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無依無靠
黑暗像一張巨大的網，將鳳吟吞噬在腹中。
離開軒轅夜的院子，他只好躲進林子裏，找了一棵大樹暫時過夜，因為不知道如果亂跑會遇到什麼，他只能如此。
夜風吹過樹枝，月光下樹影搖曳。
當東邊的天色開始泛紅時鳳吟才從待了一個晚上的樹榦跳下，他朝着山下走去，想看看軒轅夜是否還在生氣。
走到院前，院門開着，卻沒有看到人。
「你在嗎？喂？」
「那個我來取我的劍，取了就離開。」
裏面沒有人回答。他想自己是來拿自己的東西，又沒犯錯，便壯著膽子走進院子。
院子裏冷冷清清，血樹上的血果軒轅夜用了兩個本該還剩兩個，可是如今一個也沒有。綠油油的蔬菜依舊長在那幾平方米的地中，雞鴨有力無氣的蹲在一旁。
他沒有看到軒轅夜，似乎並不在家。不過他只要找到前輩的劍就好了。
鳳吟走進屋裏，屋裏大部分東西已經不見，剛剛猜想是不是招賊了，但又搖搖頭打消這個念頭。這裏怎麼可能會有賊？而且屋子收拾的這麼整齊，軒轅夜一定是離開了。
從床上到床底，每一個抽屜木箱鳳吟都沒有放過，可是幾個時辰之後也沒看到往生劍。
鳳吟坐在床邊看着被自己折磨的亂糟糟的屋子輕聲嘟囔。
這人怎麼這樣呢？怎麼能不經過自己的同意就拿自己的東西？昨晚他是故意不給自己說出口的機會吧？到時候前輩來要往生劍怎麼辦？
從早晨一直等到下午都沒見軒轅夜的影子，鳳吟心中只有丟了往生劍的焦急。
軒轅夜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反正鳳吟覺得不像是壞人，但也不像是好人。
帶着失望離開，鳳吟握緊手中的令牌，他想，軒轅宜澤那麼厲害，是不是可以幫他找回往生劍？
一個人走在大路上，每遇到一個人都要詢問一番，每當他問起軒轅府路人都用一種看怪物的目光盯着他，讓他無地自容，
活了幾千年，鳳吟還沒有這麼無助過，甚至隱隱希望可以回到冥界，但是他知道怎麼出來，要回到冥界——他覺得永遠也不可能。
有人告訴他軒轅府在圭城，圭城距離秋鎮至少一天的路。
原來軒轅宜澤家這麼遠，他來這裏是為了什麼？鳳吟慢慢的走着，腦中思索。
天黑了，他就躲進草叢中，獃獃的看着夜空，手上揉着酸疼的腳踝。等到天亮時繼續趕路。
鳳吟一路走一路問，還是走過三四次冤枉路，等到圭城已經是四天後。
頂着一頭亂髮和凌亂的衣衫進了城，不少人投來異樣的目光。他只知道那種眼神中的不屑和鄙夷，並不明白那種對待乞丐的態度。
鳳吟上前去詢問，城中的人不似村民的樸實，紛紛躲得遠遠的，沒有人願意理會他。
他彷徨的走在街道上，人們都與他保持着兩三米的距離，他也再對身邊的一切提不起興趣。
軒轅夜是五天前到達圭城的，明日九陽仙蹤的人就會來此處招攬弟子，他正是為了這次的招攬而來。
坐在客棧的窗邊，緩緩飲著劣質的茶水，軒轅夜陰冷的目光看着街道上的行人，總有一天待他歸來，所有人都將用仰慕的眼神看着他，誰還敢看不起他？
軒轅夜，原本應該是軒轅家族的七少爺，他的母親是個爬床的卑賤丫鬟，軒轅夜被生下來就不得軒轅家主軒轅城傲的喜愛，而他母親又因為嫉妒殺害了軒轅家主最寵愛的妾室青雪，後來軒轅家主大怒，賜死了他母親，念在他年紀小又是骨肉至親只是趕出了軒轅府。
他的手指輕輕敲著窗枱，眼中的目光犀利的好似利劍。突然，他身體一頓，不可思議的看着街上那個髒兮兮的人。雖然已經看不出長相，但是那身衣服他是記得的，那就是他給鳳吟穿的衣服，他總不可能自己的衣服也不認識吧？
放下茶杯，軒轅夜連忙起身出了房間。
鬼是不會死的，生命沒有盡頭，至少鳳吟沒見過鬼死，雖然嘗嘗聽白常提起什麼灰飛煙滅，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
軒轅夜離開了，軒轅宜澤他也找不到，他感覺自己有點像那些冥界不能過奈何橋投胎又不能下地獄，只是在冥界不停飄蕩的遊魂。
冥界是不應該有遊魂的，那是死掉的人起初不願意投胎一心留在凡間，後來想投胎卻錯過了時辰，只能在冥界飄蕩，希望遇到一個能寬容一點的大人。可是鳳吟知道，不管是哪位大人，他們從來不徇私。
自己以後是不是也要變成遊魂？不過沒有比自己更加狼狽和落魄的遊魂了。
鳳吟一邊想着，一邊沿着街道迷茫的前進。
「鳳吟？」
一個黑影罩下來，鳳吟無奈的抬起頭，下一刻驚得後退一步:「軒轅夜？你……」怎麼在這裏？這樣都能遇得到？
「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他皺着眉，不滿的看着鳳吟。
此刻的軒轅夜已經換下了往日的粗布麻衣，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緊身勁裝。軒轅夜的俊郎和高大在勁裝下盡顯，身量修長，劍眉星目，真是一個翩翩少年郎。
鳳吟將自己髒兮兮的手藏到背後，不敢看軒轅夜，卻也不會說謊，小聲的回答:「你走了，我沒去處，軒轅宜澤讓我有事就找他，我只認識他，所以來找他了。我不認識路，才找了這麼久，但是現在沒人願意理我。還有啊，我……」的劍，在你那裏。
最後一句鳳吟沒有說出來，他覺得自己要是說出來恐怕又會被討厭。
看着原本應該漂亮的不該出現在人間的人，此刻邋遢的像個小乞丐，還一副委屈的模樣，卻本人完全沒有一點自知之明。軒轅夜竟然覺得有些好笑。
大概是覺得就這麼走掉說不過去，而且他也很驚訝，為什麼自己要在看到鳳吟時跑出來。
他看了一會兒鳳吟，毫無溫度的說:「走。」
走？鳳吟抬頭看着前面自行離開的軒轅夜，跑下來看自己落魄的樣子，還叫自己走，這人怎麼這樣啊？
「站着幹什麼？跟上。」軒轅夜回頭冷冷的掃了鳳吟一眼。
「啊？哦哦！」鳳吟心中一暖，連忙跟上去。
至於要去軒轅府的事早就被丟到腦後了。
進了客棧，老闆雖然臉色很不好，但也沒說什麼。軒轅夜讓小二打來一桶水，將鳳吟帶到房裏就一個人坐在客棧下的角落。
關上房門，鳳吟走到浴桶前，伸手撈起水中的花瓣，將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清香鑽進他的鼻中。
他迫不及待的脫了衣服藏進浴水中，暖暖的溫度讓他心身愉悅。
鳳吟雖然留戀水中的舒適，但又怕軒轅夜等久了生氣，洗好就立刻出了浴桶。
他穿的是軒轅宜澤在秋鎮特意為他挑選的衣袍，秋鎮那樣的小地方東西不名貴樣式也不多，軒轅宜澤選了一天才選出這一件。
淺藍色的袍子，沒有任何花紋，非常單調，但是穿在鳳吟身上依舊無法掩飾他那滿身的綺麗。
穿好衣服，鳳吟走出房間，在樓道向下望，一眼就看見坐在最裏邊的軒轅夜。軒轅夜的桌前已經上了好幾道菜。
看着鳳吟走來，軒轅夜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他非常不喜歡軒轅宜澤，也包括軒轅宜澤的東西。
「吃飯。」
從軒轅夜的語氣中鳳吟聽出微微的怒意，他弄不明白這人怎麼又生氣了，雖然這個人總是生氣。
小心的坐在軒轅夜對面，鳳吟下意識伸手去抓菜，還沒碰到，「啪」的一聲，一雙筷子敲在手背上。
「用筷子！」軒轅夜黑著一張臉注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