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及冠之年

第五百一十四章 及冠之年

及冠之年,對於男子而言意義非凡。

及冠之後,便是大人了,日後是生是死,是好是壞,是富貴還是貧窮,都是靠自己了,和爹娘父母也扯不上多大的關係了。

如果不能出人頭地,那大概就是自己的氣運還不夠昌盛。

如果英年早逝,那也沒有辦法。

山谷里,空幽安靜,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整個秦嶺的山谷,銀裝素裹,一片白茫茫,看不到盡頭。

元正就地開闢出了一個山洞,裏面沒有桌椅,也沒有蠟燭,更沒有好看的侍女照顧自己。

只好就地取材,砍了幾根參天大樹,以劍氣切割成了圓方桌椅,至於床鋪,就是一個大圓床。

三人圍坐一桌,元正派出萬里煙雲照,在山谷里,抓了幾隻野雞歸來。

點燃篝火,烤山雞。

元鐵山在獨孤信的旁邊,就連呼吸都要格外的注意,有些傷感的說道:「在我的計劃當中,正兒及冠之年的時候,我會在武王府里大擺宴席,將麾下六驍將全部請過來,也將廟堂之上那些比較順眼的大員叫過來,一起見證正兒的及冠之年。」

「可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正兒的及冠之年,會是在大秦龍脈之地。」

「且只有我們兩個人陪着正兒。」

按照元鐵山的想法,元正的及冠之年,排場肯定是要比元青,元麟大的多。

可是到如今,元家的男人,都不在武王府。

獨孤信說道:「得了,那些繁文縟節能免則免,大秦龍脈之地的風水,可是比你那武王府強得多。」

這話說出來之後,元鐵山也不知道如何反駁。

單論風水而言,恐怕武王府真的不是秦嶺的對手。

元正正在烤山雞,一直以來,元正都忘記了自己是一個年輕人,還要一個及冠之禮在等著自己。

不過姥爺和父王能記得自己的及冠之年,還特意過來了一下,元正的心裏非常的感動。

上一次和父王分別以後,會以為很久之後,都不會見到自己的父王。

結果現在又遇見了,說不出來的古怪滋味。

元正道:「在大秦龍脈之地渡過自己的及冠之年,傳揚出去,其實也非常的氣派,可不是誰都能在大秦龍脈之地度過自己的及冠之年,不但能討得一個好彩頭,還能和你們兩位說說話,聊聊天,烤烤山雞吃。」

「至於酒水,那我這裏是真的沒有。」

元鐵山聞后苦澀的笑了笑,他當然知曉自己的小兒子這是在變相的安慰自己。

獨孤通道:「沒有酒水也好,這一場漫天飄舞的雪花,就是最為盛大的煙花。」

「千里銀裝素裹,何其壯哉。」

元正微笑道:「姥爺說得是。」

獨孤通道:「你來這裏,想必也是為了進入化境吧。」

入了化境之後,才算是真正意義上進入了強者之列。

化境高手的數量雖然多,可質量不齊,戰場上的武將,有很多都是化境,只要抵達了化境,起碼也是一個五品往上的將軍。

不愁官身,也不愁未來的終身大事。

實則,進入道境以後,不管是入朝為官,還是浪跡天涯,都還能夠混得不錯。

站在世俗的角度上來看,的確是這樣。

可是能走到這一步的人,通常都不是那麼世俗的人。

元正說道:「我從鍾南的回信那裏得知,大哥如今成功的進入了化境,算是高手之列了。」

「不過大哥短時間裏面,恐怕是沒有機會提着自己的御龍戟上戰場了。」

「南邊的戰役,鍾南盯着,水上的戰役,黑龍王可以挑大樑,大哥坐山觀虎鬥,大有可期。」

元鐵山當然知曉元青這會兒打的什麼主意,元鐵山自己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不是成為武王之後,就可以得心應手的安排兒子們的往後餘生。

這不是錢財多少的事情,這是志向和武道修為共鳴的事情,元鐵山也插不上手。

獨孤信說道:「戰爭的事情我也不懂,接下來你無非就是進攻大周之地,和大秦之地,可你有沒有想到,大魏的皇帝陛下,可能會讓你老子,率領大軍,拿下你的老丈人柳蒼岳?」

「或者說,讓其餘的人,拿下柳蒼岳。」

自己的老丈人,如今以大梁城和北斗山脈為據點,元正想要和自己的老丈人會師,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再者,大梁城距離皇城還真的不是很遠。

如傳聞中一樣,皇帝陛下麾下還有一路王者之師,成心發難於柳蒼岳,就有些難辦了。

元正明白了,說道:「姥爺的意思是,讓我這個時候進攻大魏之地,先和老丈人會師了以後,再去圖謀其餘的事情。」

獨孤通道:「你和大秦大周不死不休,反倒是給皇帝陛下騰開了手腳,他想要做些什麼,你也不好制衡。」

「如果這個時候,你選擇按兵不動,養兵屯糧,大魏的皇帝陛下心裏反而會非常的難受,一時半會兒,也不敢將你的老丈人給怎麼樣了。」

「當你得到霸州,青州,雲州,幽州之地以後,大魏皇帝陛下,就真的危險了。」

「你佔據着天時,大魏皇帝佔據着地利。」

「這其中如何博弈,看你自己。」

元鐵山尷尬的吃了一口山雞肉,吃起來的味道也還不錯,還真的是當年的味道。

這裏面的博弈,元鐵山一方面是因為立場原因,沒有辦法給元正指點迷津,另一方面,元鐵山也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給元正指點迷津。

元正沉思一二,說道:「可是蘇儀師兄已經將進攻蒼茫平原的軍令下達了,這個時候收回成命,已經來不及了,不過拿下平陽之城,大魏皇帝陛下才會真的在意我,那個時候,我若是按兵不動,他就有些難辦了。」

蒼茫平原里,當做牧場也可以,當做軍事基地也行。

反正地方比較大,水草豐美,想要怎麼折騰,就能怎麼折騰。

獨孤通道:「必要的時候,我會援助柳蒼岳,但是我只能保住柳蒼岳一個人,至於他麾下的千軍萬馬,會是怎樣的下場,我就不知曉了。」

有姥爺這句話,元正便無需擔憂老丈人的安危了。

獨孤信反問道:「衝擊化境,你打算在明年開春之前,進入化境?」

元正聽后,心裏有些遺憾,當下的元正狀態自然不是最好的,其實稍微緩上幾年以後,再衝擊化境比較穩妥,水到渠成的抵達化境,在硬性實力上,可碾壓同境界的高手。

可是元正也沒有辦法,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要御駕親征了。

武道修為高一點,自身就更加安全一些。

元正道:「是這樣打算的,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如果不能成功的話,那就不成功,等到以後有機會了,再來想辦法。」

「明年的開春,對於我自己來說,是非常危險的一個開春,我不知道會有多少大秦鐵騎,想要踏破雲端之巔的門檻,也不知道,我的雲端上城,是否可以固若金湯。」

「更讓我覺得難受的地方在於,我已經受到了大秦和大周的夾擊,大魏的皇帝陛下,內心深處,恐怕對我也充斥着恨意,只是我眼下還比較有利用價值而已。」

「希望大魏境內的百國餘孽可以爭一口氣,給我分憂一二,也希望,某些落草為寇的主兒,因為日子過不下去了,來到我的麾下,雖然我現在兵強馬壯,是真正意義上的一方諸侯,可還是需要大範圍的招兵買馬。」

「不然啊,在正面戰場上,無論是遇到了大秦鐵騎,還是大周的精銳,我都有點吃相難看。」

「孫玉樹的一場大火,只能錦上添花,無法雪中送炭,我也是平常心看待這件事。」

「是的,我及冠之年了,也該考慮整個大局了,以為自己非常的強大,可在大爭之世里,我似乎依然不是那麼的有分量,遇到大佬,我也只能退避三舍,不敢正面攖鋒。」

元鐵山聞后,心裏很是複雜。

獨孤信說道:「不要想那麼多,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算你以後一無所有,你還有一身的武道修為。」

元正道:「我若是一無所有了,估計也會失去我的性命,我這顆大好頭顱估計還能值點錢,很多人都想要呢」

「因此,千萬不敢一無所有,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無論前路是荊棘密佈,亦或是康庄大道。」

何為前路?

前路就在腳下。

走哪算哪兒……

元正現在的優勢在於,自從出道以來,未曾一敗,大小戰役,也算是得心應手。

導致雲端之巔的將士們士氣很是旺盛,可若是真的遇到了一場失敗,興許,雲端之巔很長一段時間,都緩不過氣來。

不曾一敗這樣的無敵傳說,在古往今來的歷史中,也不是沒有,還真有那麼幾個人,在開疆擴土的過程中,未曾一敗,可那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元正也不指望自己能夠不曾一敗,只希望,自己遇到了第一次的失敗,也可以平常心看待。

能平常心看待的失敗,也算不上什麼傷筋動骨的失敗。

其實元正現在已經具備平常心看待失敗的修養了,可是這不敢保證,雲端之巔的將士們,會不會也有這樣的平常心?

獨孤信明白了,自己的這個孫子,剛到及冠之年,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味人生百味,就已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如果你這一次真的抵達了化境,一定要記得,多多磨礪武道,這一次就算你抵達了化境,其武道修為,多少也會有些虛浮,一定要慢慢的找回來。」獨孤信語重心長的說道。

身為鬼谷子和獨孤信的關門弟子,要是日後無法抵達天境,那樂子就有點大了。

在所有人的想像當中,元正抵達天境,似乎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可事實並非如此。

在這個世上,無論多麼天賦異稟的人,也不可能循序漸進的進入天境之中。

如二哥的師傅姬清泉一樣,在冥境停留了很多年之後,才忽然有朝一日,得到了獨孤信的指點,剛好自己又領悟了一些出來,才觸摸到了天境的門檻。

元正以後,也有很大的可能,在冥境停留很多年,才會進入天境,甚至,一直都停留在冥境,一輩子都不可能進入天境,是真有這種可能的。

既然涉及到了武道修為,元正可就要好好的向自己得到父王,姥爺請教一下了。

元正試探性說道:「我麾下的大將林廣,二位覺得,此生之年,有沒有希望抵達天境,成為擎天一柱?」

是有沒有希望,而不是說是在什麼時候。

這世上的冥境高手,水面上沒有多少,水底下的,幾乎一直都在衝擊天境。

到頭來,還真的沒有多少成功地。

事實上,好多人的修為抵達心境之後,就已經難以寸進,很難再有所突破。

在冥境巔峰停留了一輩子的人,其實真的一抓一大把。

天境高手,在這個世上,是能數的過來的,無論人族,亦或是妖族。

元鐵山對於林廣還是有些印象的,雖然不曾正面遇見過,可林廣的英雄往事,元鐵山當然清楚,昔年氣運不順,幾乎所有倒霉的事情都讓林廣給遇見了。

出征之前,自己的將軍府都因為一場地震而崩塌了,偏偏就他一個人的將軍府因為地震給崩塌了,其餘將軍們的府邸,都是完好無損的。

想了想,元鐵山應道:「林廣有機會,但這個機會不是多麼的明顯,林廣自己沒有頂級的功法修行,武道一途,都是林廣自己一個人慢慢的琢磨。」

「如今有了嘲風為坐騎,日後在雷道功法上,興許會有着不小的建樹。」

「但還有一點,衝擊天境的時候,有兩種選擇,第一次是逆天而行,第二是順應天命。」

「逆天而行的風險是極大的,稍有不慎,天雷地火形神俱滅。」

「順應天命的話,就導致武道修為虛浮,面對其餘的天境高手,非常吃力。」

「不過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以後,幾乎都會選擇逆天而行,戰勝了天意,等於戰勝了自己,那種成就感,是巨大的。」

「就看林廣到時候怎麼選擇了。」

要是林廣也忽然之間成為了天境高手,那元正的底氣就真的很足了。

獨孤通道:「大難不死,破開霉運,必有餘福,就看林廣能否把握住了。」

元正心裏稍微放心了一些,在兩個過來人來看,林廣此生還是有機會進入天境的。

接着繼續問道:「我麾下的將軍,我比較在意的就是李塵,李鼎,鍾南,傅玄黃,尉遲陽這五位了,其餘的人姑且不說,就來說說傅玄黃和李塵二位,兩人都有着頂級的武道功法修行,並且兩人和我一樣,也觸摸到了化境的門檻。」

「你們覺得,李塵和傅玄黃若是在明年開春之際,進入了化境,會不會影響自身的武道根基?」

趁這會兒問還來得及,兩人給出答案以後,元正也能根據情況,提醒一下李塵和傅玄黃。

元鐵山道:「他們不會影響什麼,進入化境,那也是水到渠成的進入化境,畢竟他們在戰場上經歷了很多次危險的情況,稍有不慎,就會死於非命。」

「在屍山血海里成長起來的人,自然會水到渠成的進入下一個境界。」

「其實不光光是他們,就連單容,東方明月,這些人,可能也會在明年開春之際,進入化境,也不會影響什麼,依然可以藐視同境界之中的任何人。」

「唯獨是你,最讓人操心了。」

元正一臉迷茫的看着父王和姥爺。

故作可憐巴巴地問道:「這話從何說起啊,我個人覺得,我在武道一途,也算是盡心儘力,未敢懈怠一絲一毫。」

元鐵山老道的應道:「問題出自於你的佩劍。」

元正一臉迷茫,卻只見獨孤信也點了點頭。

開花初期對元正的幫助也是很大的,可以讓他心境澄明,念頭通達。

不過在殺人一事上,開花對元正的幫助不是很大。

第一柄可以殺人的劍,就是從齊冠洲那裏得到的斗鬼,真的是很鋒利,雖然無法和當世名劍媲美,但是殺人絕對是夠了,其煞氣,也是三番五次的想要找元正的麻煩。

可惜遇到了獄魔之後,不堪一擊,給碎了。

然後又得到了獄魔為佩劍,獄魔的威壓,遠在斗鬼之上。

元正最初的時候,都不敢使用大力氣揮舞獄魔,就害怕稍有不慎,被獄魔給反噬了,甚至,元正都不知曉開花能否震懾得住獄魔,獄魔這柄劍,那是魔界之主都頗為鐘意的一柄魔劍。

第三柄劍,就是眼下的平天覆海了。

平天覆海元正藉助體內的龍靈根,倒是可以如臂使指的揮舞。

劍壓無敵,可以和任何的當世名劍正面爭鋒。

可在起初得到平天覆海的時候,元正也是好生適應了一段時間,才敢放開手腳的揮舞平天覆海。

一個劍客,一生只會用一柄劍。

就好比一生只愛一個人一樣。

可元正都換了三柄劍了,一心多用,其劍道修為,略有雜質,只是元正自己不知道罷了。

獨孤信答疑解惑道:「如果你從一開始得到的是子午,或者說是其餘的當世名劍,安安心心的修鍊你的劍道,時間長了,劍和劍道本身也會共鳴,也會讓劍道修為一日千里。」

「可你中途換劍的次數多達三次,你的劍道修為有雜質,你的武道修為,也是如此,甚至,在許多微妙之地,都影響了你原本的根基。」

「這就好比臨陣換帥一樣,造成的後果是可怕的。」

「也幸虧你步入劍道一途,比較晚,換了三柄劍,並未讓你受到任何的反噬。」

「可若是一個從小修行劍道的人,不說是更換三柄劍了,就算是換兩次劍,造成的根基之傷,武道之傷,那也是難以想像的厚重。」

「別把這種事情不當一回事兒。」

一個男人,一輩子只愛一個女人,也不會做出任何的跟換,那他的感情無疑是純粹的,心境無疑是澄明的。

一個男人,一輩子愛上了很多個女人,中途換了又換,那他的心無疑是寂寞的,也是繚亂的,甚至,在感情上經不起一點風吹雨打。

這種事情,懂得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說了也白說。

元正下意識的摩挲了一番平天覆海的劍柄,說道:「我以後肯定是不會更換佩劍了,但這件事也不好說,萬一有一天平天覆海也斷了,我也只能尋找新的代替品了。」

鍾南一直佩戴着那柄劣質的鐵劍,以劍道真元溫養鐵劍。

一來是鍾南不打算換,二來是鍾南換了之後,也會有損自己的心境,甚至落下劍道之傷。

獨孤通道:「等你入了化境之後,揮舞開花,就不會那麼的受限了,也沒有必要更換了。」

「平天覆海這樣的劍,本身就是凶劍,斷了就斷了,無需留念。」

「也多虧你體內有龍脈,也有龍靈根,不然,當你得到平天覆海的剎那,你就已經斃命了。」

「運氣好歸運氣好,不要把運氣當做實力,儘管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元正心領神會,給姥爺遞給了一隻山雞。

「雖說及冠之年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熱鬧,可也知曉了這麼多事情,不算枉費了。」

元正好奇的問道:「姥爺和父王在及冠之年的時候,是怎樣的光景?」

獨孤信淡淡然道:「我十六歲閉死關,出關的時候,都已經二十二歲了。」

元正古怪應道:「看來姥爺的及冠之年,頗具風味啊。」

獨孤信也開始吃山雞,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費口舌。

元鐵山伸了一個懶腰說道:「我及冠之年的時候,本來是想要好好熱鬧熱鬧的,結果糧草斷了,在營地里,喝了一天一夜的西北風,及冠之年,也就那麼的過去了。」

「儀式,是意義的虛影。」

「當你覺得一件事,一個形式,有意義的時候,那就有,若是沒有,就是沒有。」

元正連忙給父王遞給了一個雞腿,說道:「受教了,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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