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出師不利

回答完記者們的刁鑽問題，倪院士額頭上見汗，神色稍顯萎靡。

梁寧遞來一杯白開水，關切的問，「老師，那些記者好討厭！」

不屑的看了眼嘉賓席，言辭尖酸，「官員們業務不精，不懂裝懂，尸位素餐；那些行業從業者都是鵪鶉，不敢大聲說話。您不是本專業，還為他們的利益奔走相告，何苦呢？」

倪院士揉揉臉，「小梁，你又毒蛇。」

微微一笑，「晚飯沒吃好，請你吃東來順。」

率先前行，一口綿軟的吳音，「外面下着雪，圍着火鍋吃羊肉，人生一大樂事。」

梁寧尾隨，忍不住吐槽，「老師，您的工資加津貼，估計都進了我們肚子…大松哥的房子沒有着落，師母天天嘮叨，您也不上心……」

師徒倆關係，更像一対父女。

兒子倪松研究生畢業，到了談婚論嫁時候，因房子問題，還在和多年的女友跑愛情馬拉松。

倪院長哈哈大笑，「賺的鈔票，不就為了飽肚子……」

「倪院士，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做東，請兩位去東來順。」孫不器見縫插針，插入師徒倆的調侃。

梁寧前行一步，擋在老師面前，一臉警惕，「你是誰？是哪家報社的記者？還是實習生吧？如果想搞一個大新聞，給自己轉正提供籌碼，那就打錯算盤！」

眼前的男人，或者說男孩，衣着打扮很成熟，但認真看來，年紀決不會超過二十五歲。

韓清上前一步，微笑着介紹，「這是暢行電動車的董事長……」

上前一步，躲開兩個女生，孫不器自報家門，「倪院士，我是孫不器，一直敬佩您為聯想制定的技術路線！」

伸手右手，擺出邀請姿勢，「電動車就是個組裝廠，沒有太多科技含量。公司最近轉向手機行業，希望得到您的點評，讓我們少走彎路。」

年輕人誠懇求教，倪光南心裏一軟，暗嘆：這還是個孩子，是個愛學習的好孩子。

……

東來順火鍋店

木炭燒的通紅，大銅鍋子嘟嘟叫；肥美羊肉碰到炙熱的鍋壁，發出「茲拉」一聲，香氣撲鼻而來。

倪院士推辭，「小孫同學，別再點羊肉……我是老年人，晚上不能吃太多，容易消化不良。」

孫不器拍拍肚子，「吃了半年的漢堡，看到火鍋底料，口水一直流……我是大肚皮，剩下來的我來解決！」

「老師，孫老闆身價超過十億，XO漱口，魚翅當粉條，黃金當飯吃。」

在車上，梁寧用手機查詢暢行電動車，又諮詢多個同行，弄清了孫不器的跟腳。

看到「番茄花園」四個字，倪院士臉色變得嚴肅，「孫總，你對國產操作系統，有什麼看法？」

孫不器一頓，臉上笑容未減，「倪院士，您還是稱呼我-小孫。」

以手代筆，以茶為墨，以桌布為紙，輕輕畫出一個箭頭，「操作系統，可以分為三個階段。從無到有、能用、好用。國產系統只解決了有無問題，離能用有一段長距離；離好用標準，更是十萬八千里！」

「胡說，你是狡辯！」梁寧大怒，提高聲音，「你們開發的盜版系統，侵蝕了國產市場；沒有了土壤，國產也就失去了進步空間。從DOS系統，到95，98，2000，XP，SP，微軟發展十幾年；國產剛剛問世，兩者同台競爭，本身就不公平！」

擦掉水漬，孫不器耐心解釋，「市場競爭不是拳擊比賽，不會分輕量級、重量級舞台；過度保護不會帶來進步，只會培養巨嬰。」

梁寧扭過頭，氣呼呼的說，「狗屁不通，你是屁股決定腦袋！」

兩人爭吵的時候，倪院士沒插話，陷入了沉思。

談話即將破裂，韓清連忙打圓場，「倪院士、寧子，快吃菜；肉涼下來，會有膻味。」橫了孫不器一眼，「兩位都是大牛，別在班門弄斧，還不去承認錯誤！」

倪院士伸手阻止，「小孫同學，開誠佈公，談談你們產業界的看法。」

孫不器身體前傾，侃侃而談，「雖然不想承認，咱們一直走CTC路線，即CopytoChina。搜狐之於雅虎，QQ之於ICQ，百度之於谷歌，噹噹之於亞馬遜……這個名單，我可以羅列到明天！技術、人才、資金、政策，根本無法與老美相競爭。咱們唯一的優勢就是人口，13億受過教育的人口！」

梁寧皺眉，「你說印度的班加羅爾？那裏號稱矽谷，只不過做一些重複性的低端工作。」

近些年，很多城市打出「軟件園」計劃，向中央要政策、要土地、要資金。

她是專業人士，並不看好：君不見，香港數碼港計劃，早已經變成房地產項目！

不理小女孩的冷嘲熱諷，孫不器繼續，「倪院士，在PC端，咱們已經落後，舉全國之力奮起直追，也只是縮短與微軟的距離，改變不了跟跑者的角色！相反，智能手機系統大有作為，塞班系統太閉環，加上先天發育不良。微軟、谷歌正投入巨資，咱們現在入局，正好同台競技。」

梁寧撇撇嘴，「大忽悠！」

倪院士淡淡的說，「我只熟悉電腦，對手機研究不多。」

送倪、梁兩位進了木樨園，孫不器熄掉火，揉揉臉，長嘆一聲。

韓清關切的說，「羅馬不是一天建成……春晚有個小品，步子邁的太多，容易扯到蛋。」

孫不器一把拉過來美人，嬉笑，「我蛋蛋是否完整，還要你親手檢查！」

……

鵬城，華強北

老式居民樓的三室兩廳被隔成兩個部分，外面是生活區域，裏面是一個無塵裝配台。

已經12月，北方已經供暖，南方還穿着大褲衩。

小賣鋪老闆笑開花，一箱箱冰凍珠江啤酒被送上來。

走出操作間，范廣慶脫下靜電服，「小冬，困了先去休息。等這批貨做出來，我也回去。」

好女怕纏郎，經過一年的追求，高小冬勉強同意和他談朋友。

一個月前，暢行業務分組，決定成立手機團隊。范廣慶主動請纓，申請外派鵬城。捨不得兩地分居，高小冬無奈，也跟着過來。

「啊，凌晨一點了呀。」高小冬揉揉眼，從沙發上坐起來，瞄了眼依然燈火通明的工作間，一臉擔心，「公司沒拿到手機牌照，不能對外銷售。」

推開沙發的紙盒子、說明書，范廣慶一屁股坐下，「去市場租一個攤位，自然有外地客戶來拿貨。法不責眾，市場里幾百、上千個攤位，都是如此操作，咱們怕什麼？」

高小冬咋舌，「鵬城人真有錢！轉讓一個鋪子，喝茶費就要十五萬。」

眨眨眼，「廣慶，你說咱們出來單幹怎麼樣？租一個鋪子，年利潤超過十萬，超過咱們十年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