的律法和文明,和雲端之巔是截然不同的,到時候天底下的老百姓可以選擇。

當老百姓做出自己的選擇,元正也就知道,自己哪裏是做錯了,哪裏是做對了,或者說,自己哪裏做的還不夠好。

玄皇頗為讚賞的說道:「第一次和你見面,想必以你現在所掌握的籌碼,在這昆崙山裏殺了我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可是你沒有這麼做,反倒是與我說了這麼多的道理。」

「沒有任何的陳詞濫調,而我,也想你學習到了很多東西。」

「以前是四國互相比較,不過以後,這個天下終歸會是你的。」

元正愣住了,死活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一位叔叔說出來了這樣的話。

不理解的看着玄皇,柔聲問道:「叔叔這是何故,如果這是一份人情的話,也許我承受不起這麼巨大的一個人情。」

玄皇微笑說道:「其實我比你更加的清楚,你我兩家開戰,註定會是慘烈的,我大秦經歷風雨無數,我大秦百姓是無辜的,從今往後,我依然是大秦的主人,不過,大秦也是你的。」

「我大秦的兒郎都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這和制度有關係。」

「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大秦鐵騎,繼續損兵折將,做着那些沒有意義的事情,玄風和玄火這兩位後起之秀,已經進入了天境,想來以後,對於你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助力。」

「以前我覺得是這個世界變了,其實,是我自己變了,世界也就跟着變了。」

元正非常佩服玄皇這樣的氣度,如果元正是玄皇的話,無論出於什麼樣的理由,都必然要和雲端之巔一戰。

有些時候,還真的是大人的胸襟更加開闊一些。

元正說道:「多謝叔叔的好意。」

玄皇說道:「過上三天之後,整個大秦,都會插滿雲端之巔的旗幟。」

「這以後,我不再是皇帝,只是領主。」

「至於廟堂之上的梯隊建設,這些事情,你自己可以看着辦。」

「我,也會是你的助力。」

言語之間,昆崙山深處,飛出來一條不算是那麼壯碩的龍脈,依然是一條黑色的龍,秦人尚黑,沒入了玄皇的體內。

至此,他在一次得到了自己的龍脈。

他也會跟隨這一條幼小的龍脈,一起成長。

同時,當龍脈入體的時候,他的氣運和龍脈,就再也無法分割了。

不像是以前,選擇一個風水寶地,供養一個龍脈,然後自己獨善其身。

似乎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壓力之下,不得不做出最為正確的決定,哪怕有些正確的決定本身,充滿了遺憾。

元正起身,長呼了一口氣,微笑道:「說實話我來到這裏只是想要和叔叔一起聊天的,無形之中,干出了一件這麼大的事情,我只記得心裏還不是多麼的習慣。」

玄皇說道:「你會習慣的,等你拿下大周的時候,就算在不怎麼習慣,也就習慣了。」

元正道:「也許吧。」

要是大周的君王可以和眼前的這一位叔叔一樣,那該多好,可是註定大周的皇帝不會和眼前的這一位叔叔一樣。

兩人分別離開了昆崙山,一個去了咸陽,另外一個,去了雲端上城。

……

……

三天後。

和預想當中的一樣,大秦上下,都插滿了雲端之巔的旗幟,與此同時,約莫二十萬的部落勇士,正在開闢進入秦嶺深處的道路,要在秦嶺最中央的地方,修建屬於人皇的宮殿。

世界的中央,已經開始動土了。

比較起兩國之間的熱鬧,總會有一些人,在這個時候格外的悲傷。

中州境內。

玄風親王正在點兵撥將,聽聞這一批大秦鐵騎,將會進入雲端上城,也許會去往大魏的皇城,和武王元鐵山會合,研究一下怎麼進攻大夏之地。

鐵函依舊跟隨在玄風的身後。

點兵撥將過後,兩人返回了將軍府,將軍府也不是多麼的富麗堂皇,就連侍女,都沒有多餘的,對於一位大秦的親王來說,這未免有些樸素。

桌子上,鐵函悶悶不樂。

玄風知道鐵函的心裏為何是悶悶不樂的。

言道:「你想要戰死沙場,還是說,想要看到我們的大秦再度崛起,成為一霸。」

鐵函喝了一口悶酒,說道:「我心裏非常的的複雜,我以為我們的皇帝在昆崙山裏會得到屬於自己的龍脈,然後我們大秦會再一次的崛起,然後,我們將會意氣風發的獲得多次大型戰役的勝利,卻怎麼也沒有想過,大秦,已經成為了雲端之巔的一部分。」

玄風的眼神有些憂鬱,其實玄風的眼神一直都非常的憂鬱。

見識到了很多風景的人,眼神總會變得憂鬱起來,因為不管多麼美好的風景,當人不在那裏的時候,也會看不見。

玄風徐徐說道:「這不是重點,時間是往前走的,而不是往後走的。」

「說起來,我很佩服那一位陛下。」

「做出這樣的選擇之後,我們的老百姓們也是非常的高興。」

「歸根結底,這是人與神的戰爭,在獲得最後的勝利之前,我們一定要保證,我們人族不會自相殘殺。」

「現在想想,也許人族這麼多年以來的內鬥,其實都是背後的天神在作祟。」

「只是我們自己被私心慾望仇恨蒙蔽了雙眼,看不到事情的真相,現在,事情的真相出來了,可是我們自己,也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戰勝敵人,也許會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戰勝自己真的很難,就連我,也很難接受這個結果。」

就算很難接受這個結果,玄風也必須要接受,因為他是大秦的親王。

如果他不接受,就會浪費了陛下的一番苦心。

陛下的心裏承受了怎樣的糾結還有痛苦,玄風能夠想像得到,但是沒有辦法感同身受,因為玄風,沒有那麼大的氣魄。

鐵函道:「夢想這種東西,總會在半路上的時候,出現各種各樣的么蛾子。」

玄風安慰道:「不着急,我們還有以後,戰勝人族的成就感也許不會很大,可是戰勝天神的成就感,一輩子都會蕩氣迴腸。」

鐵函又喝了一口酒,說道:「不知道上官翔將軍去了哪裏,難不成去找了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喝悶酒去了。」

聞得此言,玄風的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上官翔不見了的?」

鐵函喝的有些微醉,懶散的回道:「兩個時辰前。」

玄風心裏着急了,對鐵函柔和道:「展示所有的軍政事宜,你一個人代替我打理,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的,也會,會晚一些回來的。」

鐵函嗯了一聲。

一瞬之間,玄風消失在了原地,真的如同一陣看不見的風。

中州的郊外,有一片竹林,每一根竹子都是筆直的。

上官翔在竹林里,摩挲著一根主子,朝着天空望去,可惜竹葉遮擋住了上官翔的視線,他也看不到天空,地面上是竹葉,走起路來,響起沙沙之聲。

上官翔微笑說道:「這裏倒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說完,卸掉自己身上厚重的鎧甲,跪在了竹葉上。

掏出了一柄短刀,這一柄短刀叫做直鋒。

刀柄上也沒有鑲嵌多麼寶貴的玉石,整體而言,並不花哨,不過這是一柄非常鋒利的短刀。

曾經用手中的短刀,不知道割碎了多少敵人的咽喉。

現在,上官翔打算用這一柄短刀,自我了斷。

心中的那個大秦已經不在了,上官翔身為大秦銳士的一員,似乎也找不到了活下去的意義。

噗!

雙手握住短刀,貫穿了自己的心脈。

刀前沿是彎的,但是這柄刀的名字,叫做直鋒。

正當這個時候,玄風來了。

竹林里,吹起了風,竹海漣漪,竹濤依舊,聲聲入耳。

玄風說道:「我來晚了,其實你也不必如此,不過就是新的時代來了而已。」

大秦親王的心裏有些悲傷,上官翔這一輩子,稱得上是轟轟烈烈,光明磊落,一直都在為了自己的信仰而戰鬥着。

如今局勢變了,他的信仰,似乎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只能回歸歷史的懷抱。

上官翔一臉的悲傷,看着玄風親王,言道:「殿下,我依然是大秦的銳士,以前是,以後也是。」

玄風親王的臉上有些火辣辣的,握緊了自己的拳頭,真的很想要這個時候殺進雲端上城,將元正那個禍害給殺了,這樣的想法轉瞬即逝。

上官翔閉上了眼睛,上空,斷斷續續的掉落下來了碧綠色的竹葉,依稀可以看見天空,是萬里無雲湛藍的天空。

也是大秦的天空,人族的天空。

玄風安靜的站在這裏,就像是雕塑一樣。

這時候,又來了一個人。

來的人是李澤欽。

李澤欽飛速而來,來到上官翔的屍體前,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無聲的哭泣,最是悲傷。

玄風說道:「他是以大秦銳士的身份走了的。」

李澤欽道:「我知道,我也知道他會選擇這裏。」

「但軍令下達下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可能會走出這一步,我馬不停蹄的來了,可是我還是來晚了。」

玄風面無表情的說道:「我來的比你早一點,可我也晚了,一個人真的要走的時候,無論是誰,都攔不住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上一次在雍州那個茶館里,他已經將自己的身後事想好了,並且還是會是你來親自處理。」

李澤欽重重的點了點頭,背起上官翔的屍體。

這裏的每一根竹子,都非常的筆直,高風亮節,就像是上官翔一樣。

玄風忽然間說道:「他還有其餘的遺願嗎?」

李澤欽說道:「我會把他的屍體帶回他的老家安葬下來,也無需厚葬,他的子孫後代,一律靠自己的本事吃飯,用不着特殊照顧。」

說完,李澤欽便走了。

玄風親王一個人看着這個竹林,竹海散開,玄風看見了湛藍色的天空。

聽老人家說,流淚的時候,左眼先流淚,那一定是悲傷到了極致。

這一次,玄風親王的右眼沒有流淚,是左眼在流淚。

很多年後,這一片竹林擴大了很多,並且,這裏也多了一座廟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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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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