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野豬

第五百一十七章 野豬

出關以後,元正也沒有打算返回雲端上城。

大家都在過年,元正身為雲端之巔的主人,理應守護自己的城池才是。

於是乎,元正來到了一線天這裏。

簡陋的閣樓里,尉遲陽有些不太理解的問道:「你是閑着沒事幹,還是說想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干?」

元正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尉遲陽,過年這種事情,元正似乎有些厭倦了,在外面過年,也沒有了家的感覺,可是雲端上城裏的人有家的感覺就行了。

想了想,笑道:「如果是在武王府里過年的話,我大概會好生吃喝玩樂一段時間,等自己什麼時候浪蕩的疲憊了,再來干點正經事情,可這會兒,我實在是提不起吃喝玩樂的心氣兒。」

尉遲陽將這裏的情況給元正大概說了一遍。

「為難小孩子的人,死了就死了吧,死有餘辜。」

「不過據我所知,大秦的官府,應該不會幹出這等無恥之事。」

「想來這件事背後,應該是江湖上的下三濫為了生計,暗中和官府里的某些胥吏勾結所致。」

尉遲陽鬱悶的問道:「你對大秦的官府,竟然是如此的有好感?」

「據我所知,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咱們大魏也好,大秦也罷,當官的,哪有不貪的,哪有不草菅人命的?」

邊境之地,發生了這等有傷天和,違背人倫道德的事情,也不是多麼奇怪的事情。

那些人為了生存,無論多麼狠毒的事情都能幹得出來,哪怕是弱者向弱者抽刀。

元正笑道:「我曾經去過大秦,也在大秦認識了一兩個朋友,以我對大秦的了解,貪官污吏的數量,必然是少於大魏的,那裏的皇權極為穩固,百姓不敢說是安居樂業,風調雨順,最起碼,也要比我們大魏的政治環境好很多。」

「江南的世家大族,把持着文官的命脈,北方的武將,把持着武將的命脈。」

「大魏的皇帝陛下,除了制衡,還是制衡,讓不少能人異士,都給明珠蒙塵了。」

「可是在大秦之地,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

「一個人有能力,有才華,有本事,家境卻不好,這樣的一個人,在咱們大魏之地出人頭地是很難的。」

「但同樣是這樣的一個人,在大秦之地,出人頭地,還是比較容易的,儘管會有一些沒落的貴族弄權,不過只要是金子,肯定是會發光的。」

「本事才是硬道理,這就是大秦的準則。」

「而咱們大魏這裏,首先要經過層層篩選的人脈關係,然後就是孝敬錢,再然後,就是拜碼頭,找一個不錯的靠山,在然後,才是看個人能力的時候,其實能走到看個人能力的那一步,無論那個人有沒有能力,都會在所謂的大人物心裏,成為一個有能力的人。」

尉遲陽有一種危機感,說道:「咱們的雲端之巔,會不會有朝一日,也會成為這樣的體系?」

元正陷入了沉思,這種事情還真的不好說。

眼下的雲端上城裏,有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枝條信仰。

暫時所謂的人情關係,還不是那麼的好使,不過時間長了以後,肯定會變得好使起來。

想了許久之後,元正說道:「這個簡單,遏制住儒家就好,儒家雖然講究君子群而不黨,不過真的入了群以後,就會出現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情況。」

「細想起來,儒家的許多教條,也只是對悟性比較高的人有用,可這芸芸眾生,悟性高的人,又能有多少?」

尉遲陽明白了,笑道:「你是想要走無為而治的路子?」

元正道:「算是,聖人不欲其私,反而能成其私。」

尉遲陽道:「孫玉樹的一場大火,算是讓他進入了當世名將的範疇里,隨後,又得到了蒼茫平原,和平陽之城,這一下可是志得意滿了。」

「你是如何看待的?」

元正道:「道法自然就好,沒有必要強求那麼多,孫玉樹要是真的心懷不軌的話,早就開始心懷不軌了,也不會歸順於我,歸順於大魏皇帝陛下,豈不是更加的有底氣?」

「再者,孫玉樹如果真的不是什麼好鳥,寄建功叔叔當年,也不會那般倚重於孫玉樹。」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尉遲陽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駁,元正看待事情,竟然是如此的透徹,進入了化境之後,整個人,似乎還真的幾分入了化境的意味。

「對面就是陳倉了,你打算怎麼辦?」

陳倉之地,雖然不是所謂的大型城池,但是道路四通八達,得到陳倉之後,可以控制樞紐,也能真正意義上,讓大秦鐵騎放不開手腳,要想進入雲端之巔的版圖之中,首先就要經過陳倉。

元正問道:「陳倉的守將是誰?搞清楚了嗎?」

尉遲陽道:「名曰李澤欽,武道修為化境,算是心境高手了,因為我也不知道李澤欽什麼時候就踏破了那一層桎梏。」

元正道:「如果是你率軍攻打陳倉之地的話,有沒有把握,將其拿下?」

尉遲陽道:「這種事情嘛,總得要要試過了才知曉,我這會兒也沒有辦法給你一個準確的答覆,李澤欽才華幾何?膂力如何過人,麾下的將士們是否能征善戰,眼下都還是未知之數。」

「唯一知曉的地方在於,陳倉之地,有着十萬大秦鐵騎,二十萬精銳步軍,算起來,也有三十萬之眾,麾下猛將如雲,以我目前的底子來看,拿下陳倉之地,無異於痴人說夢。」

「孫玉樹能夠拿下平陽之城,那也是建立在擁有兩位天境高手的基礎上。」

「東方墨,也是真的虎落平陽被犬欺了。」

元正哈哈笑道:「如此說道咱們的孫將軍,恐怕不太好啊。」

遠在平陽之城的孫玉樹這會兒也是打了一個噴嚏,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尉遲陽道:「反正看你,你說要攻打陳倉之地,那就攻打,如果你不想要行動的話,我就在這裏守着。」

元正反問道:「依你之見,這陳倉之地,到底打還是不打?」

尉遲陽玩味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問我的。」

元正應道:「那你倒是說說啊。」

尉遲陽道:「進攻與否,其實差別都不打,我們不招惹大秦,大秦也會招惹我們,拿下陳倉之地,會引來大秦鐵騎的怒火,不拿下陳倉之地,咱們的雲端上城,還是引來了大秦的怒火。」

「這件事我是真的不好給你一個準確的答覆。」

「不過這會兒肯定是不適合進攻陳倉之地的,你剛閉關出來,可是李塵和傅玄黃一眾猛將,還都沒有出關呢,賬下無人可用,林廣將軍需要鎮守靈州之地,以防不測,也不能直接過來援助於我。」

「至於我自己,雖有戰車優勢,可那陳倉之地,也絕非好地方。」

「兵力懸殊啊。」

「辛曼的六十萬大軍,尚未徹底規劃,說是有六十萬大軍也行,說是沒有,也可以。」

「咱們這會兒,還是低調做人吧。」

元正和尉遲陽想到一塊兒去了,忽然間心血來潮的說道:「其實每一次我出關,都想要去江湖上走一遭。」

如今有平天覆海和名劍開花,元正並非好勇鬥狠的人,可心裏,還是想要試探一下,自己出關以後的成果如何。

尉遲陽道:「這會兒你若是走了的話,蘇儀先生可能會翻臉的,孫玉樹要修路的事情,你應該知曉吧?」

元正道:「來這裏的路上有聽說,褒貶不一。」

尉遲陽道:「修路勢在必行,然後府庫吃緊,我們拿下平陽之城,也沒有得到想像之中的戰略物資,還好舊南越和雄州之地的老底子還在,不過舊南越的府庫,秦大夫也不會輕而易舉的交出鑰匙。」

「鍾南可以打主意的地方,除了雄州和青山郡,也沒有其餘的地方了。」

「雲端上城這裏,可以掏出一部分的銀兩,要是沒有六十萬大軍的話,修路的事情,還真的只是一個小事情,可六十萬大軍,未建寸功,也要按月發放軍餉,也是一個不小的消耗。」

「咱們的疆域之內,老百姓的數量相對而言還比較少,賦稅一事,比較吃緊。」

「不是當初了,你憑藉個人的錢袋子,都能夠打造出一座雲端上城。」

「蛇大窟窿也大。」

元正一時間無言以對,尉遲陽說的都對。

怎麼看,眼下還都有些寸步難行的意味在裏面。

貿易往來,也只能在雲端之巔的勢力範圍里,賦稅一事,不管怎麼看,都有些捉襟見肘。

還是大魏的皇帝陛下算計的比較精明,從一開始就知曉元正成長到一定地步后,就寸步難行了,而且還面對着大周與大秦這兩個勁敵。

元正道:「江南之地如何?大哥那裏如何?」

尉遲陽道:「不知道,過完年以後,葉文天也就到了姑蘇城,朝廷那裏,派出來的監軍,大概也就是幾個老骨頭之一,最有可能的便是宇文朝歌。」

「然後,鍾南就會腹背受敵的。」

元正莫名的笑了笑,言道:「不要緊,常言道,十面埋伏,必死無疑,如今咱們這裏還只是三面埋伏,尚且有迴旋餘地。」

尉遲陽翻了一個白眼說道:「你到是看的開啊。」

元正道:「閑來無事,不如駕馬,去周圍遊獵一番,冬季興許有不少的野豬亂竄,打幾個回來,也給將士們補補身體。」

尉遲陽道:「好勒,剛好試一下天弓大將軍的弓弩,威力幾何。」

兄弟兩人並未耽誤,一人騎着萬里煙雲照,一人騎着天馬,去向了大秦那邊。

陳倉周圍,有幾座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山體,山嶺之間,地勢起伏不定,盛產野豬,野鹿等。

往年這個時候,其實不少獵戶,都偷偷摸摸的來到了附近的山脈里進行遊獵。

效益如何,暫未可知。

不過林子裏,落雪紛紛,稍微經過個什麼畜生,必然會留下腳印,順着腳印往前走,就能順藤摸瓜找到獵物的所在之地。

以前在渭河邊上,認識了一個老漢,那是一個老獵戶。

跟着那位老漢,也學習到了不少打獵的常識。

至於在瀚州的驅車獵鹿,其實就是帶着一眾嘍啰,聲勢浩大的打獵,根本用不着元正出手,就有獵物裝滿輜重車輛。

純屬瞎胡鬧。

尉遲陽眼尖的發現了一群野豬的腳印,朝着山坡北面而去。

元正道:「一群野豬的話,可就要吃上好幾頓了。」

尉遲陽淡然應道:「前提是,得吃到嘴裏才算數。」

元正翻了一個白眼,兄弟兩人,順着野豬留下的腳印,飛速前進。

約莫小半柱香的時間過後,就來到了一片幽暗的密林里。

樹根下面,大坑小窖,都是野豬刨出來的修養之地,不過不巧的是,還有一個人來到了這裏。

是一位身着鎧甲的女將軍,背負弓弩,英氣十足,腰間還有一柄造價不菲的佩劍。

看見這個女將軍之後,元正愣在了當場。

其實就連這位女將軍也愣在了當場,看着元正騎着萬里煙雲照,臉色如常道:「許久未見,宮恆公子,已經成為了雲端之巔的主人。」

李鈺,是元正進入大秦之後遇到的第一個將軍,第一次見面,也是在打獵的山林里。

這一次見面,又是在打獵的山林里,說起來很是巧合啊。

尉遲陽乖乖不說話,在一旁靜靜的看着。

元正道:「李澤欽應該是你的父親吧,我早就應該想到的。」

李鈺道:「我本以為,雲端之巔的李塵和李鼎,大致只是同名同姓而已,未曾想到,真的就是我當初見過的那兩個窮苦少年。」

「就連你,也變了。」

在同樣的情景當中,遇到了當初互生好感的人,且又立場不同,無疑是一件痛苦而糾結的事情。

元正的心裏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這種難受,就算是進入了化境,那也是於事無補的。

苦澀笑道:「回想當初,多美好啊。」

「如果你是魏人的話,也不錯,如果我是秦人的話,那也不錯,偏偏,你是秦人,我是魏人。」

「我着實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苦澀憂傷。」

李鈺道:「這一次,恐怕獵物沒有辦法一分為二了。」

元正道:「是啊,如果可以和當初一樣,那該多好。」

得到了獵物一分為二,既在情面上看得過去,又交了一個朋友,一舉兩得。

這會兒,獵物真的不知道如何分配。

單論武道修為,李鈺不是元正的對手,可論人格魅力,李鈺也不弱於元正。

李鈺忽然間問道:「當初你偷偷摸摸的潛入大秦,是為了刺探情報,還是說,只是少年遠遊,增長見聞?」

元正道:「少年時代,浪跡天涯,走一遭而已,在路上遇到的人和事,才是最大的收穫。」

李鈺道:「那個老伯,對於你來說,在心裏又有着怎樣的地位?」

元正道:「他永遠都是我的老師,我也永遠記得,在他那裏,混到的褲帶面。」

「也會記得,和你之間那一分純潔的友誼。」

「其實錯不在你我,錯在這大爭之世。」

李鈺灑脫一笑道:「天大的過錯,全部都讓所謂的大爭之世背鍋,似乎不是那麼的講道理啊。」

元正羞愧道:「方才之語,的確是有些虛偽。」

「我也沒有想到,你離開了雍州之地,來到了陳倉親自鎮守。」

「我心裏很是難受,比面對一位大秦的親王,還要難受。」

李鈺道:「彼此彼此吧,遇見你,比遇見你的父王,還要難受啊,打起來的話,似乎於心不忍,不打起來的話,立場不同,都對不起各自的君王社稷。」

元正轉念一想道:「其實我已經自立門戶了,和大魏之間,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的關係了,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是否可以加入我的雲端之巔?」

李鈺道:「這個可能性,幾乎沒有。」

「我心裏雖然牽掛着你,但也只是你一個人,我在大秦之地,牽掛的人多了去了,我不會為了你一個人,而就辜負了那些看好我的親朋好友,還有父親大人心中的期盼。」

李鈺一直都想要在戰場上的殺敵建功,報效君王。

可當來到了陳倉之地以後,遇到的第一個對手,也算是當初的一個老熟人。

這不是造化弄人,又是什麼呢。

林子裏的野豬,在李鈺強大的氣場之下,匍匐在地,不敢動彈,等候着被人收割性命。

李鈺的右手搭在了左手的袖袍之上,並指為刀,一刀斬下了自己的袖袍,扔在了地上。

「從今以後,你我割袍斷義。」

「今日,算是最後一見,下一次會面,既分勝負,也分生死。」

李鈺的話,擲地有聲。

元正大袖一揮,這斷袍化作虛無,同樣擲地有聲的說道:「我想,你我之間的事情,興許還有迴旋的餘地。」

「總之歲月漫長,然而值得等待。」

「總有那麼一天,你我可以如當初一樣,品茶論道,談天說地。」

李鈺駕馬轉身離去,悠悠說道:「這林子裏的野豬,我讓給你們了,算是我最後的慷慨。」

元正目睹李鈺駕馬離去,心裏的難受,就像是漫天飄舞的雪花,一片一片的落在了樹冠上,落在了草地上,落在了石頭上,落在了元正的心上。

尉遲陽對着發獃的元正輕聲問道:「那這些野豬,應該怎麼處置比較妥當?」

元正道:「嗟來之食,不要也罷,我要是拿下這些野豬,心裏就更加過意不去了。」

「撤。」

尉遲陽把玩了一下弓弦,本來還想要試一下強弓的威力如何。

如今,只能無功而返了。

回到一線天以後,元正頗為鬱悶的坐在了椅子上,也不喝茶,也不喝酒,就那麼干坐着。

儘管知曉,陳倉之戰是早晚之事,可這會兒,元正也提不起那樣的心氣兒呢。

尉遲陽在一旁勸解道:「我知道你們之間有着一份純潔的友誼,李塵和李鼎也認識那個女將軍,可也要明白大局為重的道理。」

「立場不同,自然就要發生鬥爭。」

「如果因為你的優柔寡斷,導致了咱們的將士們暗暗吃虧,那就不好交代了。」

元正抬起頭,入了化境之後的成就感,在這會兒消失的蕩然無存。

、無奈道:「道理我都懂,可我的心裏比較難受?」

尉遲陽抿了一口茶,外面的大雪紛飛,那一群野獸有幸避開了一劫。

玩笑道:「你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事。」

元正道:「什麼故事?」

尉遲陽笑道:「也就是一個活顏禍水的故事。」

「有一個皇帝,前半生勵精圖治,讓自己的帝國進入了前所未有的輝煌。」

「後半生,認識了一個女人,封其為貴妃,整日和自己的妃子玩弄樂器,附庸風雅,過的好不快活,更是將朝中的大小事宜,交代給了那個貴妃的娘家人。」

「其實那個貴妃並沒有主動弄權的意思,是那個皇帝特意照顧貴妃的情緒,愛屋及烏了一把。」

「再到後來,整個帝國發生叛亂,幾位優秀的皇子慘死。」

「叛軍一路高歌猛進,攻入了帝都。」

「皇帝也沒有死去,只是遷移了都城而已依舊和自己的貴妃享受生活,對貴妃愛不釋手。」

「兩人之間的愛情也可以說是轟轟烈烈的。」

「貴妃深愛着那一位皇帝,皇帝也深愛着那一位貴妃。」

「愛情可以說是純粹到了極致,輸了自己的江山,那又有何妨,此等作為,不知道讓後世多少無知無能的女人為之心馳神往,都渴望遇到那樣的一個皇帝。」

「一個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夠為了自己,而放棄他的一切,包括來之不易的江山。」

「只求她自己,笑容依舊,還是當初的模樣。」

「這樣的故事很美麗。」

「後來,那一位貴妃和皇帝,也都混得還不錯,沒有死在叛軍的刀下,得到了善終。」

元正鬱悶道:「可和我李鈺之間,並沒有什麼愛情故事啊?」

尉遲陽笑道:「可你們的心裏也有着情懷,人家都給你割袍斷義了,你又強行拒絕了。」

「咱們繼續說這個皇帝和妃子之間的故事。」

「為了愛情,讓無數的女人痴迷,也讓無數的女人,給自己的自私自利,找到了一個還算是不錯的借口,表面上來看,起碼是偉大光明的。」

「可你知道嗎,一個國家發生了叛亂,會有很多無辜百姓,慘死街頭,會有許多良家少女,成為發泄的工具。」

「甚至,連許多剛剛出生的嬰兒,都被戰馬踩踏成了肉泥,那是一副無法想像的人間慘案。」

「本應該享受天倫之樂的老人家,被亂棒打死,本應該茁壯成長的少年,被斬草除根,本應該大有作為的讀書人,為了利益,換了信仰。」

「他們之間的愛情故事,倒是感動了後世的無數人,尤其是女人。」

「可建立在白骨累累上的愛情,真的就那麼美麗嗎?」

「你一個人的喜怒哀樂,算是喜怒哀樂,那麼其餘的人喜怒哀樂,難道就不是喜怒哀樂了嗎?」

「你可有想過,這件事因為你的猶豫不決,導致許多將士們慘死,而某些將士們,最近家中妻子身懷六甲,有的,也已經有了可愛的兒子女兒正在學走路。」

「一個人的悲傷,不算是悲傷,萬千人的悲傷,才會被載入史冊。」

「你是雲端之巔的主上,哪怕你孤獨終老,哪怕你身敗名裂,哪怕你山窮水盡,哪怕你痛苦萬分,可你要記得,你是主上,你肩膀上有責任。」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縱然你到了日後,覺得人間的滋味也不過如此,你也絕對不能對不起,那些信任你,願意為你征戰沙場的將士們。」

「你是血肉之軀,這芸芸眾生,同樣也是血肉之軀。」

元正愣住了,未曾想到尉遲陽的骨子裏,竟然是如此的霸道。

緩過神來后,元正喝了一口熱茶,站起身來,微微運轉滄海六合,使得自己念頭通達,心境澄明。

苦澀笑道:「謝謝,關鍵時刻,是你將我拉出來了。」

「我很好奇,如果你以後發生了類似的事情,會如何做出判斷?」

尉遲陽道:「在大局為重的基礎上,無論男女老少,一律格殺勿論。」

元正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尉遲陽是一個能幹大事情的人,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能幹大事情的人。

好奇問道:「你對於男女平等,這件事又是如何看待的?」

尉遲陽想了想,淡然應道:「其實男女平等,不過是一個美麗的幌子而已,那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即便是在律法觀念上造成了男女平等的局面,那也只是假象而已。」

「性別本無貴賤,人心卻有高低。」

「男尊女卑,女尊男卑,其實本質上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在山野之間,在曠野之中,雄性在硬性實力上,永遠都要碾壓磁性一頭。」

「這,無關對錯,只是自然規律。」

「男尊女卑的時候,男人也許會對女人不是那麼的尊重在意。」

「女尊男卑的時候,女人也不一定會將男人當做人去看。」

「芸芸眾生,真正的互相理解,其實根本就不存在,因為每一個人都有慾望,每一個人都有私心,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只能順着自然規律,你我這樣的人,也只能盡量善待周圍的每一個女人。」

「男女有別,有別的不僅僅是性別,還有目光格局,生活習慣,以及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儘管偶爾出現了一個極為優秀的女人,文可以治理朝政,武可以領兵作戰,但那也只是偶爾。」

「難不成你還想要造成以後男女平等的局面?」

元正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笑道:「我本來是想要造成這種局面的,但結果被你一說以後,我反而不知道怎麼辦了。」

「性別本無貴賤,人心卻有高低,這真的無解啊。」

「開春之後,如若陳倉無兵來犯,則高掛免戰牌,如果有兵來犯,公事公辦即可。」

「打起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

「四國的君主,因為我的崛起,恐怕這會兒心裏已經互相算計起來了,鬼都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個帝國,打算同我結盟呢。」

「宋清不是去了大秦之地嘛,先觀察一段時間,等宋清折騰出了一些事情以後,咱們再根據情況,出兵亦或是不出兵。」

尉遲陽道:「你也別留在我這裏了,還是先回雲端上城看看吧,蘇儀先生也許這個時候已經在等你回去了,開春之後,蘇儀先生就要真的日理萬機了。」

「他需要一個幫忙的人,甩手掌柜的也沒有什麼對錯之分,可在關鍵時刻,能搭把手,就要搭把手。」

元正乾笑了幾聲,便騎着萬里煙雲照返回了雲端上城。

新年的氣氛依然非常的濃郁,元正歸來之後,也沒有造成多麼大的轟動,幾乎每一個人,都沉浸在了新年的氛圍當中,都忙活着自家的事情。

萬世殿裏,蘇儀一個人處理政務,安靜的有些令人髮指。

見到元正來了,蘇儀直接開口說道:「去哪裏浪蕩了一圈?」

元正不解的問道:「師兄這是什麼話,我分明剛剛出關啊。」

蘇儀道:「少來這套了,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可是看見了天空中那不同凡響的煙火,想必,也是出自於萬里煙雲照的天賦神通。」

「你倒是寫意風流啊。」

「遠距離的欣賞著自己的城池,還折騰出了一把錦上添花的好戲。」

「也不知道早一點回來處理正經事情。」

元正站在蘇儀的身後,給蘇儀按摩捶肩,嬉笑道:「不是有師兄嘛。」

蘇儀沒好氣的說道:「過完年以後,首先就要面對,辛曼麾下的六十萬大軍如何分割一事。」

「如今沈越已經細緻的整理了出來,有二十萬大軍,算是辛曼的老底子,我打算讓辛曼背井離鄉,抵達舊南越之地,讓舊南越之地的兵馬更加壯碩一些,辛曼似乎對郭喜軍有點意思,但也只是似乎而已,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辛曼和郭喜軍在一起,我們才能更好地消化這六十萬大軍。」

「餘下的四十萬,我打算勻稱的分撥開來。」

「十萬大軍,歸屬林廣,十萬大軍,歸屬李塵,十萬大軍歸屬傅玄黃,十萬大軍,歸屬馬明。」

「部落的勇士,驍勇善戰是不假,但是腦袋瓜子有點不太好使啊。」

「那些潦草的戰鬥習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過來的,下一戰,我便打算讓這些部落勇士,親自上戰場。」

「經歷過幾次大型戰役的考驗過後,六十萬大軍,估摸著還能剩下接近五十萬的樣子。」

「這樣,就可以成型了,要想得到一些東西,就必然要失去一些東西。」

元正道:「全聽師兄的安排就好。」

「治理民生一事,暫且交代給大總管呂安,咱們繼續開荒屯田就好。」

「如今的糧食種子,足夠用了。」

「厲兵秣馬一事,有各個將軍們主持,一切都有條不紊,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在於,接下來我們面對的每一戰,基本上都是大型戰役了。」

「對於進攻陳倉之地,師兄是如何看待的?」

尉遲陽那裏得到的答案,可以作為參考,也能直接運用,元正也想要知道蘇儀師兄這裏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的。

蘇儀揉了揉眼睛,苦笑道:「不着急,等咱們站穩腳跟了以後,再來說攘外一事,平陽之城和蒼茫平原,對於眼瞎的我們來說,反而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繼續攘外的話,我們沒有守將,也不知曉如何治理。」

「等咱們內部的人才,逐漸的孕育出來之後,再來說攘外一事。」

「這會兒攘外,對於我們除了負擔,還是負擔,孫玉樹都要修路了,咱們也沒本錢攘外了。」

「財政雖然不吃緊,但天晴也要想着天下雨的時候應該怎麼辦。」

閉關鎖國,休養生息才是正經事情。

元正道:「師兄的意思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蘇儀沉悶的點了點頭,忽然間說道:「你雖然進入了化境,可我總感覺到你的武道根基沒有以前那麼的紮實了。」

什麼事情,都瞞不住蘇儀。

元正道:「是啊,打算苦修一段時日,穩固自己的根基。」

蘇儀道:「東方明月和單容進入化境,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她們進入化境以後,肯定會非常的厲害,根基也會非常的紮實,到時候你就打不過她們了。」

「尷尬嗎?」

男人打不過女人,還真的是一件比較傷心的事情呢。

元正微笑道:「無妨,只要我不動手,她們也不會動手的,再者,成心彌補現在的短板,撐死了也就是一兩個月的事情。」

蘇儀打擊道:「如果你體內沒有龍脈和龍靈根,恐怕就不是一兩個月的事情了。」

一時間,元正無言以對。

……

……

姑蘇城。

沒有聖旨到來,只是兵部尚書傳來了一封口信,葉文天和宇文朝歌不久之後就來了。

葉文天來了,元青還是非常歡迎的,和葉文天之間的交道也還算是不錯,畢竟是武王得意的六驍將之一,雖然沒有干過驅車獵鹿徹夜不歸的事情,可總體而言,葉文天是自己人,實打實的自己人。

但這個宇文朝歌,一把老骨頭了,還來監年輕人的軍,這就有些讓人討厭了。

院落里,元青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對顏夏語說道:「其實當初在稷下學宮的時候,我就知曉有朝一日,我會成為武王世子,成為武王世子,也會意氣風發的打幾場漂亮的勝仗,事實上,我現在的戰績,還真的沒有拿得出手的。」

「在孫玉樹的一場大火那裏,我顯得微不足道,在三弟的雲端之巔那裏,我似乎還在吃老本。」

「在父王舊西蜀一戰,青州一戰那裏,我這個當兒子的人,還真的是一個犬子。」

顏夏語不解的問道:「可這個世上,沒有人懷疑你這個武王世子的血統,以及才華能力。」

元青道:「我就是這麼說說,我若是有拿得出手的軍功,也好意思,殺了宇文朝歌。」

「我身上一點功勞都沒有,又怎麼好意思殺了宇文朝歌呢。」

宇文朝歌,其軍旅生涯,反響平平,沒有特別大的勝仗,也沒有特別大的敗仗,卻也是大魏的開國元老之一。

也就是有那麼一個名號,實則沒有那樣的功勛戰績。

攤上這麼一個老骨頭,還真的是一個麻煩,如果只是監軍,倒也沒有什麼問題。

可宇文朝歌來到這裏的意圖,說白了,就是瞅准一個機會,給元青肋骨那裏捅上一刀子。

顏夏語道:「也許宇文朝歌來了之後,還會給你帶來許多的裨益呢。」

元青道:「但願如此吧,如果不是這樣,我就要真的想辦法弄死他了。」

顏夏語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好奇問道:「你打算怎麼弄死他?」

元青來回踱步,正在思考,忽然間想起了姑蘇城最中心,有一座鼎,名曰天母鼎,重量到底有多少,元青也沒有試過,但估計以元青的膂力,想要舉起來,也不是多麼大的困難。

笑道:「說書人常說霸王舉鼎,我也打算來一招霸王舉鼎。」

「宇文朝歌據我所知,武道修為化境後期,但是常年不好好修行,這一輩子,也就是化境後期了。」

「上了年紀,真元雖然充沛,但膂力一般。」

「我找個不錯的借口,跟宇文朝歌打一個賭,也讓大傢伙兒起起鬨,相約巨鼎,我率先舉起霸王鼎,再讓宇文朝歌去巨鼎。」

「如果宇文朝歌來到這裏不露一手話,也不會有人聽的話,他的黨羽,在別人那裏,也不會太有尊嚴。」

「他舉也得舉,不舉也得舉。」

「巨鼎的時候,他一旦用力過猛,或者力所不及,必然氣絕身亡。」

顏夏語嗯了一聲,既然是個老毒物,就得非正常死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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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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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野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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