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旅途收穫

第五百零一章 旅途收穫

等候了良久,鍾南沒有打擾孫玉樹,無論是出於個人修養,還是戰略思考,他都不應該打擾孫玉樹。

孫玉樹身後的老軍師大概心裏已經猜測到了孫玉樹心裏的想法,但他沒有說出來,有些話,還是讓孫玉樹自己說出來比較好,外人說出來,反倒是破壞了許多的意境。

想起之前,又想起之後,孫玉樹終於睜開了眼睛。

說道:「如此,歸順於你家主上吧。」

「這一戰打起來,其實沒有任何的意義,你我之間一旦開戰,大周的精銳鐵騎過境,反倒是讓大周撿了一個大便宜,大周終歸是敵軍,比較之下,還是讓我的侄子,撿一個便宜,心裏還能划算一些。」

「反正侄子,早晚都會和大周開戰的。」

孫玉樹終於從口頭上承認了元正是自己的侄子,鍾南聞后,心裏有些感觸,這兩個人之間,其實根本沒有任何的香火情,這一聲侄子,其實更多的是無奈。

鍾南覺得這個世道,虧欠了孫玉樹很多。

可細算起來,這個世道,虧欠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孫玉樹只是其中一個。

鍾南言道:「多謝將軍的慷慨,我家主上聞后,也定會欣喜萬分。」

孫玉樹說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鍾南微微皺眉,言道:「將軍請說。」

孫玉樹道:「雄州的將士,依然歸我統帥,所謂的制衡之術,不得用在雄州之地,起碼三年之內,不得用在雄州之地。」

「這個條件,不知道你家的主上,可願意答應?」

制衡之術,用在雄州之地,其實也並不穩妥。

不同於舊南越一戰,多少還是死了一些人,也可以名正言順的運用制衡之術,可是雄州這裏,並未開戰,孫玉樹出於個人的原因,直接歸順了雲端之巔。

這樣的條件下,再對孫玉樹運用制衡之術,難免會寒了孫玉樹的心,也會寒了孫玉樹部將的心,怎麼看,都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為人主上著,運用制衡之術,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不運用制衡之術的話,自己的權勢不會穩固,根基也會虛浮。

人性,是最不可靠地東西。

鍾南短暫的片刻,不敢說多麼的了解孫玉樹,但他知道,孫玉樹的心裏沒有家國情懷,卻對世間萬物,充滿了深深的寬容之意,這一點,不像是一個讀書人應該有的情懷,也不像是一個武將。

就像是一個悲天憫人的世外之人。

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風采。

鍾南言道:「這件事,我可以私自做主,不會對你雄州之地用任何的制衡之術,雄州之地,仍然由你做主,雄州仍然是你的鎮守之地。」

「除此之外,你每月的俸祿,也會原封不動。」

「但,雄州的城牆上,必須插滿,雲端之巔的旗幟。」

「雄州的賦稅一事,全部由我做主。」

「具體的權力分配,我不會插手,你一個人,可以一言堂。」

孫玉樹聞后,反問道:「你就不害怕我假裝投降,在關鍵時刻,給你致命一擊嗎?」

鍾南微笑道:「這件事,無關輕重,你若是真的想要給你致命一擊的話,現在就可以,在我攻打舊南越的時候你也可以,可你遲遲沒有對我發難,一來是為了看我的器量,二來,也是想要更加的看清眼下詭譎的形勢。」

「如果將軍您真的是那樣的人,大概也不會明目張膽的提出這樣的條件。」

孫玉樹微微笑道:「果然啊,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如此年輕,看待事情,就已經如此透徹了,遠勝於當年的我。」

鍾南淡然笑道:「不敢當,有些時候,只是順心意做一些事情罷了。」

「雄州之戰,沒有任何的雜質,只是情懷,只是大局,卻沒有死傷一兵一卒,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孫玉樹反問道:「如果你家的主上,知道你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會不會怪罪於你,猜忌於你,你答應了我,會不會,也順帶連累了你自己。」

元正猜忌鍾南,興許有朝一日,的確不排除那樣的可能,可未來十年只內,元正是不會猜忌鍾南的。

除了倚重於鍾南,更多的是,這兩個人心裏都很清楚,彼此都是什麼樣的人。

鍾南從善如流道:「不會,不過我家主上,也不會架空你的權力,有一定的可能,會親自帶着一部分心腹,抵達雄州之地。」

「從今日開始,將軍你已經是我雲端之巔的將軍了,再也不是大魏廟堂的將軍。」

「我家主上,自然要親自見一見你。」

「我也不知道你們昔年之間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交情,不過見面了之後,總歸還是有很多話要說的。」

孫玉樹也在想,自己和元正見面之後,到底都會說一些什麼,是一些陳詞濫調,還是為賦新詞。

鍾南道:「如此,我便返回青山郡了。」

孫玉樹道:「我送你一程吧。」

鍾南淡然一笑,沒有言語。

孫玉樹親自送鍾南和泰鴻走出了安陽郡的城門,更是往前送了十里之地,這才返回了安陽郡。

回來的路上,孫玉樹對老軍師說道:「從此以後,我們就換了新的主子了,明日一早,鍾南就會將雲端之巔的旗幟送過來,插在城牆之上,越醒目越好,讓所有的老百姓都看看。」

老軍師嗯了一聲。

老百姓不會拒絕這件事的,一個人的影響大小與否,取決於一個人所做的事情。

雄州之地的老百姓,在元正拿下冀州之後,就已經開始人心惶惶了,傻子都能看得出來,拿下冀州之後,就要攻打雄州。

戰亂,對於老百姓來說,真的是生不如死的一件事情。

舊南越拿下之後,秦大夫和一眾文官,發展民生,不曾拿老百姓的一針一線,整箇舊南越的賦稅,上去了不少,老百姓的錢袋子裏,也有了較為明顯的鼓漲。

軍民一心,故此,孫玉樹要是在整個雄州之地,插上雲端之巔的旗幟老百姓的心裏也不會多麼的排斥這件事,頂多就是說說閑話,熱鬧一二。

好歹,沒有爆發大型戰役,老百姓的心裏,也是避過劫難的慶幸感。

回到青山郡之後,蕭子珍給鍾南跑了一壺大紅袍,泰鴻已經返回了黑水河。

庭院裏,看着一桌子的摺子,都被張工眼疾手快的清理一空過後,鍾南的心裏還有點不放心,暗中催動真元,隱秘的看了一眼張工的筆跡,仔細過目之後,發現沒有什麼問題,才將懸著的心給放下來了。

除卻風格上和鍾南有所不同之外,大局上,竟然還有點異曲同工的意思。

茶桌上,張工處理完了政務之後,也過來了。

鍾南將雄州之地的情況大概說了一遍,張工聞后沒有多大的反應,反而還說道:「如孫玉樹這樣的人,吃軟不吃硬,我們若是真的強攻,可能一時半會兒還強攻不下呢。」

「甚至,孫玉樹必然會和我們魚死網破。」

「繼續讓孫玉樹治理雄州的大小事宜,反倒是讓我們也鬆了一口氣,我們的文官,在舊南越之地,剛剛成了一點小小的氣候,暫時還沒有辦法分一部分過去呢。」

「不過,咱們倒是可以從孫玉樹的手裏,要一部分鬱郁不得志的文官過來,或是分佈於冀州之地,或是分佈於舊南越之地。」

「如此一來的話,既沒有用到制衡之術,也算是人盡其才了。」

「咱們的中流砥柱不足,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鍾南聞后:「這件事,等明年開春以後再說吧,不過雄州的賦稅,我們可以全權做主了,孫玉樹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大致,也是想要看看我和元正的胸懷如何。」

「三年之後是怎樣的局面,我暫且不知道。」

「可三年之內,孫玉樹既然已經成為了雲端之巔的將軍,肯定還是要上戰場的。」

「我書信一封,送回雲端上城,看看元正的反應如何。」

張工道:「咱們主上的反應,估計也和你一樣,我倒是好奇,蘇儀先生,會是怎樣的一個反應。」

鍾南抿了一口茶,笑道:「其實這件事,我也比較好奇。」

孫玉樹歸順於雲端之巔的事情,很快名揚天下。

雄州之地的將士們,對於這件事也沒有什麼看法,更沒有不服鬧事者。

主要是元正的基礎太好了,在雄州之地,除卻孫玉樹自己只是認可寄建功之外,其餘的將士們,心裏可都是將武王元鐵山當做神明一樣供奉在自己的心裏。

如今只是歸順了武王殿下的小兒子,也不算背叛了什麼,哪怕對不起大魏的君王社稷。

可君王社稷,哪裏有自家人好說話?

此事一出,可謂是驚動朝野上下。

江南各地的士子,並沒有對武王元鐵山進行口誅筆伐,也沒有多少人對孫玉樹進行口誅筆伐。

核心原因,無非兩點。

一來是元正真的成為一方諸侯了,硬性實力擺在那裏的,孫玉樹投降,對於許多名宿而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二來大周的精銳騎軍和步軍也快要過境了,江南之地的主戰場雖然是廣陵江上,不過廣陵江的南邊,仍然州郡數座,大周若是拿下了南邊的疆域,就可以真正意義上給謝華施加壓力了。

水陸一同出軍,縱然是沒有辦法在正面戰場上擊敗謝華,可時間長了之後,謝華若是依舊沒有建立下任何的功勛,內政恐怕就要不穩了。

行軍打仗,有些時候是在正面戰場上殺個你死我活,有的時候,就是在誅心。

雲端上城,元正已經打算去秦嶺找個風水不錯的地方閉關了。

結果,孫玉樹歸順雲端之巔了,雄州的城牆上,插滿了雲端之巔的旗幟。

這件事讓元正可以說是措手不及啊。

本來以為,還會和孫玉樹打很長一段時間的交道,才能確定下來這件事,搞不好,還要孫玉樹象徵性的戰上一場,才能拿下雄州之地。

如此順利,是元正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

看到鍾南送回來的密信之後,元正長

呼了一口氣,順手,將這封信交代給了蘇儀。

蘇儀看了之後,沒有多大的反應,不管孫玉樹是真的投降,還是假的歸順,起碼這會兒,雄州的城牆上,已經插滿了雲端之巔的旗幟,面子上,這還是一件頗為漂亮的事情。

元正虛心問道:「孫玉樹仍然是雄州的主人,名義上是我的將軍了,這件事,師兄覺得可否妥當?」

蘇儀反問道:「你覺得鍾南這件事處理的可否妥當?」

元正很認真的想了想,說道:「既然是鍾南處理的事情,那自然是非常妥當的。」

「接下來,鍾南就會着手於舊南越之地和雄州之地的貿易往來了,裋褐等人,也要開始着手靈州之地和冀州之地的貿易往來了,如此,冀州之地,就成了我們眼下的持樞之地。」

「這倒一件好事。」

「冀州之地,可以明目張膽的招兵買馬,靈州之地也是如此,雄州之地,可以作為一個中流砥柱,那裏本來就有着足夠的兵馬,也用不着招兵買馬,尋常老百姓們,只需要上交賦稅即可。」

「形成了一個穩定的框架結構。」

「不過我意打算,免去雄州之地的賦稅半年,待得明年開春之後,再讓雄州之地的賦稅一切如常。」

「既然都歸順於我了,我總要表示表示才行啊。」

「接下來,着重於休養生息即可,整個秋季,東面大周的兵馬,暫時不會過境,不過入冬以後就不好說了,南方的冬季,其實和北方的秋季是差不多的。」

「完全可以用來行軍打仗。」

「我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向東面進軍了。」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一定要做好自己,讓我們的老百姓們,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立一座碑擺在這裏,也讓其餘的人好好看看,我雲端之巔,必然善待老百姓,必然對得起這遼闊的天與地。」

「這一場勝利,也是我們苦戰的開始啊。」

大秦那邊如何,暫且不說,起碼這會兒,徹底的是和大周的軍伍杠上了。

東方明月在冀州之戰的表現,可圈可點,想來大周皇族,也已經知曉了這些事情。

雲端之巔,已經和大秦,大周走到了對立面,恰好,大魏也和大秦,大周走到了對立面,如此算來的話,大魏的皇帝陛下倒是鬆了一口氣。

如果皇帝陛下需要自己面對大秦和大周,多少還會有些保守,手底下的將士們,可能會出現尸位素餐的情況。

而元正就不一樣了,元正是自己單獨的打天下,面對大秦和大周的精兵悍將,必然是要死磕到底的,在這樣的鬥爭當中,一切順利的話,元正也要元氣大傷,如果不順利的話,也順帶解決掉了元正。

大魏皇帝,橫豎都不會吃虧的。

想到這個層面以後,元正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瓜子,哈哈笑道:「果然啊,帝王心,深不可測。」

蘇儀打趣道:「你在大魏之地,的確形成了可縱可橫的局面,不過就整個天下而言的話,你還是沒有辦法徹底的放開手腳。」

「大周之地,因為東方明月這一層關係,興許有些人還對你有些好感,許多戰役,也沒有想像之中的那麼艱難困苦。」

「可大秦之地,幾乎每一戰,都是拼死拼活的一戰。」

「且進入了大秦之後,就是和大秦鐵騎正面攖鋒了。」

「你的路,才剛剛開始啊。」

格局忽然間擴大了之後,元正本來是要欣喜若狂的,可這會兒,一下子愁眉苦臉了起來。

哭笑不得,接下來的事情,還真的不知道怎麼安排了。

和大周的將士們爭鋒的話,也要防止雲端上城會被大秦鐵騎突然發難。

這個局勢,很像是之前孫玉樹的局勢,被冀州和舊南越之地夾在中間。

如今的元正,已經被大秦和大周夾在中間了,甚至在有些時候,可能還要給謝華幫忙一二,謝華也代替元正承擔了一部分來自於大周水師的壓力。

當初將常思遠讓給了謝華,看來是遠遠不夠的。

出來混,早晚都是要還的。

元正如今,深有體會。

想了想,元正說道:「如此一來的話,我想要閉關,可能還是痴心妄想了。」

「不過我感覺,在明年開春的時候,進入化境,不是多麼大的困難,破開四靈陣以後,我的心裏有着太多的感觸。」

「孫玉樹已經歸順於我了,於情於理,我都要去孫玉樹那裏看看,在人家的沙場上,看看寄建功叔叔曾經的精兵悍將,看看我如今的精兵悍將。」

元正如今的精兵悍將,按照賬面上的實力來看,還真的全在雄州之地呢。

想到這一點,元正欲哭無淚,偏偏還沒有辦法對雄州之地採用制衡之術,孫玉樹的這個條件,讓元正多少有點不放心,可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元正只能選擇平常心看待這件事,也只能相信鍾南的決策了。

蘇儀說道:「進入化境一事,我倒不是多麼的擔憂,我只是想要你冷靜一段時間,好好思考一下接下來的戰局,看來,很多時候,人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似乎主導權,從來都不在我們的手上。」

元正道:「師兄這話說得,我也是無言以對啊。」

「要是我現在手裏有着絕對的主導權,根本用不着如此的愁眉苦臉。」

「以我之見,鍾南也應該來到雲端上城看看了,都這會兒,你也應該和鍾南會會面了。」

「你們兩個人一起商量關於未來的大局走勢,興許,會更加的契合一些。」

「而我呢,則需要出去安撫懷柔,鎮守中樞之地,順帶,吃你們兩個人的現成飯。」

蘇儀犯了一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個小傢伙,算計的倒是足夠精明啊。」

元正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覺得,我去見孫玉樹也不能兩手空空的去見孫玉樹。」

「你覺得,我帶點什麼禮物比較好呢?」

「孫玉樹曾經出自於書香門第之家,咱們給人家送去文玩字畫茶葉之類的東西,有點對不起孫玉樹如今的武將身份,總該要給人家帶去一些,可以實用的東西。」

蘇儀摸了摸自己的鬍鬚說道:「我個人之間,不如將天空戰車和大地戰車,統一的分配下去,給雄州之地,五輛天空戰車,五輛大地戰車,舊南越之地,在增添一些戰車。」

「有了靈州和冀州之地,我們的戰略資源也雄厚了起來,陳貴已經剛剛打造出來了戰車三十輛。」

「也是時候,給孫玉樹一個信任,戰車是對孫玉樹身為武將的信任,文玩字畫,也算是咱們的一番心意了。」

元正有些尷尬的說道:「據我所知,咱們雲端之巔里,可是沒有真正大才,文玩字畫這些東西,我們恐怕拿不出手啊。」

蘇儀道:「冀州之地和靈州之地的府庫里,多少還是有些東西的。」

「挑選一些上乘的貨色,給孫玉樹帶過去就好了。」

「不過這一次,我建議你率領一千龍騎軍過去,數量不多,可以當做你自己的自衛隊,順帶,也能看看孫玉樹對你的態度。」

「你要是大張旗鼓的過去了,孫玉樹的心裏,恐怕也會多想一些事情。」

元正道:「這倒也是,儀仗隊總需要帶着過去的。」

「反正是去雄州之地,也就不需要帶着蒙金了,泰鴻,泰明,黑龍王都還在,我若是出現了什麼意外的話,他們也會第一時間救援我們的。」

蘇儀打趣道:「最好是不要出現任何的事故了。」

元正道:「我即刻給鍾南書信一封,讓他帶着蕭子珍往雲端上城來,順帶讓單容和小靜秋,尉遲陽,也回來,安排一些新的事宜,尉遲陽也到了應該上戰場的年紀了。」

「我很期待,你和鍾南初次見面,會是怎樣的情景。」

蘇儀道:「我本來不期待的,結果被你這麼一說,反而是有些期待了。」

……

……

靈州,秋水郡。

林廣鎮守靈州之地,面對的潛在對手,乃是武王元鐵山,儘管知道,元鐵山不會對靈州之地用兵,不會再戰略上為難自己的小兒子,可林廣每日,仍然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既是履行自己的職責,也是表達對元鐵山的敬意。

林廣曾經也是大魏的一員將軍,可那個時候,林廣自身的霉運比較強烈,諸事不順,在大魏的軍旅之中,也是鬱郁不得志,並非是沒有建功立業的機會,而是有建功立業的機會,林廣卻把握不住。

追隨元正以後,打了幾場漂亮的戰役之後,林廣心裏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就積壓在胸口的那股不平之氣,徹底的吐出去了。

連續鏖戰,都是林廣擔任萬人敵的角色,也是林廣統帥大軍。

本來是有些志得意滿的感覺,可想起當年所經歷的種種,這股志得意滿的感覺,很快就散去了,現在,每一日,林廣都會按時出現在秋水郡的城牆上,遙望霸州之地。

元鐵山對於大魏的武將來說,真的是天神在上的人物。

曾幾何時,林廣對元鐵山也充滿了深深的敬畏,心之神往,可惜一直都沒有機會,和元鐵山見上一面,見識一下傳說中武王的風采。

如今,這樣的機會,近在咫尺,可林廣也不敢輕易越界,儘管心裏很想要去見識一下元鐵山,可他都忍住了這樣的衝動。

城牆上,林廣的身影,偉岸高大,神目如電。

這會兒,大兒子林雄過來微鞠一躬道:「父親大人,王將軍來了,在將軍府等候着。」

林廣嗯了一聲,深深地凝望了一眼霸州方向,隨後才跟着大兒子走下了城牆。

回將軍府的路上,林廣說道:「王將軍為何而來?」

其實林廣知曉,王巍為何而來,他就是想要問問,林雄知不知道王巍為何而來。

林雄道:「暫不清楚,興許,是因為孫玉樹的緣故吧。」

「不存在黨派之爭,卻也想要知曉父親大人,對於孫玉樹將軍的看法。」

林廣欣慰的笑了笑。

回到將軍府了,小兒子林影端茶倒水,王巍坐在桌旁,怡然自得喝着茶葉,總覺得,林廣這裏的茶葉,沒有蘇儀先生送給他的茶葉好喝,當然這種事情蒙在心裏就好,沒有必要說出來。

要真的說出來的話,倒真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黨派之爭。

儘管王巍和林廣不會爭取什麼,可是手底下的人會不會爭取一些什麼,那就不知道了。

林廣來了之後,柔聲笑道:「兄弟你不在冀州之地享福,來到我這裏,是有何指教啊?」

王巍吃了一口點心,施施然說道:「我來這裏是因為什麼,難道兄台的心裏,還沒數了嗎?」

林廣聞后,哈哈大笑,坐在王巍的旁邊,也吃了一口點心,脫口而出道:「霸州之地,是元鐵山麾下的龍輝鎮守,儘管元鐵山沒有出現在霸州之地,僅僅是一個龍輝,也讓我如臨大敵啊。」

王巍打趣道:「這倒也是,不管是誰,正面遇見了元鐵山,心裏都會忐忑不安的。」

「那猩紅色的王旗,迎風獵獵,震懾的豈止是人心啊。」

林廣道:「龍輝這號人物,不知道你可有所了解?」

龍輝,車騎將軍,是大魏皇帝陛下親自敕封的,職位不小了。

也還是一個年輕人,還不到四十歲,就走到了這一步,聽說武道修為,也在心境,是武王元鐵山麾下,為數不多的能挑大樑的青年將領,日後大概也會成為第二個寄建功,甚至是第二個龐宗。

舊西蜀一戰,沒有聽說過龍輝的豐功偉績,不過永昌平原上,龍輝率領大軍,將大秦鐵騎正面擊敗了,儘管和永昌平原泥濘不堪的地勢有着很大的原因,可那也是第一個和大秦鐵騎攖鋒,而獲勝的青年將軍。

極大程度的鼓舞了元鐵山的軍心。

王巍道:「聽說過,評人說過,要是龍輝趕上了當年的亂世,興許,也就沒有齊冠洲什麼事情了。」

「麾下六驍將,必然有着龍輝的一隅之地。」

「不過也還好,這個大爭之世,龍輝還是趕上了,往後的龍輝,倒是真的可能成為當世名將,也能成為一尊萬人敵。」

「怎麼,龍輝在霸州之地,還給你造成壓力不成了?」

林廣道:「多少還是有一點的,這樣的人,有點太危險了。」

王巍進入了正題,說道:「不知道你對孫玉樹這號人是如何看待的,歸順了我們,依然是雄州之地的一把手,往後就要和孫玉樹共事了,我對孫玉樹不了解,估計不久之後,主上就會安排孫玉樹和我們會面了。」

「人家是帶着整個雄州之地歸順於主上的,還有數十萬大軍,大大小小的加起來,名義上是五十萬大軍,實際上卻是接近六十萬大軍。」

「這個投名狀,真的有些威武雄壯了。」

「主上也打算親自去雄州之地,看望孫玉樹將軍。」

單論投名狀來說,孫玉樹這個投名狀姑且不說質量如何,單單是數量和排場,真的是威武雄壯。

林廣道:「到時候會面之後,就知曉了,聽說這個人是一個文武雙全的主兒,也是寄建功曾經極為倚重的一個人,想來,也不是泛泛之輩。」

「你我平常心看待這件事就好,至於往後的黨派之爭,沒有那個必要,以蘇儀先生的才華,也不會讓雲端之巔出現黨派之爭的。」

「主上現在總體的戰略佈局,是文武之間,相輔相成,有將相和的意思在裏面。」

「對於任用賢才一事,頗為苛刻,這才導致了我們的中流砥柱不足,可這個出發點是極好的,平以實為基,貴以賤為本。」

「往後的事情,你我都不知曉,那就往後再說。」

「倒是江南一帶,不久之後,就會形成真正的腥風血雨了。」

「大周眼下沒有任何的大動作,入冬以後,恐怕便有大動作了。」

「我們心裏也要有個準備才行。」

王巍想想也是,抿了一口茶道:「不操心這些事情了,鍾南不久之後,就要來雲端上城了,你要不要去見見鍾南?」

「到時候,李塵,李鼎這些人,都會想要去見鍾南的,還有傅玄黃等人。」

「我和他在江南接觸了很長一段時間,真的是一個青年俊彥。」

林廣喝了一大口茶說道:「這樣的一個年輕人,我當然要去看看尊容了,一個人能將江南的大小事宜,處理的井井有條,哪怕是當今狀元郎,恐怕也沒有這樣的才能吧。」

王巍聞后,哈哈大笑了起來。

……

……

路上,鍾南這一次選擇了光明正大的去往雲端上城,官道上,並無多少人煙。

鍾南騎,蕭子珍,尉遲陽三人分別騎着天馬。

單容和小靜秋同乘別雲獸。

終於要去傳說中的雲端上城了,鍾南的心裏期待當中,也包含着很多很多的複雜心緒,那是雲端之巔的都城,他竟然從來沒有去過,每一次想到這件事,鍾南的心裏都覺得有些古怪和苦澀。

鍾南好奇對尉遲陽問道:「你曾親自參與了雲端上城的建造一事,那裏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地方?」

尉遲陽聞后,無辜的笑道:「這個你去了就知道了。」

小靜秋搭了一句嘴,嘻嘻笑道:「那裏風景如畫,那裏恢弘莊嚴,堪比皇城,風水頗好,人傑地靈,是一個出龍的風水。」

大秦龍脈之地要不是一個出龍的風水,那就真的不知道哪裏是一個出龍的風水了。

鍾南微笑道:「我曾經幻想過無數次抵達雲端上城的情景,卻沒有想到,是我們幾個人一起去抵達雲端上城。」

單容冷不丁說了一句道:「怎麼,你的意思是,你一個人抵達雲端上城,才對得起這路上的風景,和你心裏的情懷?以及,這一路的風霜寂寞?」

蕭子珍聽到后,撲哧一聲笑了。

鍾南連忙解釋道:「絕對沒有這樣的意思在裏面,我想像當中,應該是率領了一路大軍,意氣風發的回歸雲端上城,只是此時此刻,我們都是年輕人,返回雲端上城,也頗有一些少年人才有的詩情畫意在裏面。」

「從政久了以後,冷不丁接觸到這樣的詩情畫意,我才忽然間反應過來,其實我還是一個年輕人。」

這話的意思就有些深奧了。

單容和尉遲陽,蕭子珍都是一知半解,懵懵懂懂,恍恍惚惚。

至於小靜秋,則完全不懂這話裏面的意思。

尉遲陽在一旁說道:「你去了雲端上城之後,大概會有很多人想要見你的,你和李塵,李鼎兩個人,應該有見過面的吧?」

李塵和李鼎,鍾南只是聽說過,好像真的沒有見過。

但總感覺這兩個人距離自己不是很遠。

應道:「沒有,雲端上城裏,除了王巍和元正我認識,其餘的人,我都不認識,林廣,傅玄黃等人,我都不認識。」

「我這去了,也沒有帶着什麼禮物去,感覺有點對不住他們。」

尉遲陽道:「無妨,你去了就是最好的禮物,再者,他們應該盛情款待於你才是。」

「估計,鑄劍閣里的不少劍子,還想要和你一起討論劍道修為呢。」

「蘇儀先生,也會對你非常感興趣的。」

其實鍾南的心裏,對蘇儀先生也是非常的感興趣。

但是鍾南不說,因為說出來,總覺得有些奇怪。

曾聽師傅蕭老爺子提起過,蘇儀先生的才華,不弱於師傅和戚永年,每每想到這件事,鍾南的心裏就充滿了深深的期待。

鍾南對於自己才華的認可,其實就是沒有認可,只是順應自然規律去做人做事,其餘的事情,鍾南也沒有想過,真正意義上做到了道法自然。

雲遊四海的時候,和此時此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境。

單容忽然間說道:「元正給你在雲端上城裏,一開始的時候就備下了一座莊嚴肅穆的府邸,只不過沒有牌匾,你想要什麼樣的牌匾,這件事全由自己做主。」

主上賞賜的府邸,牌匾一事,也在賞賜的範圍里,將這樣根據個人心性的事情交代給鍾南,足以可見,元正對鍾南是何等的看重。

呂安沒有這樣的待遇,沈越也沒有這樣的待遇,董文之流,就更不用多說了。

鍾南聞后,呵呵一笑道:「其實吧,我也不太看重這件事,但聽上去,似乎是一件挺風流意氣的一件事情,我就笑納了。」

暗中,泰明一直默默地守護著這五個年輕人,這五個年輕人要是在半路上出現了意外,元正是會瘋魔的。

尉遲陽道:「我們越是在路上聯想的越多,等去了雲端上城的時候,恐怕也會面對多大的失望呢,也許去了哪裏沒有想像之中的接風洗塵,盛情款待呢?」

鍾南施施然道:「風雨過後,能有一個屋檐下,可以暫時歇息整理,就已經是極大的奢侈了,平常心看待這些事情吧。」

「不過有的時候,越是樸素,茶,就越是好喝。」

「如果真的搞出一副金碧輝煌,氣派頗大的樣子來,其實人的心裏,反而不會很適應,我們又不是那種世俗之人,功利之人,越簡單,反而感受到的東西越多,越氣派,反而會被一葉障目。」

尉遲陽聞后,笑道:「我本來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是這樣認為的,未曾想到,你也是這樣的看法。」

鍾南道:「可以共鳴一二,才是旅途的真義啊。」

一路上,越過綿長的官道,名山大川,從身旁悄無聲息的流淌而過。

進入冀州之地,又進入了靈州之地,等真正抵達雲端上城的時候,已經是半月之後的事情了。

之所以要走半月,大概,是鍾南很長時間,沒有慢慢的走動過了,一直都在江南之地畫地為牢,難得有機會出來放風,又怎麼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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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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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旅途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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