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今時與往日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今時與往日

?瀚州地勢平坦,鮮有險峻山峰。

戰馬可在瀚州盡情平治,猛獸亦可盡情廝殺。

戰時,瀚州可輕易出動數百萬大軍,尋常日子,瀚州如平靜的大海,不起波瀾。

於風水而言,瀚州出王,並不出龍。

平靜的海面下,或許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或許是暗流早已席捲開來。

但這並不影響,天下第一讀書人溫若松想要來到瀚州的心氣兒,那些陳年往事,溫若松略有耳聞,或是知道甚多,但也只能裝做自己不知道。

一輛平庸無奇的馬車,出現了天際盡頭,馬車連着雄山峻岭,雄山峻岭連着天。

僅僅是一頭乙等戰馬拉車罷了,馬夫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老翁,看年歲的話,差不多有六十多歲了,這個年級的馬夫為數不多,可這個年級的馬夫,必然也走過許多的路。

去過很多的地方,也見識過了很多的人。

山路崎嶇坎坷,年邁的馬夫跟着車輛一同搖晃,真讓人害怕,一個不小心,這個老人家的身子骨給散架了。

馬夫的眼睛有些渾濁,勉強可以看清前面的道路,也捨不得鞭打這匹拉車的馬兒,都在路上,都是辛苦的,何必互相為難呢。

馬車裏傳來了一道斯文有禮不乏雄厚的聲音:「等走完這一個來回,田叔叔便可以回家了,以後再也不用給我駕馬拉車了,不用着急,從這裏到達瀚州,還有着大把的閑時間。」

田老也沒有回答,專心致志的控制着馬車的方向,滄桑的眸子裏,無悲無喜,這麼多年了,他習慣了,也厭倦了,可是也捨不得。

馬車裏面,有兩個人。

年紀大人,約莫有五十餘歲,面容柔和,挺有菩薩相的,年輕的時候談不上好看,也談不上難看。

穿着一身料子上佳的素以,也沒有刻意的閉目養神,手裏捧著一卷經書,名曰《金剛經》,溫若松看的很入迷,甚至嘴裏還時不時喃喃自語着。

溫嚴在一旁臉色有些古怪,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近幾年來,父親大人對佛學格外的上心了。

忍不住問道:「父親,您已經將這本書經書看了一千遍,寫了一百遍,理應可以吃透了,怎麼還捧在手上呢?」

溫若松也不記氣,自己就這麼一個兒子,又怎麼忍心呢。

反而柔和問道:「你在蒼雲城,率眾圍殺元正,反倒是被扔進了糞坑裏,這件事可帶給了你什麼啟發?」

溫嚴呆若木雞:「……」

比較起大多數的權貴子弟,溫嚴不是那麼囂張跋扈,更不是鮮衣怒馬的少年,他很規矩。

從小開始,讀書寫字,至於武道一途,也只是隨緣,能強身健體就好了,他也不指望能夠在武道一途獲得多麼的造化,也不會期待自己成為天境高手。

在溫嚴看來,讀書人就要有讀書人的樣子。

文武雙全固然是一件好事,可自古以來,文武雙全的人,單方面比詩詞歌賦,比不過那些大詩人大文豪,單方面比較殺人的硬把式,別說江湖上成名的高手,怕是連軍伍之中的高手,也都難以撼動。

文武雙全,只能錦上添花,無法雪中送炭。

溫嚴很愛乾淨,小的時候,經常一個人拿着掃帚,將院落里裏外外打掃的乾乾淨淨,也熱愛洗衣服這件事。

總之,看到灰塵,溫嚴都會忍不住的擦乾淨。

這些年來,溫嚴廣結善緣,在皇城裏的名聲,更多的是以平素樞機為主,幾乎沒有人見到過溫嚴鮮衣怒馬過鬧市,也沒有人見過溫嚴失去儀態的模樣。

他很溫柔,也很嚴格,對別人溫柔,對自己嚴格。

朝野上下,也不知多少人羨慕溫若松有一個好兒子,哪怕只有一個兒子,卻能頂的上別人十個兒子。

父親大人的問題,讓溫嚴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

可既然父親大人這麼問了,溫嚴還是要好生回答一下的。

沉思良久后,應道:「單方面打架,我是打不過元正的,比較起其餘的計謀手段,好像也比不過,唯一能夠贏了元正的,怕也只是沒什麼用處的詩詞歌賦了。」

「話雖如此,也許元正的文采,也不弱於我。」

「我對那個人摸不清楚,我對自己,也不曾懷疑過。」

溫若鬆柔和的笑了笑,這些年來,身為文官之首,溫若松幾乎很少和自己的兒子談話聊天,至於兒子的功課,溫若松都不曾怎麼理會過。

甚至溫若松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喜歡哪一種類型的姑娘,喜歡穿什麼樣式的衣裳。

更不懂兒子閑暇時間,最感興趣的事情是什麼。

可兒子的口碑很好,溫若松的口碑也好,父子兩人,無形之中撐起了大魏讀書人的脊樑。

溫若松說道:「金剛經,聽名字的話,好像挺威武雄壯的,實際上卻是一門至善至柔的經書,就要看你能不能體會到了。」

「武王殿下,是一頭猛獸,是一頭身經百戰的猛獸,想要降服其人,首先要降服其心,不過縱觀天下,也沒有人能夠降服元鐵山這頭猛獸。」

「我也不指望能夠在元鐵山那裏佔到什麼便宜,便是在這路上,看一下金剛經,到時候盡量不在元鐵山那裏吃虧就好了。」

溫嚴哈了一口氣說道:「這算是讀書人和武夫的較量嗎?」

溫若松搖了搖頭,很柔和的笑道:「表面上來看,的確是這樣,可實際上,我是位極人臣,他也是封無可賞的境地,到了這個位置,我也不是一個單純的讀書人,他也不是一個單純的武夫。」

「古往今來,讀書人和武夫之間的矛盾,就像是婆媳之間的矛盾,化不開的死結。」

「可你也要記得,咱們讀書人不要看不起武夫,讀書人只能錦上添花,武夫才能雪中送炭。」

「你想想,咱們讀書人和武夫之間的關係,就是招幾個身手不錯的人,用來看家護院。」

「你再看看武夫和讀書人之間的關係,幾乎每一個武將身邊都有着幕僚軍師,除了缺乏一個智囊之外,也是因為,他們真的看得起讀書人,只是嘴巴里看不起罷了。」

「做人要大度,武夫若是不夠大度,武道一途走不了多遠。」

「讀書人若是不大度,也走不出這狹窄的天與地。」

溫嚴聽的很認真,這道理誰都明白,可同樣的道理,從不同的人嘴裏說出來,質量上也是天差地別。

聽了半天後,溫嚴苦笑道:「父親大人是打算讓我忘了元正,以後也無需和元正有過多的糾纏了?」

溫若松點了點頭。

將自己的兒子派往蒼雲城,溫若松從一開始就知道溫嚴不會在那裏撈到什麼好處的。

和元青比較起來,元青是真的文武雙全,稷下學宮戚永年的首座弟子,手握御龍戟,有萬夫不當之勇。

這麼一比較的話,溫嚴肚子裏的墨水,也不見得有元青那麼烏黑濃郁。

和元麟比較起來,元麟的劍道修為,年輕人裏面幾乎無人能出其右,詩詞歌賦這一方面,元麟在萬象劍池裏待過,在江南煙雨中沉浸過,只是元麟藏得比較深,比較低調,無人知曉罷了。

鬥爭一事,自古以來就是元鐵山這種不講究也不將就的人佔上風。

溫若松也只是恰好機緣造化足夠罷了,也只是尋常大戶人家裏的孩子,並非赫赫有名的士族。

細算起來,溫若松和元鐵山之間還有許多相似的地方,如起點。

溫若松走的是讀書人的路子,經歷過了不少的坎坷與腌臢事兒。

元鐵山走的是武夫的路線,也是殺出來的武王之位。

從心底里,溫若松一直敬重著元鐵山,就憑他真的是一座鐵打的靠山,有元鐵山在,無論大秦鐵騎如何浩蕩奔騰,老百姓的心裏總會感覺到幾分實在,哪怕元鐵山的口碑不是那麼的好。

轉念一想,大戰之前,自家人里還有着元鐵山這樣的頂樑柱,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元鐵山也一直敬重著溫若松,廟堂之上,管你是什麼二品大員,還是封疆大吏,還是皇帝陛下最為喜歡的言官,元鐵山一怒之下,敢殿前濺血,更敢大開殺戒,管你是誰,元鐵山都不在乎。

唯獨溫若松是一個例外。

因為元鐵山敬重溫若松,不僅僅是因為他是文官之首,而是大戰過後的大魏,百廢待興,國庫貧瘠。

也多虧了溫若松這個好脾氣的讀書人,籌謀佈局,遍地撒網,安撫懷柔,將大魏的元氣一點一點的恢復了,不說是恢復巔峰,起碼也夠用了。

也是因為這些年溫若松的任勞任怨,對大魏民生的縫縫補補,讓皇帝陛下和元鐵山都有着足夠的勇氣面對大秦鐵騎。

元鐵山心裏也知道,若無溫若松,恐怕他賬下如何猛將如雲,也沒有可以揮霍的銀子吧。

溫嚴說道:「其實我不記恨元正,哪怕元正做的那件事非常的不講究,可細想一下,那件事元正也沒有做錯什麼,也沒有一怒之下殺了我,這件事的性質,就像是臭豆腐一樣,聞着臭,吃起來可香了。」

「兵不血刃的解決掉了蒼雲城的危局。」

「雖然我敗了,可事後回想一下,我輸得心服口服。」

「我一直都很好奇,元正的師傅是誰,若無一位足夠聰明的師傅,也不會調教出元正那樣的徒弟。」

讀書寫字的師傅,自然就是陳煜了。

身為聞名天下的大軍師,陳煜其實沒有教導過元青,也沒有教導過元麟,因為這兩個嫡子,從一開始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也只有元正這個浪蕩子,可以讓陳煜這個狗頭軍師好生教導一下了。

可縱觀陳煜的軍旅生涯,似乎也沒有干出過不講究的事情。

溫若松放下了手中的金剛經,若有所思道:「我對陳煜這個讀書人很有好感,雖不是走正經路子上位的,可能和元鐵山那樣的武夫沆瀣一氣,同仇敵愾,也是一份佳緣。」

「這些年來,我幾乎沒有聽說過陳煜在詩詞歌賦這方面有什麼動靜,但是我聽聞,陳煜懂得道理,都比較憨厚樸實,如土豆兒一樣,價格便宜,吃起來好吃,也管夠管飽。」

「挺實惠的一個人,可一個人若是獲得太過於實惠了,人活着也就慢慢的沒有意思了。」

「可陳煜這個人,一直都是挺有意思的一個人。」

溫嚴對於陳年往事知道的不是很多,只是聽聞,陳煜當年是一個窮酸秀才,差點餓死在了皇城,也就是那個時候,和元鐵山遇見了,坊間傳聞,當年元鐵山重用陳煜的原因,其實也僅僅是陳煜看起來比較順眼。

這個說法,在說書人的嘴裏被炒出了人生百味。

可也真的沒有多少人相信這個說法,一直都是雲里霧裏的,人與人之間,看似很近,其實也很遠。

溫若松繼續說道:「我也不知道元正的師傅是誰,鐵鈎里的人也沒有得到一個確切的情報,似乎是一位天境高手,可天底下用劍的天境高手是屈指可數的。」

「怎麼算,都沒有元正的師傅。」

「也許,是真正的天上人吧。」

溫嚴聽到父親大人這麼說,心裏咯噔了一下,凝重問道:「父親大人的意思是,武王兩個兒子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是給所有人看的,至於庶子元正,才是正兒八經在意的,所以深藏不露,所以浪跡江湖,大概過上兩三年等元正到了及冠之年,回到武王府里,極有可能成為那個最值錢的武王世子?」

這個可能並不是沒有。

沒有開戰之前,元鐵山在大舅哥那裏沒有多少主導權。

可一旦開戰了,元鐵山的大舅哥,也得什麼事情都要讓著元鐵山才行,萬一妹夫若是不高興了,還不捅出天大的簍子啊。

溫若松眯着眼睛,這個年紀的人眯着眼睛,總會給人一種老奸巨猾十分欠打的模樣,可溫若松沒有這種感覺,反而是一種和藹可親,厚重樸實的氣息。

「也許吧,元家的事情,也等於天下的事情,等元正到了及冠之年,什麼都知曉了。」溫若松道。

溫嚴一時來了興緻,也幸好是這一次,父親大人要跋山涉水的來到瀚州,不然還真的沒有機會和父親如此近距離的相處。

他問道:「武王殿下,當年是怎樣的一個人,父親大人和武王殿下,第一次見面,又是怎樣的光景?」

提起過去的事情,上了年紀的人,總能夠第一時間回到自己青春年少的歲月里。

溫若松仔細的回憶了一下。

說道:「武王當年,是一個非常壯碩的小將軍,生的人高馬大,體格魁梧,可皮囊也還不錯,不得志的時候,經常築下京觀,讓手底下的人去善後,也將本來更加豐厚的軍功,分出了一些。」

「聽說當年大魏皇城裏,有一個姑娘,十分仰慕元鐵山在戰場的風采,暗自思元,每當元鐵山打了勝仗的時候,那個姑娘都會第一時間出來給元鐵山吆喝鼓勁,也寫下了許多男人都寫不出來的邊塞詩,歌頌元鐵山的蓋世風采。」

「並非是那位姑娘覺得元鐵山有着蓋世風采,而是我們那一輩所有的人,都認可元鐵山身上那一份蓋世風采,可惜啊,元鐵山不會是一個很會裝的人,不然的話,他將會更加的遺世獨立。」

「當年我也羨慕著元鐵山,堂堂八尺男兒,拋頭顱灑熱血,金戈鐵馬鑄輝煌,縱然一將功成萬骨枯,可那一份驚天動地,只屬於戰場上的煞氣,當世無人是其對手。」

「他創造了一個時代,若無元鐵山,也不會有今日的大魏。」

溫嚴聽的很認真,誰都知道過往的元鐵山,是無數男兒的楷模,時至今日,許多參軍入伍的人,也是因為嚮往元鐵山,想要成為元鐵山那樣的人。

比較起龐宗,元鐵山更加的大巧不工端凝沉雄。

龐宗的口碑,好壞參半,當年討伐西蜀,差一點耗盡了大魏的國庫。

若是龐宗當年能夠兵不血刃的拿下舊西蜀,興許今日的局面會非常的有意思。

說起來是三足鼎立,溫若松,龐宗,元鐵山,實際上卻是兩足鼎立。

因為元鐵山這樣的人只有一個,如溫若松和龐宗那樣的人,興許還會出來第二個,第三個,就要看命數允不允許了。

溫嚴好奇問道:「當年喜歡元鐵山的那位姑娘,後來如何了?」

這是一樁少數人才知道的陳年往事。

溫若松遺憾的說道:「那位姑娘的容貌,在皇城裏談不上一枝獨秀,可才情艷艷,皇城裏也只有那一個姑娘,後來陛下將秋華公主賜婚給了元鐵山,那位姑娘聞訊之後,在家中上吊而死,臨死之前,還寫下了一首詩。」

「那首詩名曰;武王賦。」

「年少從軍行,拔劍四茫茫。」

「陌上長歌舞,鐵馬又秋風。」

「最苦女兒心,最喜女兒心。」

「公主成婚日,女兒斷腸時。」

「來世若相逢,再把酒言歡。」

「這首詩起初的時候,在大業皇城惹來無數女子心酸哭啼,也讓不少的騷人墨客,暗自垂淚,自嘆不如。」

「若非陛下當年採取鐵血手段禁止,想來這首詩,早已名揚天下了。」

溫嚴心裏覺得有些難過,他不知曉當年的父輩們都經歷了怎樣的崢嶸歲月,可從這首詩里,他看到了一個時代的倒影。

「武王殿下知道有一個女子,如此的愛慕他嗎?」溫嚴問道。

溫若松輕聲道:「知道,在那個姑娘下葬的第八日,武王殿下曾偷偷地去上了一炷香,並且買了一壺上好的花雕,倒在了那姑娘的墳前。」

「至於在墳前到底都說了一些什麼話,無人知曉。」

這是一段迷。

武王元鐵山當時盤坐在那姑娘的墳前,將酒壺裏的花雕自己喝了一半,倒在了墳前一半。

他說:「何須來世,此情此景,此時此刻,你我亦可把酒言歡,亦可談天說地。」

溫若松道:「其實我很羨慕元鐵山,從頭到尾,都沒有被所謂的人情世故磨平了稜角,他依然是他,依然是當初那個一言不合就劍拔弩張的少年。」

「可我也無法成為元鐵山那樣的人,我是個讀書人,讀書人要講規矩,要遵守規則。」

「我記得第一次遇見元鐵山的時候,是在皇城南門的那個餃子館里。」

「當時我還只是戶部的一個小官,元鐵山也不是今日的武王。」

「我一個月的俸祿沒有多少,交了租金之後,也剩不下多少,還有些老鄉來皇城裏討生活,我也不得不接濟一二。」

「就有那麼一天,我非常的想要吃餃子,那天不是冬至,也沒有下雪,好像是在深秋,我也沒有遇見你娘。」

「當時我覺得,身上的銀子去吃一碗餃子應該是夠了。」

「可是我沒有想到的是,我吃了一碗餃子,好像才開了胃,然後也就忘記了自己身上的銀子不多了,我忍不住又要了一碗餃子,直到吃完了要結賬的時候,才發現囊中羞澀。」

「當時元鐵山就坐在我的對面,他看到了我難為情的神色。」

「然後二話不說,就給了我一兩銀子。」

「當時他說: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我很欣賞你這種錢不夠,就敢出來辦事兒的人。」

「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接他的話,尷尬的笑了笑,就收了他那兩銀子。」

「不管怎麼說,他都讓我從沒錢的窘迫中脫險了。」

「那是我第一次遇見元鐵山,第二次遇見的時候,是在朝堂之上,我剛成為丞相,他剛成為武王,當時我們無言以對,卻又心知肚明。」

「下了早朝之後,我主動找到了元鐵山,並告訴他,我請你吃一頓餃子,就不帶你玩-嫂子了。」

「元鐵山笑了笑,他身上還有傷,大概也還有其餘的應酬,可他沒有拒絕我,我們又去了那個餃子館,那一次,我和元鐵山賭著吃餃子,我吃了五大碗,我實在是撐不住了,可他吃了九大碗餃子。」

「誰吃的越多,誰的本事就越大,也就是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這一生,也不是元鐵山的對手了。」

溫嚴覺得有些好笑,也覺得有些心酸。

這就是父輩們的往事,他也終於知道,餃子為什麼那麼好吃了。

這一次去瀚州,溫若松不打算在元鐵山那裏得到什麼,但是打算在瀚州失去什麼。

溫嚴忽然問道:「我若是遇見了元青和元麟,應該怎麼打招呼,他們兄弟兩人,會不會為難我?」

這個問題,還真的把溫若松給問住了。

被元正掉進糞坑裏的事情,看似是溫嚴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可全天下的人,都覺得是元正做得不對,是溫嚴受了委屈,將所有同情的情緒和言辭,都投在了溫嚴的身上。

也將所有的責難和謾罵,丟在了元正的身上。

當哥哥的人,就要愛護自己的弟弟。

想到這一點,溫嚴的心裏不是那麼的踏實。

溫若松安慰道:「若是那兄弟兩人要找你比武切磋,你也不要拒絕,接招便是,反正你也打不過他們,贏不了,難道還輸不起嗎?」

「他們心裏有數的。」

溫嚴點了點頭。

便是這樣,日復一日,馬夫也不辭辛勞,星夜兼程,風餐露宿。

終歸是在立夏的這一天,來到了瀚州之外。

是中午來到這裏的,瀚州邊境鳥語花香,對於文人而言,便是最好的歡迎儀式,也許有些文人不喜歡這樣的歡迎儀式,非要張燈結綵,才會覺得體面。

馬夫停了下來,邊境上,元鐵山和陳煜兩人在這裏等著。

武王沒有穿着自己的蟒袍玉帶,大軍師也沒有刻意打扮,兩人都是素衣,兩人都是普通人。

馬車裏,馬夫拉開了門簾,身子骨不算是硬朗的溫若鬆緩步走出了馬車,溫嚴緊隨其後。

元鐵山大大咧咧的站在這裏,看着溫若松笑道:「看來這幾年,你的身子骨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才不過五十來歲,搞的和七老八十了一樣,這一路而來,也不知道坐一輛氣派的馬車。」

溫嚴靜靜的看着這一幕,多年未見的老友見面了。

他沒有想到,那個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是元鐵山,也沒有想到,那個方頭大腦小眼睛的中年男人是陳煜。

好像有些樸素啊,可父親大人的臉面還是好使的。

能夠讓武王元鐵山和大軍師陳煜在瀚州邊境親自迎接,普天之下,能有這般待遇的人,怕是沒有多少。

估計,就連皇城裏的那位九五之尊,也不會讓元鐵山如此對待。

溫若松上前熱乎的和元鐵山握了握手,也和陳煜握了握手,兩個讀書人之間的握手,沒有多麼的用力,都是笑容滿面的。

「我不是你啊,身為武王,有的是功夫習武練功,強身健體,要是你不嫌棄的話,我們來換一換,你來當丞相,我來當武王,如何啊?」溫若松呵呵笑道。

元鐵山一本正經的說道:「這也行啊,下一次我去早朝的時候,我去和大舅哥好生說一下這件事,這麼多年的武王當的老子腰酸背痛啊,換個丞相當一下,還能好好的修身養性一下。」

一文一武,哈哈大笑。

元鐵山熱切的拉着溫若松的手,朝着那座輝煌氣派的武王府里而去,萬里煙雲照在前方開路,陳煜在後面追隨。

溫嚴,則走在陳煜的前面,沒有惶恐,更多的是年輕人見長輩那一分不安和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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