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三節 開源節流

第二六三節 開源節流

?姬慶文穿越到明朝已有三四年時間了,早就已經摸准了這些大明朝的官員們的套路,只要一提起「皇帝」兩個字,直接或是間接地動用起皇帝的權威來,那麼那些原本官威十足的大小官員們,便會變得謹小慎微得就像童養媳似的。

沈良佐也不例外。

他一聽姬慶文說起皇帝來,立即說道:「不……不……當然沒有,沒有這個道理……雜家只是想請姬大人看在我們同朝為官的份上,能夠幫我一把,先暫借我個一二十萬兩銀子,也算是能讓雜家過幾天寬裕日子……」

姬慶文假裝嘆息道:「公公,不是在下不肯幫忙。實在是松江碼頭上欠了蘇州織造衙門太多錢了,恐怕再難借錢給碼頭上了。」

這叫什麼話?

蘇州織造衙門是你姬慶文在管,澱山港碼頭也是你姬慶文一手修建的,不過是左手換到右手而已,又談得上什麼欠不欠的?

於是沈良佐便問道:「姬大人這話又從何說起呢?這兩處生意不是都在姬大人手上嗎?」

姬慶文道:「沈公公別忘了,蘇州織造衙門可是每年要向皇上進貢大批綢緞和銀兩的。下官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擅自用織造衙門的錢去搞碼頭這種虧本生意的啊。因此,在下便耍了個小花招,讓碼頭『暫借』織造衙門的銀兩運營,這些欠錢,等有朝一日碼頭賺到了錢,是要還給織造衙門的哦……」

姬慶文口中提到的這個套路,後世廣泛用於政府修建橋樑、機場、高速公路等大型工程之中——也就是先籌集資金,然後再收費償還資金本息,而籌集資金的抵押則是尚不存在的大型工程和固定資產。

考慮到沈良佐是個腦子不甚靈光的明朝人,姬慶文沒有把套路說得太詳細,卻也足夠讓沈良佐趕到懵逼了。

只見他驚訝了半晌,這才說道:「這可……真……真是匪夷所思……姬大人這算賬的方法,雜家可真是聞所未聞……」

姬慶文一笑道:「尋常有一筆賬兩筆算的,也有兩筆賬一筆算的。可在下可確確實實是兩筆賬兩筆算的啊,這有什麼好想不通的?更何況在下看在沈公公的面子上,已經暫緩催促碼頭欠款了。公公,你看你到任了也有將近一個月了,我什麼時候像你討過錢?要是放在以前,碼頭上可是要每個月都往織造衙門賬上打兩萬兩銀子的喲!」

姬慶文這話不過是臨時起意、隨口說說——反正織造衙門和澱山碼頭的過往賬目都牢牢掌握在姬慶文自己手裏,他再怎麼說都是可以的。

而沈良佐興沖沖從松江跑來蘇州,原本是要向姬慶文討些銀兩的,卻不料三言兩語之間,他卻每個月都欠著姬慶文兩萬兩銀子沒有給。

沈良佐同姬慶文談了不過兩盞茶的功夫,便帶着一肚子回松江澱山港了,連過夜都沒過。

回到澱山港,沒有從姬慶文那裏討到一兩銀子的沈良佐,只能召集起自己在江南本地招募的幾個軍師、謀士,商量起下一步的對策來。

誰知道這些所謂的「江南才子」都是些篾片相公,吟風弄月、填詞作詩都是滿肚子的本事,偏偏沒有半點經世濟民的真才實學,商量了一整夜,都拿不出什麼事半功倍的好辦法來。

想來想去,只有老生常談的四個字「開源節流」。

開源,就是要增加澱山港的收入。可澱山港現在管辦分離,除了向過往海商收取關稅之外,並沒有別的收項。於是沈良佐便一改姬慶文按船舶長度、噸位收錢的規則,轉而以商船運輸的貨物的價值收稅。

可商品的價值卻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塊緬甸產的翡翠,你說值五百兩銀子、我說只能去腌鹹菜,誰都有誰的道理,根本沒有統一的標準。於是海商們只能去尋求賄賂沈良佐或是他手下書辦、主簿的門路,求他們在清點貨物的時候能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少收些關稅。

建立起一套嚴格的規矩十分困難,可要打破它卻方便得很。

被沈良佐這樣一搞,原本秩序井然的松江府澱山港碼頭頓時變得烏煙瘴氣——老實本分的海商不得不多繳幾倍於之前的關稅;而投機取巧的海商在關稅上固然得了便宜,可行賄的錢卻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這樣一來,澱山港相比其他老牌海港關稅低廉、貿易自由的核心競爭力已然喪失了不少。要不是只有在這裏才能購買到蘇州織造衙門生產的進貢絲綢,那些一聞到利潤,行動起來便比蒼蠅還快的海商們早就調轉風帆船舵,轉投別的港口去了。

總而言之,「開源」這件事,算是被沈良佐勉強辦理下來了。

可「節流」這事卻不是那麼好辦的。

所謂「節流」,就是要盡量將不必要的開支和成本節省下來。

碼頭的開銷主要分為兩個部分——其一是碼頭日常維修、維護所用的成本;其二則是碼頭上雇傭的這一千五百多碼頭工人的日常工資和福利支出。

關於第一項,姬慶文在年初離開南京之前,就已經劃撥了足夠的銀兩,將原本就十分堅固的碼頭重新整修擴建了一番,碼頭裏裏外外都跟新修的一樣,這筆錢自然就可以暫時節省下來。

而第二項卻是萬萬不能省下來的。

當初姬慶文聽到皇帝派了沈良佐來當自己的上司的時候,就處心積慮地想要給他難堪,因此故意將碼頭工人每個月的工資提高到每月十兩銀子。這樣,一共一千五百個工人,再加上一些賞賜和津貼,要養活這群人,就得每個月花三萬兩銀子。

於是沈良佐便想着從這些人身上開刀摳銀子下來,打算將每個月的月例銀減半發放。這樣一來,增收之後的關稅,減去工資支出,那碼頭每個月還能有所結餘,可以讓沈良佐的日子過得略微舒服一些了。

可這些碼頭工人原本都是陝西亂民,跟着闖王高迎祥、闖將李自成挑旗造反的底子,又豈是好說話的?

他們一聽說自己的工資不增反減,立即就不高興了。幾個領頭的半夜商量了一下,第二天就將港口圍堰封鎖了起來,又阻止一切海船進港、離港,剩下的人怎將沈良佐日常辦公居住的那座小樓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沈良佐是司禮監提督太監,好歹也是掌過兵的,又在滿洲八旗圍攻京師的「己巳之變」里當過一陣子的九門提督,看見這樣的場面還算鎮定。

於是他便下令,要駐紮在圍堰外頭的兩千京營兵士這就進城,將所有鬧事的碼頭工人全部逮捕起來。

可這些碼頭工人早有準備,第一時間便將圍堰的入口封閉起來,裏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在沒有手機、沒有電話的明朝,自然是半點消息都帶不出去。

被碼頭極為憋屈地圍困了兩天之後,沈良佐終於屈服下來,答應碼頭工人們可以維持工資不變。

可沈公公的信譽已然破產,樓下的工人們沒一個相信他的話。

無奈之下,沈良佐只能再退一步,表示可以讓碼頭工人們派代表去請姬慶文過來協調辦理此事。

姬慶文對這些碼頭工人而言,又是救命恩人、又是衣食父母,由他居中協調,自然是可以接受的。

於是碼頭工人們繼續圍住沈良佐不放,又派了辦事得力公道之人,兼程趕往蘇州,去請姬慶文過來。

姬慶文聽到這個消息真是又喜又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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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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