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隻雀兒

時光荏苒，也把秋風帶走化作春意盎然。歲月如劍，也把滄海乾涸化作桑田。

「魔修，快走！」

北域唯一不變的是千年的積雪與寒冷，即便是魔道來襲。一年前，七星秘境結束。北域諸多天才隕落至此，桀驁不馴如紫光，天才不凡如慕容豪傑，北域天才榜前十的林昭北等等。傀儡宗，鬼手宗，屍魁宗，太上三元宗等等宗們天驕隕落，門派元氣大傷。

哪怕過去了一年，險而逃過一劫的北域第一李神通已經成為了元嬰期修士。想起那一戰，仍然覺得心顫。那個神女，七彩神光籠罩，斬盡北域天驕，殺的他們黯然失色，不敢言語。

太多太多的天之驕子隕落在那一場戰役之中，那一戰澹臺檀兮的名聲是用血殺出來的。

屍魁宗的趙行，太上三元宗的古明熹，聞香閣的折梅仙子那一個不是天驕，可是都被那女子斬成齏粉。就連鬼手宗第一天才紫光，碧海閣的薛凝煙，北寒門的雙子星之一林昭北盡皆隕落。

一間小茶樓，有散修說起一年前的那樁往事。

「據說南嶺的黃泉府已經派出化神期的大能，勢要踏平千雪山。」有人唏噓不已，說着這一年的事情。

「可不是嗎？七星秘境中，千雪山的澹臺檀兮將所謂的南嶺第一壓的抬不起頭，翻手間打成飛灰。黃泉府作為五星宗們勢必要討回面子，可憐了千雪山啊。」

「哎，本就是風雨飄搖之時。西海魔修，南嶺的五星宗門來襲，希望天佑我北域，常青宗可以帶領我們抵禦這場浩劫啊。」

江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修真界也一樣，一間小小的茶樓就是一個修真界。此時，此間。也無風雨也無雷，可是席間的話語無異於大雨磅礴，雷聲霹靂。

仙魔大戰，在北域不斷的蔓延。

在千雪山的北面，有一座山峰。此山在雲海中，山峰高處沒有白雪的痕迹。宗門內有元嬰期的老祖用驚天法力開墾出來的靈田鳥語花香，亭台樓閣，蜿蜒曲折。這是北域有名的太上三元宗，其宗們光是元嬰老祖就有十位之多，底蘊不可謂不深厚。

山巒處，有飛棧穿梭於雲海間，仙鶴飛舞在懸崖峭壁上。一個身穿黃袍的男子正在與一個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交談。

「王道友，出雲山的那座靈礦多虧貴宗出力才能拿下，我一定會在師尊那裏詳說道友的功勞的。」黃袍男子哈哈大笑道。

「有勞朱道友了，只要韓前輩滿意就好，滿意就好。」肥胖男子大喜過望的說道。

「好說好說，只是王道友那處極品靈礦被人搶奪，還沒有查出來是誰嗎？」黃袍男子忽地眉頭一皺說道。

聽他此話，這肥胖男子心中嚇得一驚。這黃袍男子正是從七星秘境之中偶遇九幽子母魔的靈隱宗朱天衣了，但卻不知道得到了什麼機遇。不僅僅修為從結丹中期變成結丹大圓滿，而且更是被西海一名化神期老祖收為關門弟子，這就使得肥胖男子難怕是元嬰期修為也絲毫不敢得罪朱天衣的。

「有一絲懷疑，但是不敢確定。」肥胖男子講道。他望着朱天衣臉色陰晴不定，心中暗自咬牙。

「你說的當真？」朱天衣冷冷開口。

「應該不會有錯。」也不知肥胖男子向朱天衣傳音說了些什麼。朱天衣目光忽然變得陰沉無比，饒是肥胖男子元嬰期修為也不想直視朱天衣冷冽的目光。

「好大的膽子，好一個臨江樓，好一個江雪。」一連說了三個好，朱天衣冷哼一聲，甩袖飛走。

不僅僅是太上三元宗勾結魔修，那臨江樓也是在西海魔修入侵第一時間倒戈。朱天衣說的江雪是一個前來向西海投誠的四星級宗門元嬰期老祖，只是沒想到其竟然偷走了其領地的一處極品靈礦。

不管這天地如何變色，天公如何發怒。如總有清晨會降臨，亦總有黑夜會來臨一樣。

殘破的小廟，夜色中燭光微弱。一個身穿月白長袍的和尚望着剛剛離去的一個身穿宮裝美婦，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全北域都在找澹臺檀兮，可是卻沒人知道她在哪。有也只有，只有妖僧以一知道。

面容俊美的有些妖異的和尚，從儲物袋中倒出一大堆散發着濃郁靈氣的極品靈石。他口中喃喃念著古怪的口訣，可以看見古廟一陣顫動，大地忽然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

一片片藍色的光暈蕩漾開來，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包裹着那一堆靈石。一個呼吸的時間，地面上的靈石已經消失不見，年輕的僧人看着逐漸癒合的地縫，叫了聲阿彌陀佛。

以一的腦海中，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雙眼緊閉的躺在一張水晶棺槨上。仔細看有一絲絲藍色的靈力，正在慢慢的朝她的身體灌溉。

年輕的和尚，眼角不見一絲哀憐，也不見一絲喜怒。如同盤坐的老僧，又似圓寂的古佛。

以一問過自己，什麼是善？什麼是惡？那什麼又是佛？什麼又是自己？

人是善的，心是惡的。我就是佛，佛就是我。

哪怕有萬家燈火，佛前只留一盞青燈。年輕的和尚，身影終究還是消失在這古廟中，不見蹤影。

很多人經常聽見天才，可是又有多少人見過真正的驕陽。縱使是敵人，也為之惋惜，縱使歲月流逝，依舊會有人記得他的名字。

千雪山主峰，第一觀。

一個身穿儒衣的男子手中拿出一個散發着淡淡紫色的靈寶遞給一個身穿冠服，頭戴方巾的道士。

「陳兄，之前你所說的秘法和法寶，我都不要了。一年前，我看你是誤會常青宗了。」

「是的，誤會了。這枚紫玉靈胎對於神魂有一定的溫養效果，還請道友在常青宗面前多說幾句好話啊。」儒袍男子面色略顯尷尬的帶着笑說道。

「陳道友，不瞞你說。你門中弟子殺了黃泉府的核心弟子，還有將那李神通打成重傷。之前那個叫做慕白的弟子，好像是得到了什麼從七星古地中帶出來的神族秘術吧。陳道友，我可不想陪你以卵擊石啊……」那身穿冠服的男子說罷，甩袖就走，看也不看那靈寶。

「以卵擊石？難道我千雪山真的要滅門了？」儒衣男子恍惚囈語。

作為一宗之主，門中出了澹臺檀兮這種絕代天驕是一種造化，也是一種悲哀。真鳳出生當翔於九天，若是在墮落之地，多半是禍不是福。他沒有後悔，也沒有想過後悔。

他知道就算沒有澹臺檀兮的事情，千雪山還是會被人圍攻的。

匹夫無罪，懷壁有罪。

神族的秘法在千雪山門人身上出現，本來就是一種罪了。

納蘭禪嘆了口氣，筆直的脊樑一下子松垮下去，整個人變得有些佝僂，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宇文幽將林子云送出七星秘境后，林子云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他只感覺到腦海中一股股龐大的信息匯來，似乎要撐爆他的腦海。這還是因為半年多的時間自己一直在喝養魂的藥草，原來宇文幽早有先見之明知道自己的靈魂不足以承受這太古神族的傳承。

像是做了兩個夢一樣，一個夢裏，澹臺檀兮凝望着自己，跟他說了好多好多話。

「子云哥哥，是檀兮保護的你哦，所以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真的很怕，很害怕死呢。可是，我更不想子云哥哥死，所以我就不怕了。」這夢很長，似不想醒過來一樣。這夢也很短，就一個如精靈一樣的少女，跟他說了幾句話。

還有一個夢，他夢到自己叫做宇文幽，是一個神族少年。從鍊氣到元嬰，從元嬰到天人。殺人奪寶，功法修鍊，他的這一生璀璨，從生到死，有過精彩，也有過紅顏，可卻惟獨虧欠了自己的家人。

林子云忽然接受這股龐大的信息，只覺得自己腦海之中一片空白。他再也忍受不了，一口鮮血噴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只是青年的手中卻絲絲的抓着一枚峨嵋刺一樣的武器，他右手緊緊抓住中間的劍柄不放開。

時值初春，冰雪消融。有新柳抽芽，枯涸的河水因冰雪的融化也匯成點點溪流。屋檐下有着去年發了霉的青苔，庭院裏也有枯萎的苔荇留下的殘綠。

「吱吱喳喳……」

農屋旁，老樹上有一隻去年寒冬沒走的小雀兒吱吱喳喳的叫個不停。

「石頭哥哥，你能和囡囡一起去後山嗎？奶奶病了，囡囡想給採藥。」茅草屋前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拉着一個身穿破爛衣服的獃滯青年說道。

「嘻嘻……」那青年目光獃滯，也不說話，傻笑兩聲。他的頭髮蓬垢，卻依稀能看出面容清秀。鬍鬚雖然短，但是長短不一，好似被缺了口的鐮刀割的茅草一樣。青年被小女孩拉着，似個小孩兒，一步一跳的。

「慢點兒，石頭哥哥。」小丫頭瞪了一眼青年，她稚嫩的手臂看似艱難的挽著一個大竹籃。小女孩兒六七歲的樣子，小小身子上還背着一個有她身體大小的大籮筐，看起來頗為滑稽。

山路崎嶇坎坷，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緩緩進了後山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