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半壁江山

第五百三十章 半壁江山

武王府,天香閣。

又是一年夏天,院子裏的桃樹已經開花結果,果肉飄香。

姜靈,劉瑾榮,秋華王妃三人圍坐一桌,秋華王妃以前是不會針線活的,但有了兒子之後,也就慢慢的學會了針線活。

用上好的絲綢,正在縫製一席錦衣。

呈黑色,其上隱約之間有龍紋,在沒有太陽的時候,龍紋才會顯露出來。

劉瑾榮在一旁倒了一杯花茶,柔聲道:「娘娘喝杯茶再來縫製吧。」

秋華王妃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不得不說,夏季做針線活,最是容易出汗了。

秋華王妃柔和笑道:「不着急的,馬上就要好了。」

袖子上,穿針引線了幾個來回,這一身黑色的錦衣,總算是縫製好了。

秋華王妃這才端起花茶,喝了一口。

忽然間笑道:「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個時候我也是皇城裏有名的大美女,心裏想着,有朝一日,嫁給了一個文武雙全的狀元郎,剛好那個狀元郎還有着不錯的皮囊。」

「可我怎麼沒有想到,嫁給了元鐵山。」

「可能是年輕的時候不懂事,覺得元鐵山是一個粗魯的男人,去模樣雖然看的過眼,可其言行舉止,實在是不堪入目,滿口粗言穢語,初期的時候,我真的是非常看不慣元鐵山的。」

「時間長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總有一種和孩子相依為命的感覺,對於元鐵山,依然不是那麼的喜歡。」

「可是啊,元鐵山是一個狠心的男人,在兩個兒子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將他們送出去了,一個去了稷下學宮,一個去了萬象劍池,為了這件事,我曾三年時間,沒有和元鐵山說過一句話。」

「現在想來,元鐵山當初的決定是對的,青兒和麟兒,也總不能成為溫室里的花朵。」

「可惜我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有點晚了,如果一開始就明白的話,也許這些年來,和元鐵山的相處,會更加愉快一些。」

劉瑾榮在一旁靜靜地聽着,姜靈問道:「怎麼忽然間想起了這些事情呢?」

秋華王妃很是溫柔地說道:「大概是上了年紀,人就比較喜歡懷舊了吧,總覺得,過去的日子,才是美好的。」

「而今,兩個兒子,都已經上了戰場,想要看他們一面,着實是有些困難了。」

劉瑾榮在一旁安慰道:「興許今年過年的時候,兩位殿下就回來了呢。」

今年過年的時候,秋華王妃真的不敢想像這些事情了。

摩挲著剛剛縫製好的錦衣,微笑道:「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真的不喜歡元正,因為元正的生母才是元鐵山最愛的那個女人,也許是女子相妒吧,為了這件事,從小到大,我也沒有怎麼招呼過元正。」

「元鐵山倒是因為有了自己的小兒子,處處都流露出慈愛的父親形象,和原本的殺戮粗狂大相徑庭。」

「元正這個孩子,說命苦吧,其實也不是多麼的命苦。」

「作為一個紈絝子弟,元正也享受到了大多數少年不曾擁有過的榮華富貴。」

「可元正也是一個命苦的時候,逢年過節的時候,大家聚在一起吃飯,元正從來沒有和我們這些人坐在一張桌子上,都在自己的那個院子裏,忙活着自己的自己的事情,也許是在讀書寫字,也許是在偷偷摸摸的修行滄海六合,也許,正在尋思著哪家的姑娘好看。」

「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是在掩藏自己內心深處的失落感。」

「如今想起來,有些後悔,當初我應該好好對待元正的,就元正也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看待,那該多好,可惜啊,年輕的時候我很愚蠢,也終於成為了一個愚蠢的女人。」

說到這裏,秋華王妃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竟然笑了笑,很是失望的感覺。

姜靈眉頭微皺,武王府周圍,有許多鐵鈎。

這一次父子之間的戰爭,讓整個大魏的局勢,都顯得有些非同小可。

秋華王妃忽然間說道:「這一次,父子相殘,是元家真正的轉機。」

劉瑾榮不解問道:「為什麼呢?」

正當這個時候,一個很久不曾見過的人,來到了天香閣,跪在了秋華王妃的面前。

說道:「齊冠洲見過嫂嫂。」

齊冠洲來了,這是秋華王妃不曾想到的事情。

秋華王妃笑道:「我以為這一次來的人,興許是龍輝,亦或者是陳煜,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是你來了。」

齊冠洲跪在地上,沒有抬起自己的頭顱,沉聲說道:「武王有令,着我帶着王妃娘娘,前往青州之地,避禍。」

姜靈和劉瑾榮的心裏同時咯噔了一下。

齊冠洲嘴裏說出來的避禍,那就是真正的避禍。

秋華王妃說道:「我知道了。」

齊冠洲在等著秋華王妃收拾東西,結果秋華王妃沒有起身的意思。

對着姜靈和劉瑾榮說道:「屋子裏,我縫製了三身衣裳,算上我懷裏的這一件,總共是四身衣裳,你們帶走,去見元鐵山吧。」

齊冠洲此刻的心裏一沉。

姜靈問道:「這是為何?」

秋華王妃看了看今日的天色,夏日炎炎,蟬鳴聲煩擾著整個夏天。

微笑道:「當初我從皇宮來到了這瀚州之地,在這裏紮根的時間長了,便有些捨不得離開這裏了。」

「此刻再去青州,實在是不想了。」

一邊說着,從懷裏掏出來了三封信,塞在了姜靈的手中,微笑道:「遺書我已經寫好了,一封是給元鐵山的,一封是給兩個兒子的。」

姜靈和劉瑾榮大驚失色。

齊冠洲猛然間起身,說道:「嫂嫂,武王殿下就是害怕您會意氣用事,這才派我前來帶走您的,還請嫂嫂自重。」

秋華王妃卻是不以為然的說道:「剛開始,嫁給元鐵山的時候,我一直都覺得,我終歸還是大魏皇族的成員,直到此時此刻,我才明白,我已經成為了元家的人。」

「父子相殘,必有轉機,我若是死了,元鐵山也能找到一個正當理由,光明正大的去往那雲端之巔。」

「不用勸我了,我意已決。」

言罷。

秋華王妃的嘴角,溢出黑血,整個人倒在了姜靈的懷裏,柔和說道:「這最後一席黑色的錦衣,是給元正的。」

姜靈泣不成聲。

劉瑾榮肝腸欲斷。

齊冠洲頓失一柱,心痛難言。

秋華王妃死了。

為了元家,犧牲了自己。

武王府周圍的鐵鈎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頓覺心灰意冷,也感覺到鐵鈎大難臨頭了。

整個武王府里,此時此刻,空無一人,牛角尖里的那些人,早已經回歸了軍營深處,不日之後,瀚州的二百餘萬大軍,將會起兵造反,或是前往雲端之巔,或是北上。

齊冠洲灰溜溜的帶着姜靈和劉瑾榮離開了武王府。

也將秋華王妃的屍體,帶了回去。

兩日後。

青州的刺史府邸里,幽靜的屋子裏,秋華王妃躺在了床上,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

元鐵山在一旁安靜地看着,沒有哭出來,當初元正母親死的時候,元鐵山哭出來了。

這一次沒有哭出來,大概心裏的感受,過於五味雜陳。

和秋華王妃之間,實在是沒有令人蕩氣迴腸的往事。

元鐵山記憶最深處的事情,便是昔年和秋華王妃一起在後山摘果子,秋華王妃腳下一個趔趄,從果樹上跌下來了,元鐵山很是穩健的摟住了秋華王妃的腰肢,那一次,秋華王妃倒在了元鐵山的懷抱里。

這樣的事情,大概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

打開寫給自己的遺書,元鐵山終歸還是哭了。

「鐵山,生前我看不起你,死後總歸要為你元家做點事情。」

「青兒和麟兒,便交代給你了,以後好生照顧,盡量不要讓他們去過於陰險歹毒的戰場上。」

「我走了,勿念。」

元鐵山聲淚俱下,一股霸道的真元,覆蓋了整個刺史府,無論飛鳥走獸,亦或是丫鬟僕人,此刻紛紛跪在了地上,未敢有絲毫動彈。

「此生,遇到我是你的不幸,我元鐵山負了她,也負了你。」

龍輝駕馭火焰天馬,返回了瀚州之地,手持元鐵山的武王令,調動大軍,朝着雲端之巔這裏來了。

沒有幾天的功夫,秋華王妃死了的事情,便已經天下皆知了。

齊冠洲信誓旦旦的說過,武王府周圍,都是鐵鈎的諜子。

聞名天下的大軍師陳煜,更是一口咬定,秋華王妃死於皇族的秘制毒藥萬年紅當中。

當初秋華王妃剛嫁給元鐵山的時候,的確帶着皇族的秘制毒藥萬年紅,只是為了制衡元鐵山,只是讓自己能有一層心理安慰,到最後,從皇族帶過來的東西,終歸還是自己用上了。

這一次,大魏是真正意義上變天了。

瀚州的大軍,在龍輝的率領之下,一路過關斬將,吞併了幽州,雲州之地。

更是打通了大梁城與外界的道路。

秋華王妃的死去,直接讓大魏失去了半壁江山。

大魏皇城。

當今陛下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一怒之下,將整個御花園給夷為平地,其紫薇真元外溢,怒氣覆蓋了整個漫漫皇城。

看向了瀚州方向,嘴上說道:「妹妹啊,你何至於如此啊!」

「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啊。」

遠在西北之地的元麟得知消息之後,當夜就會和徐病,姚謙峰,率領大軍離開了西北,龐宗和赫連家族的人想要制衡,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西北的戰場上,出現了一位天境高手,截斷了大道。

近乎六十萬的大軍,浩浩蕩蕩的離開了西北之地。

遠在邊疆之地的陸青山,也是率領自己的五十萬大軍,返回了元鐵山身邊。

至此,武王麾下六驍將,齊聚一堂。

元麟來到青州之後,打開了母妃寫給他的遺書。

「麟兒,以後為娘就不能照顧你了,你以後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也要好好的照顧姜靈,不要做出了對不起姜靈的事情,也不要因為這件事,而憎恨你的弟弟元正。」

「為娘生前虧欠了元正太多。」

「按照眼下的局勢,咱們元家的人,早晚都會被你的舅舅蠶食殆盡。」

「甚至,你會死,你的父王會死,你的大哥會死。」

「也是你的三弟元正,自立門戶,打破了元家的困局。」

「記住,不要憎恨你的弟弟。」

「我一人之死,微不足道,能顧全元家大局,為娘才死而無憾。」

元麟跪地痛哭,血貫瞳仁,整個人彷彿一瞬間,老了十歲。

人不是慢慢變老的,人是一瞬間變老的。

元青還遠在華陽之城,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元青沒有辦法返回,依舊鎮守在華陽之城,在某個夜晚,元青跪地不起,血淚縱橫。

這一次,大魏的天下,終歸是變天了。

雲端上城,得知這個消息后的元正,也是一陣恍惚。

金碧輝煌的萬世殿裏,顯得冷冷清清,有些人,一旦死了,彷彿整個世界都會冷靜下來。

趴在文案上的元正,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傷。

蘇儀在一旁安慰道:「不要太難過了,往好處去想,起碼接下來的局勢,對於我們而言,裨益是巨大的。」

元正抬起頭,一本正經的說道:「說實話,我曾經恨過秋華王妃,但這件事也只有我自己知曉,我的父王都不知道。」

「在我起初的算計當中,我希望秋華王妃死在大魏鐵鈎的手上,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秋華王妃死在了自己手上。」

「雖然達成了目的,可我自己,心裏空空落落,說不出來的難受,這以後,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我的大哥和二哥了。」

「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他們。」

蘇儀道:「局勢如此,非你只過。」

「大概,就是這樣吧。」

元正苦澀笑道:「站在大局的考量上,這的確對我非常的有利,站在良心上,我可是不動聲色的殺了一個人啊。」

蘇儀道:「準備一下吧,我們也去青州看一看,儘管那不是你的親生母親,總歸,也是你的母妃。」

元正嗯了一聲,眼角有淚痕閃爍。

翌日,四頭龍鱗馬拉車,一萬精銳騎軍護送,元正和蘇儀,花椒茴香,以及東方明月,單容,小靜秋,柳青詩,諸葛韶榮等,一律去了青州刺史府里。

大堂之上,安安靜靜,站滿了人。

柳蒼岳也來到了這裏。

秋華王妃的遺體,被放在了冰棺之中,可保證屍身萬年不腐。

元麟和姜靈披麻戴孝,跪在了冰棺面前。

元正來了,元鐵山猛然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元正。

此刻的元正,不敢去看父王大人的眼睛。

柳青詩來到了柳蒼岳旁,挽著柳蒼岳的胳膊,元正上前,上了一炷香,深深鞠了一躬。

眾人看在眼裏,都看得出來,元正十分的難受。

這會兒,元麟忽然間站起來了,一身真元催動極致,流露出了化境初期的修為。

周圍劍氣縱橫,血貫瞳仁,殺心已現,一拳轟向了元正。

元正也沒有撐起護體罡氣,站在這裏,任由二哥一拳落在了元正的胸口上,頓時,元正一口逆血噴涌而出。

元鐵山在一旁,熟視無睹。

元麟很辣的說道:「如果不是你的話,我的母妃,絕對不會死,你為什麼不還手?」

「聽聞你罕有對手,我想知道,你的極限在哪裏。」

元正不知道怎麼回復自己的二哥,只能安安靜靜的看着。

元麟又是一拳過來了,這一次,一拳轟向了元正的三寸之地。

忽然間,一道劍鋒,抵擋住了元麟的拳頭。

茴香拔出了自己的劍,一股莫大的劍威,籠罩了元麟。

冷聲道:「我家主上,可不是你能傷害的。」

元正連忙制止道:「茴香,退下。」

茴香心有不甘的收回了劍鋒,可握劍的人,絲毫沒有鬆懈,似乎隨時都能對元麟發動致命一擊,儘管元鐵山就站在這裏。

元麟道:「果然很有種啊,身邊都有了人護駕,這何止是一方諸侯,簡直就是一方帝王啊。」

元正還是沒有回復。

元鐵山咳嗽了一嗓子,沉聲道:「麟兒,夠了。」

元麟看向自己的父王,漠然問道:「若非這個庶子,我娘親,不至於躺在這冰冷的棺材裏。」

元鐵山道:「這不是你三弟的過錯,也不是我們任何人的過錯,只能怪,遇上了這樣的時代。」

「一切的罪責,都在我和你的舅舅。」

「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兩個人的原因,也不會發生今日的慘禍。」

元麟道:「父王大人就不害怕大哥回來,將這個庶子給撕碎了嗎?」

元青可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元鐵山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娘屍骨未寒,咱們元家的人,不要在這個時候內訌,否則,她的成全,對我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你和正兒不要有其餘的事情發生。」

「往後,我們也不再是大魏的臣子了。」

「大局為重。」

元麟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元正……

弔唁結束之後,元正和蘇儀等人,來到了柳蒼岳居住的府上。

柳蒼岳坐在元正的身邊,說道:「我明白你,很早之前,你就是一個大人了,聽說和父母關係不好的人,總能成長的更快一些,心裏可以承受的事情,也會更多一些。」

「也不要跟你的二哥生氣,畢竟人家的親生母親,為了成全你們,才落得了這般下場。」

元正喝了一口上好的大紅袍,也是頭一次覺得,大紅袍喝起來,竟然是如此的索然無味。

元正忽然問道:「我姥爺呢?」

柳蒼岳道:「獨孤前輩,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故此沒有來,應該就在青州附近。」

多年以前,獨孤信失去過一個女兒,這一次是別人家的女兒死了,也是元鐵山的女人死了,獨孤信來到這裏,興許會觸景傷情的。

元正道:「我是不是很壞,逼死了一個母親?」

柳蒼岳變相的安慰道:「也不是你逼死的,是被局勢逼死的。」

元正摸了摸鼻子,有種說不出來的難過。

柳蒼岳繼續安慰道:「不要過於難受了,也不要因為這件事,傷了你的元氣,接下來,可都指望你統御大局呢,你若是出事了,這大好局勢,也就付之東流了,

就連秋華王妃的死,也會變得毫無意義。」

元正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忍不住啊。」

東方明月和單容幾位女子,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元正,大概安慰的話,只會在私底下說說。

不過如東方明月這樣的女子,對於這種事情,恐怕也不會有多大的感觸。

元正也不打算在這裏久留,對柳蒼岳說道:「父王一個人處理大小事宜,興許會忙活不過來的,岳父大人,就在這裏給父王打打下手吧,我先回去了。」

柳蒼岳嗯了一聲。

剛走出大門,劉瑾榮便火急火燎的來了。

元正微鞠一躬道:「嬸嬸怎麼來了?」

劉瑾榮到沒有元麟那麼大的火氣,手裏捧著一副嶄新的衣裳,黑色的錦衣,雙手奉上,無悲無喜的說道:「這是秋華王妃在最後的時刻,親手縫製的衣裳,是給你的。」

頓時,元正如遭雷擊。

這麼多年了,元正和秋華王妃幾乎沒有任何的交集,不曾想,第一次交集,竟然會是如此場景。

元正接過了這一身衣裳,摩挲了一番,苦澀道:「手藝不錯,在這世上,獨一無二。」

劉瑾榮沒有說多餘的話,微鞠一躬便徐徐退下了。

元正捧著新衣裳,坐上了馬車,開始返回雲端上城。

馬車裏,只有元正一個人,他嘗試着想要試穿一下這一身新衣裳,結果卻翻到了一封信。

做夢都沒有想到,秋華王妃,也會給元正留下一封遺書。

「正兒,姑且就讓我叫你一次正兒吧。」

「你所做的事情,是對的,對於元家,對於你自己,都是正確的。」

「我不在了,以後也要和你的哥哥們好生相處,千萬不要同室操戈。」

「麟兒和青兒那裏,我已經交代過了,他們不會與你為敵的。」

「你們兄弟三人,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還望以後,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這些年來,我對不起你。」

「希望你也不要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日後,這個天下,興許會是你的。」

「餘生,好自為之,要愛自己,也要愛在乎你的人。」

元正低下了頭,很難受,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難受,明明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也能讓元正如此難受。

帶着這種難受的心情,元正返回了雲端上城。

回來之後,就橫躺在了自己的王座上,愁眉不展,茶飯不思。

蘇儀道:「花椒與茴香,已經去準備飯食了。」

元正道:「知道了,也讓單容師姐他們一起過來吃吧。」

蘇儀道:「表面上來看,這大魏的半壁江山已經是我們的了,實際上,卻是武王殿下,擁兵自重,以武王殿下如今的實力,完全可以割據一方,稱王稱雄。」

「只要振臂一呼,立即就能凝聚數百萬大軍,或是南下,或是北上,或是東征,或是西討。」

元正有些心累,索然無味的問道:「以師兄的意思來看,我還要把事情做得更絕一些,我的父王,興許會和我分道揚鑣,不在擁護於我。」

「甚至,我會和兩位哥哥反目成仇?」

「以致於,同室操戈,發生奪嫡之爭?」

蘇儀冷靜的說道:「我知道你的心裏很難受,可這會兒,也不是你應該難受的時候。」

「你父王如今兵強馬壯,大魏的半壁江山,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元青身為世子,必然是要接你父王的王位。」

「其實你自己,依然走的是自立門戶的路子,你的實力,也不會因為秋華王妃之死,而增強,亦或是削弱。」

「此時此刻,有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擺在你的眼前。」

元正捋了捋額頭上的一縷亂髮,說道:「這難題是不是黨派之爭?」

「究竟是我父王加入我的雲端之巔,共謀大業?」

「還是我的雲端之巔,和父王併攏,成為父王的附屬勢力?」

「父子之間,賬也要算清楚,對否?」

蘇儀道:「原來你都知道。」

這還真的是一個敏感的事情,這會兒元正即便率領整個雲端之巔,歸順於父王元鐵山,元正願意,可是元正麾下的將士們絕對不會願意的。

當初和李塵,李鼎,鍾南,傅玄黃,沈越,西蜀雙壁這些人有着共同的理想。

大家說好了,同生共死,怎能半途而廢,改投他人?

即便那個人是元正的親生父親。

但不得不承認,元鐵山的實力,在元正之上。

說起來是一家人,可這個賬本卻不是一家人的,一家人,有着兩個賬本,從元正自立門戶的時候開始,就已經是兩個賬本了。

元正道:「茲事體大,此刻的我,實在是沒有心思來權衡這些事情。」

蘇儀篤定的說道:「不,一定要在這個時候保持冷靜,你要做的事情,是千秋功業,是萬世之基。」

「怎能因為一時恍惚,而荒廢了正經事情?」

「眼下你元家人,分為兩派,一派是你,另一派就是你父王他們,這種事情,如果不在一開始的時候算計好,往後,後患無窮。」

元正道:「師兄要我怎麼算計,以武力迫使父王俯首稱臣,還是殺了我的大哥二哥,往後就剩下了我一根獨苗,再也不用擔憂奪嫡之爭?」

「我和父王之間,難道就不能共存於世嗎?」

蘇儀沉聲說道:「我知曉你現在因為家境原因,心智恍惚,可是不要忘記了,你身上所背負的使命。」

「你是元鐵山的兒子不假,可你也是師尊的關門弟子。」

「鬼谷傳承,盡在你一人身上,如果你出現了意外,就會荒廢了師尊的功業。」

「元鐵山不是當人皇的材料,元青和元麟興許有那樣的氣數,但他們都不如你,只有你,才能讓開花出鞘,只有你,修成了縱橫聖劍。」

「如果你因為內政,而意志消沉,你將會對不起更多人。」

「鬼谷傳承,一旦荒廢,即便這個大爭之世結束了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早前茴香替你擋住了元麟的殺招,也是基於此。」

「你盡量做出你自己的決定。」

元正聞后,頓覺更加心累了。

想了想,蘇儀師兄說的並無道理,沉聲道:「雲端之巔額大小事宜一切如常,至於父王作何打算,暫時不必理會,雲端之巔依舊是雲端之巔。」

「除此之外,進軍江南的事宜,也一切如常。」

「接下來,我雲端之巔,和我父王,劃清界限,是怎麼樣,就是怎麼樣。」

「如果父王願意輔佐我的話,那自然最好,如果不願意,我也不強求,也絕不會將雲端之巔讓給父王。」

「只能這樣了。」

蘇儀聞后,不知道欣慰,還是有什麼其餘的緣由,說道:「其實師尊早就想到了有朝一日,你會面對這種情況的,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元正離開了武王府,翅膀硬了是真的。

元鐵山離開了大魏的君王社稷,有大蟒化龍之勢,也是真的。

鬼谷子早就猜測到了這一點,只是沒有跟元正說過而已。

大概也是想要看看,元正遇到這種事情以後,是否還可以繼續保持冷靜。

元正反問道:「師尊可曾猜測出,我遇到這種情況后,局勢會發生什麼變化嗎?」

蘇儀道:「無非就是兩種情況,你父王和大魏不死不休,替你掃清障礙,助你日後成就大業。」

「亦或者,你和你父王反目成仇,都被那張椅子,給迷惑的看不清自我,到了最後,你不得已之下,要大義滅親。」

元正道:「師尊果然看得開啊。」

鬼谷子什麼事情沒有經歷過,這種狗血的事情,鬼谷子興許就沒有當做一回事。

元正道:「我知道了,傳令下去,麾下文武,與武王那邊的人,要和睦相處,大小事宜,都讓著點,如果吃虧了我會從府庫里補償的,不要節外生枝。」

蘇儀道:「已經吩咐下去了。」

此刻,花椒和茴香端著熱騰騰的飯菜上來了,單容幾位女子,也來到了萬世殿裏。

這裏,就好比另外一個武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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