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浪潮上的年輕人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浪潮上的年輕人

?瀚州,武王府。

玄風拿下霸州和靈州之後,便再也沒有繼續往前進發。

戰役,就像是忽然間停止了一般,水面平靜,毫無波瀾,暗潮湧動也好,激蕩也罷,反正玄風就是按兵不動了。

王府的大堂里,元鐵山和陳煜兩人正在下棋,元青順從的站在一旁,目睹兩人下棋。

元鐵山說道:「如此,你三弟來過瀚州,找你開了一張路條便離開了。」

元青道:「恩,再無多餘的舉動,我能感覺到,三弟想要干一件天大的事情,證明給你看。」

元鐵山哈哈笑道:「他已經證明給我看了。」

不同於柳蒼岳和柳深之間的博弈,陳煜也無需給元鐵山讓著來,元鐵山的棋路,光明正大,粗中有細,反而很多地方上,讓陳煜很不舒服。

這些年來行軍打仗,世人都只是知曉,元鐵山有陳煜,才能成就今時今日的武王,實際上,元鐵山的文韜武略,也不在話下,單方面比戰略佈局,元鐵山和陳煜其實不相上下。

可若是拆開了來比,就不一樣了。

比陽謀,元鐵山比不過陳煜,比陰謀,元鐵山還是比不過陳煜。

陳煜不但可以錦上添花,還能雪中送炭。

元青若有所思,難不成是大鬧皇城證明給父王看了,還是說,其餘的事情。

轉念一想,這些事情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陳煜落子尚可,和元鐵山平分秋色。

兩人博弈,元鐵山多數處於下風,只是偶爾,能夠壓制陳煜,狀態上來的時候,陳煜還真的壓制不住元鐵山。

陳煜說道:「聽說江南謝氏一族的謝華,近日以來,韜光養晦,無動於衷,疑似有潛龍之志啊。」

這話是說給元青聽得,元鐵山和陳煜都想要知道,元青個人對於謝華是怎樣的看法。

元青道:「江南水軍都督,一直都是一個虛設,幾乎是各大世族輪流來當大都督,如今這個大都督也快要落下來了,謝華的文章我看過,的確對得起狀元郎的稱謂。」

「不過謝華藏拙了。」

「廣陵江上,可以集結水軍三百多萬,江南其餘地勢中,也可以伏兵數百萬。」

「如此一來的話,南人的家底兒,也就公之於眾了。」

「可是南人,還缺乏一個英雄。」

「謝華是美少年,古往今來,總是有着一個年邁的學者,帶着一個美少年浪跡天涯,授業解惑。」

「而有些事,也只有少年才可以做得到。」

「江南什麼都不缺,唯獨缺一個點睛之筆,一個美少年,在廣陵江上粉墨登場,倒也符合說書人口中的眾望所歸。」

「其二,南人雖然自私貪婪膽小,可那是對內而言,對外,南人團結異常,都會放下私人恩怨,與外敵死磕一場。」

「謝華韜光養晦,他一個人是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的,想來蟄伏甚久,過幾日,便是龍抬頭的日子了。」

元鐵山並不意外,對於謝華,元鐵山心中也是有些好感的,拋開和謝氏一族的私人恩怨不說,光是謝華的才華,和作為,元鐵山就對其充滿了好感。

年紀輕輕,便已經忍耐了這麼長時間,連柳青詩那樣的傾國美人,也能捨得讓給正兒。

這樣的人,自然值得元鐵山敬畏,哪怕謝華還很年輕。

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元鐵山還真的想讓元青和謝華之間,捉對廝殺一場,然後無所不用其極的鬥上一場,看看誰能佔據鰲頭。

心裏也只能這麼想了。

陳煜說道:「謝氏一族,出了一個謝華,可以延綿千年氣運,塘岸鎮,素來有小龍脈之稱,謝華心中估計比誰都要期待,大秦鐵騎到了江南。」

元青沉默不語。

當今陛下一紙詔書傳來,命武王世子率軍二十萬,抵達江南,以舊南越守將齊冠洲形成掎角之勢,一個在江南,一個在舊南越,大體上,也能遙相呼應。

此次去了江南,元青什麼時候回來,無人知曉。

可那裏,有西蜀雙壁,有元正,有謝華,亦有各個老組長們。

成分有些複雜,對於一個剛上任的武王世子來說,有些嚴苛了。

元鐵山問道:「這一次,你若是敗了的話,就老早回來,不要添麻煩,若是成了的話,則自己看着辦,為父不會給你什麼指點的,本事都是自己學出來的,而不是別人教出來的。」

「當年為父也是摸著石頭過河,才有了今日。」

「去了哪裏,你就會發現,很多事,沒有公平正義可言,越是醜惡的,反而越是實惠。」

「南人自以為是書香門第,風流才子,可南人好賭好色,也是出了名的。」

「表面上光鮮亮麗,以我來看,不過就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罷了。」

「這是你第一次外出。」

「全看你自己了。」

元青微鞠一躬道:「如此,三弟那裏,我該如何,陛下讓我率軍二十萬,一者是為了制衡父王,二者,齊冠洲已經被陛下收買了,日後興許還能取代大將軍的位置。」

「三者,陛下這是成心讓我們元家人,自相殘殺。」

「其中分寸,都只在毫釐之差,此事真的需要父王指點迷津。」

元鐵山也沒有皺眉,落下最後一子后,元鐵山破天荒的贏了陳煜,而且還是大獲全勝。

陳煜擊節讚賞道:「王爺好手藝啊。」

元鐵山起身,淡然一笑道:「你三弟那裏,有你三弟的主意,我不管你,自然也不會管你的三弟,你三弟在外立事已久,許多事情,比你還要熟稔。」

「他是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畢竟,他走的是和妖族為伍的路子。」

「而你,只是和自己人互相殘殺,勾心鬥角罷了。」

「兩者之間,井水不犯河水。」

「對了,謝華此子,有鴻鵠之志,切莫輕敵大意。」

「就像是玄風親王一樣,猜測到了龐宗在前方給他佈置下了重重陷阱,故意按兵不動,玄風能耗得起,龐宗可就耗不起了。」

「此次,你就好比玄風,而謝華就好比龐宗,時間一長,所有人的猙獰面孔,你自然就看清了。」

這會兒,天香閣的管家劉瑾榮來到了此間,對着屋子裏的人使了一個萬福,柔和說道:「稟告王爺,王妃叫世子殿下過去一敘。」

元鐵山點了點頭,當母親的人,總是記掛自己的兒子。

天香閣里,秋華王妃下廚,做了一桌子的菜肴,葷素搭配,更有一盆上好的甲魚湯,是用來補身子的。

蛇羹,燕窩這些,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大老遠的,香味飄散開來,比院子裏剛剛發芽的青蘿花還要香。

元麟和姜靈已經坐在了桌子上,顏夏語給秋華王妃打下手,就剩最後一個菜了。

元青來了之後,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元麟的對面,元麟近日以來,倒是喜笑顏開,整日和姜靈遊山玩水,領略瀚州的風土人情,對月當歌,仰天訴說情懷萬千。

這樣的瀟灑日子,元青心中羨慕,卻也不會去嘗試擁有。

秋華王妃和顏夏語將最後一盤菜端上來之後,劉瑾榮才打開了花酒。

酒香和菜香花香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才是天香閣的真諦之所在。

秋華王妃坐在主位上,給元青夾了一大塊肉,溫柔道:「去了江南以後,可要經常給母妃寫信啊,可不要被那裏的南方姑娘給迷昏了頭。」

元青微笑道:「怎麼會呢,正經事都還忙不過來呢,哪裏有功夫去沾花惹草。」

去了江南以後,不出意外,就是武王世子總管江南的騎軍與步軍,名義上還是一個大元帥呢。

實際上,江南的騎軍和步軍,真的不敢恭維,水戰天下第一,陸戰不說墊底了,也差不多了。

秋華王妃也深知,當今陛下是成心讓世子和武王分開,到時候戰況惡劣到一定程度,元青就要硬著頭皮,率領江南的大軍,和大秦鐵騎正面攖鋒了,結果如何,心知肚明,必敗無疑。

元青哪怕是稷下學宮的高徒,可是能在軍伍之中混個一官半職的人,哪一個不是本事過硬的人?

品了一口花酒,其實元麟和元青都不喜歡喝花酒,或者說,根本不喜歡喝酒。

只是偶爾興緻來了的時候,才會去喝上幾杯。

秋華王妃語重心長的說道:「青兒去了江南,估計麟兒的瀟灑日子,也過不了多長時間了,不過麟兒暫時沒有官身,陛下那裏也調動不開,可你的父王,絕對不會讓麟兒閑着的。」

元麟一臉無辜的樣子,笑道:「其實沙場作戰,我也是可以的,只不過沒有我上手的機會罷了。」

元青淡然一笑道:「別說這話,估計你連三弟都比不過。」

提起元正,秋華王妃的臉色一切如常,這個武王庶子,從小到大都沒有叫過秋華王妃一聲娘親,這個人突然走了以後,秋華王妃心裏反而覺得不習慣。

因為元正在武王府的時候,才是武王府最熱鬧的時候,哪怕那些熱鬧,大多數都是笑話。

元麟也沒有反駁,對於元麟來說,在武王府里的位置非常的尷尬。

世子一位落在大哥身上以後,元麟也不用硬著頭皮上戰場了,可單方面的作為一個劍客,行走江湖,也不合適,誰讓他是元鐵山的兒子呢。

上戰場,那是早晚的事情。

凡事有大哥和父王在前面頂着,還有一個三弟,在背地裏興風作浪,元麟更像是一個富貴閑人。

以將軍的身份,出現在戰場上,元麟也不合適,因為他的劍為子午,不是大型殺器,真的不適合衝鋒陷陣。

沙場作戰和江湖上的捉對廝殺,是不一樣的。

秋華王妃說道:「齊冠洲此人,可要小心了,當初他想着如何抱上你的大腿,現在,抱上了陛下的大腿,單論統兵作戰的才華,齊冠洲不弱於龐宗,甚至比龐宗還要略強一線,只是機會沒有龐宗好,根基也沒有龐宗那麼深。」

「你一個人,面對的是江南世族,還有齊冠洲這個居心叵測的自己人,可要小心謹慎啊。」

說到這裏,秋華王妃是真的有些擔心。

青兒的才華的確過人,可是處在的位置是風口浪尖,很多時候都沒有細細謀略的時間,就要硬著頭皮排兵佈陣。

此番去了江南,別的不說,還是要和那些江南世族鬥上一斗的。

和謝華相爭,勝負如何,暫不知曉。

和齊冠洲相爭,也是凶多吉少。

賬面上的實力是這樣的,不過元青到底還有多少能力沒有展示出來,這也是一個未知數。

元麟打趣道:「放心,大哥也不是什麼善茬兒,走的是萬人敵的路子,看謝華不順眼,不理會就行了,找到合適的機會,背地裏捅上幾刀子,也未嘗不可,至於齊冠洲,牆頭草一顆,只要大哥的表現強勢起來,齊冠洲心中也難免不會動搖立場,誰讓咱們的父王和當今陛下的局面,亦是五五開呢。」

秋華王妃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元麟:「你說的倒是輕巧。」

元麟啞口無言,話倒是這麼說的,可事情不是這麼做的。

吃飯聊天,歡聲笑語,下一次這般熱鬧,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飯吃完了以後,元青便帶着一紙詔書,胯下萬里煙雲照,率領二十萬瀚州精銳鐵騎,南下而去。

此次的目的地,是江南首屈一指的重地,姑蘇城。

二十萬大軍里,還有兩千龍騎軍作陪,剩餘騎軍,清一色的甲等戰馬,清一色的明光鎧甲,軍備精良,將士們也是能軍善戰,敢打敢殺之輩。

有點可惜了,這樣的一支大軍,去了江南,光是適應那裏的風土人情,都得花費一段時間功夫,這還不算水土不服的影響。

綿長的官道上,元青身着一襲黃金甲,手握御龍戟,貴氣逼人,氣勢沉雄。

所過之地,各地郡守刺史,無不是親自開城門,親自護送一段距離。

廖成騎着一頭龍鱗馬,追隨在元青身邊,跟着元青遊山玩水,一路走馬觀花,江南距離舊南越很近,可是人文地理卻是截然不同的。

這一次,廖成也很好奇江南的風景究竟是不是傳說中的風景如畫。

元青開口道:「去了江南之後,你們五絕堂和齊冠洲的友情,基本上就已經走到了盡頭,心中可有懊悔?」

五絕堂,在舊南越可以說是非常尷尬的一個江湖門派,是舊南越江湖的脊樑。

但這個脊樑,好像是越來越彎了。

當初武王元鐵山破了舊南越以後,開始了屠城。

卻留下了五絕堂,是故意留下的,讓五絕堂作為一個脊樑,用來變相的安撫舊南越的江湖與風土。

在齊冠洲的陰影下生活了很多年,理論上,廖寒星對齊冠洲是恨之入骨才對,可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如今廖成代表五絕堂,開始朝着武王世子靠攏。

這不是朝着大仇人的兒子靠攏嗎?

舊南越的百姓們,也時常議論此事,不過都是私底下議論罷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很多百姓們還未反應過來。

舊南越想要復國,那是不可能的。

可仍然有一部分,心中由此執念,都說五絕堂是走狗,屈服於元派的威逼利誘,斷了脊樑,對不起列祖列宗。

廖成平聲應道:「去了江南之後,我會儘可能的,將五絕堂轉移到江南。」

元青意外道:「你真的能承受住那麼多人的口誅筆伐,甚至右派骨幹,還會組織人馬,暗殺於你。」

廖成道:「我已經看透了局勢,是他們看不透而已,舊南越只是歷史了,齊冠洲也好,殿下你也好,於我們五絕堂而言,都是一樣的,無論跟在誰的後面,我五絕堂都是微不足道的一朵小浪花。」

「別人的閑言碎語,那是別人的,只要做好我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志向和立場,都是需要實力來支撐的,當初舊南越的舉國上下都沒有撐住武王殿下的鐵騎,我們五絕堂,又何足道哉,還不如順勢而為,順應天數。」

元青沒有做出任何的承諾,只是輕聲道:「五絕堂留在舊南越也好,來到江南也好,都無關輕重,此事全看你,若你能做到這件事,我可以給齊冠洲施壓,若你做不到,罷休即可。」

五絕堂才多少人?

元青有沒有五絕堂的支持,都不是那麼的重要。

不過五絕堂內部,的確有不少人,被齊冠洲收買的服服帖帖了。

這件事對於廖成而言,也是如鯁在喉。

廖成沒有硬氣的給出一個肯定的答覆,因為廖成也不是很有把握將五絕堂遷往元青身旁。

畢竟,九真郡,才是五絕堂世世代代安身立命的地方。

去江南的路上,有太多的惆悵,廖成如此,元青更是如此。

這也是元青從稷下學宮出師之後,當上武王世子以後,頭一次挑大樑。

元鐵山還沒有來得及仔細雕琢元青這塊璞玉,就被當今陛下給打斷了。

其中用意,也不能說是險惡,只是藉助了玄風親王的這陣風罷了。

在元青抵達江南的當日,謝華也走出了自己的院落,出現在了廣陵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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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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