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必須要殺掉的女人

001.必須要殺掉的女人

我兒時最親近的朋友,是個寡婦。

那寡婦姓梅,不知道名,三十歲出頭,長的很漂亮。

梅沒有孩子,也沒有改嫁的打算,一人獨居,平日裏做些糖巧點心在村裏售賣,來維持生計。

我經常給她跑腿幫忙,報酬是免費吃糖,也因此和她混熟了。

我還救過她一命。

村裏的女人嫉妒梅的美貌,又欺負她是個寡婦,經常沒事找茬。

有天她們誣陷梅偷漢子,把她綁到了麥場,用石頭砸的頭破血流。

當時梅躺在麥場的地上,一動不動,沒有一個人管她。

我碰巧路過,急忙去喊來了村長和大夫。

事後,梅給我送了一盒桃酥答謝。

梅還說,她欠我一條命,等我長大了會還給我。

她當時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無比真摯,很美。

說實話,我有點喜歡梅。

梅的性格很溫柔,總愛穿着一件白紗裙,神情專註的站在灶台邊熬糖稀,完全是賢妻良母的模樣。

她很愛笑,笑起來比糖稀還要甜。

她膚色雪白,比她穿的那件白裙子更白。

當時我真的想娶她,我不嫌她是個寡婦。

可現在。

我只想殺了她。

零五年,我姐得了血癌,那年我十七歲,虛歲。

姐被確診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

家裏沒錢給姐治病,於是姐躺在家裏等死。

我的記憶很深刻,我坐在堂屋的破舊藤椅上,看着躺在床上的姐,她當時已經快不行了,瘦的皮包骨頭,臉色蒼白如紙。

爸聽信別人的偏方,套了只黃鼠狼,宰殺掉,把血滴在碗裏,喂姐喝掉。

姐一邊喝,一邊閉着眼流淚。

可那東西根本沒用,姐的狀況沒有一點兒轉好。

有天姐跟我說,她要死了,問我害怕不害怕。

我說很害怕。

「你害怕,就像小時候一樣,大聲喊姐的名字就行了。」姐費力的擠出一絲微笑。

小時候,爸媽在鎮上做工,留我和姐在家,我那時很膽小,怕黑,怕鬼,怕耗子精。

半夜我經常被噩夢嚇醒,然後哭出聲來。

被我吵醒的姐,總是輕拍着我的背,安慰我說:「害怕就喊一聲姐的名字啊。」

那是姐的理論,害怕時,喊一聲親人的名字,那些可怕的東西就不敢找上你。

被親人惦記着的人,鬼怪是不敢害他的。

「張福如。」我總是這麼喊。

三天後的一個夜裏,姐走了。

我握著姐的手,第一次明白,死人的身體,能有多冰涼。

村裏的習俗是停屍三天,第三天的夜裏,我獨自給姐守靈。

後半夜,大概是凌晨兩點,梅來了。

「節哀。」梅對我說。

梅坐在我身邊,看着我姐的遺體。

「我能讓你姐復活。」

梅當時是這麼說的,我記的很清楚,七個字一字不差。

我相信了梅,讓梅把我姐的遺體扛走了。

第二天,梅從村裏消失了,帶着我姐的遺體。

我把這件事告訴爸媽,他們也抱着一絲希望,以為梅真的會什麼還魂異術,能帶着活蹦亂跳的我姐回來。

可一個星期過去了,還是沒有消息。

村裏有人得知了這事,提醒了一下我們家。

隔壁省很是興冥婚,一具年輕的女屍,能賣上十幾萬的高價。

我們一家人才醒悟,立刻是瘋了一樣,到處去找梅。

可梅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

我們也不認識哪個和她有關係的人。

她本來就是沒有任何來歷的女人,村裏人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零二年來了我們村,自稱寡婦,孤身一人,收拾了村東的一間廢屋住下,賣些糖巧點心過活,也不怎麼和人交往。

那是我們對她了解的全部。

我懊悔的想死,都是因為我的錯,弄丟了我姐的遺體。

我恨透了梅。

我救過她,信任她,她卻欺騙了我。

如果讓我找到她,我一定會殺了她。

用刀子一下捅進心臟的那種殺!

可現在,距離姐去世,已經過去了三個年頭,我還是沒有追尋到任何關於梅的消息。

這天,我正在家削箭桿,有一個玩伴孩兒來找我。

那孩兒叫陳三,他爹是村裏的更夫。

陳三的腦袋有點毛病,經常會毫無預兆的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好像被鬼附身了一樣,很嚇人。

村裏的神婆說,那是因為陳三比別人缺了一盞命火,體虛,才特別容易遭孤魂野鬼上身。

但來村裏支扶的小王醫生,那個很有文化的大學生,說神婆的話都是迷信。

小王醫生說,陳三隻是有癲癇病,也就是俗稱的羊癲瘋。

「大海,昨天夜裏小鳳死了,你知道不?」陳三問我。

我停止了削箭桿的動作。

「知道,小鳳家早上不是放過報喪炮了。」

小鳳是劉木匠家的獨女,長的很標緻,今年才十五歲,染了肺病,成天咳嗽。

上個月送到鎮衛生院檢查,醫生都說了沒啥大礙,可沒想到今天早上,小鳳家就放報喪炮了。

我心裏有點堵,我和小鳳,其實還有些特殊的關係。

「小鳳家沒別的年輕男丁,今晚頭夜,咱倆要給小鳳守靈。」陳三說。

我點頭,說知道了。

夜裏,在小鳳的靈棚,我看着小鳳被白布蓋着的遺體,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陳三也是在念叨,小鳳這麼漂亮,真是可惜了。

我們兩個守到後半夜時,夜貓子都上了樹,不停的叫。

昨晚,小鳳死的時候,夜貓子也是叫了一整晚。

按照民間的說法,夜貓子一叫就要死人。

這個說法,身為獵人的我也贊同,夜貓子食腐,而人死的時候,會散發出一種奇異的味道。

這個味道對夜貓子來說,是美食的味道。

可靈棚外那夜貓子的刺耳叫聲,吵的我心煩意亂。

我從地上撿了塊石頭,打算出去把它趕走。

這時,那夜貓子的叫聲突然變了。

先是像被鐵夾逮住的耗子一樣高亢慘叫,然後又接上一串怪異刺耳的笑聲。

聽到這笑聲,我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聽村裏的老人們說過,不怕夜貓子叫,就怕夜貓子笑。

這時,我的身後傳來了陳三帶着哭腔的聲音。

「大……大海,你看!」

我轉頭,眼看着草席上小鳳的屍體,居然緩緩的坐了起來。

她臉上蓋着的白布也掉了,露出一張蒼白髮青的死人臉!

「詐屍了!」

我的腦袋轟的一聲,出於恐懼,下意識的把手裏的石頭,向著小鳳砸了過去!

石頭砸中小鳳的額頭,小鳳再度躺了下去。

之後,過了好一會兒,小鳳的屍體都再也沒有什麼異常發生。

我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心想着到底咋回事?怎麼死人自己坐起來了?

靈棚外,夜貓子的笑聲,又響了起來。

我的心再度提了起來,但小鳳的遺體還是躺在那裏,沒有動靜。

這時,陳三突然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我都想罵娘,陳三怎麼偏偏在這個關頭犯病了。

我急忙去掐陳三的人中,可怎麼掐,陳三也過不來。

終於,陳三被我掐醒了。

陳三瞪着眼睛,咧著嘴角,表情無比詭異的看着我。

「大海,你用石頭砸我幹什麼?」

我懵了,說我沒用石頭砸你啊。

陡然,一股涼意爬上了我的後背。

這個聲音很是尖細,哪裏是陳三的聲音。

分明是小鳳的聲音!

「張東海,你這個負心漢,你為啥用石頭砸我?」陳三依舊是尖著嗓子質問我。

我後退了幾步。

「尻你娘,陳三,別裝鬼嚇老子。」

陳三爬了起來,眼睛瞪的奇大,死死的盯着我。

「張東海,負心漢子,你還記不記得,那天在苞米地里,你對我幹了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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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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