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織造提督 第〇六〇節 我見青山多嫵媚

第五章 織造提督 第〇六〇節 我見青山多嫵媚

如此這般時光一晃即逝,姬慶文到任蘇州織造已有半年時間,季節也從初春時分,來到了夏末秋初時節。

九月的蘇州依舊十分炎熱,姬慶文的房間在織造衙門一座小樓的二層,儘管四面窗戶都已打開通風,卻依舊熱得姬慶文抓耳撓腮般難受。

這時貼身丫鬟杏兒送了個開好的西瓜上來,怯怯說道:「少爺,這瓜是放在井裏冰鎮過的,清涼得很,你吃了正好可以解暑。不過現在畢竟已是秋天了,就怕吃多了涼物會拉肚子……」

姬慶文剛才灌飽了半肚子水,西瓜是一口也吃不進去,抬眼卻見杏兒身上只穿着一身單薄的夏裝,內里的褻衣隱約可見,頓時有了幾分邪念,一把將杏兒拉了過來,抱在自己懷中。

杏兒早已委身於姬慶文,口中輕輕嗔道:「少爺,這大白天的,做這樣的事情不好……」身子卻已嬌軟下來,整個蜷縮在姬慶文的懷中,任由主人擺弄。

可姬慶文抱着杏兒,只覺得她渾身燥熱,就好像抱了個暖爐,頓時興緻減了一大半,可又不捨得放下杏兒這個尤物。

正在這進退兩難之際,樓下忽然傳來高呼:「東家,你在屋裏嗎?在屋裏嗎?」正是黃得功的大嗓門。

姬慶文被黃得功這樣一喊,辛苦支起來的小帳篷立即萎靡了下去,只得放下杏兒,抬出窗戶喝道:「黃得功你瞎喊什麼?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黃得功卻道:「東家,是李先生派我過來,請東家去庫房裏走一趟。」

姬慶文聽了精神為之一振,問道:「是嗎?是不是綢緞賣出去了?」

黃得功撓撓腦袋,如實答道:「這個我怎麼知道?東家還是自己去瞧瞧吧。」

於是姬慶文趕緊穿戴齊整,快步下樓,便離了衙門,往織坊庫房而去。

織坊庫房之外,果然看見李岩、多九公和宋應星守着一車綢緞在互相交談。

姬慶文見狀立即喜上眉梢,快步走了上去,朝眾人團團一揖道:「諸位,莫不是找到綢緞銷路了?這車綢緞就是要拿出去賣的?」

李岩乾咳了兩聲,搖了搖手中摺扇,說道:「這個么……正相反吧,這車綢緞是織坊里剛剛織造完成的,共有十匹。可現在庫房裏都已塞滿了綢緞,這車東西已然放不進去了。所以我才叫黃得功去將姬兄請來,看看是不是另開一個庫房存放?」

姬慶文原本一顆火熱的心,剎那間就被李岩的這幾句給扔到了冰窖里,怔了半晌才道:「隨便吧,隨便找個房間存放起來也就是了……」

李岩卻道:「姬兄,話可不能這樣講。這些綢緞好歹也是織工們一針一線編織出來的,隨意存放萬一發霉腐敗了怎麼辦?這一匹綢緞,可是能賺二百兩銀子的啊!」

「賣出去、收了錢,那才叫賺!」姬慶文脫口而出,「現在這麼多綢緞,干放在這裏算怎麼一回事?我看着就生氣。我問你們,我請諸位出去尋找綢緞的賣家,不知道諸位有沒有什麼進展?」

他話音剛落,幾人之間的氣氛便變得異常尷尬——李岩專心搖着手中摺扇、多九公認真地摸著車上的綢緞、宋應星則一絲不苟地研究着裝載了綢緞的板車車輪——就是沒人說話。

他們無聲的答案,讓姬慶文涼了一半的心,徹底凍結到了冰點。

他有一肚子的憤懣想要發泄,可在場之人,李岩同自己亦師亦友、宋應星是自己仰賴的技術人才、多九公雖是下人卻也是長輩,真是一個也得罪不起。

於是姬慶文只好將一口怒氣咽下,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說道:「沒事……你們……再想想辦法……想想辦法……」

卻聽一旁的黃得功說道:「東家,我有法子了。我們可以出去擺攤啊!前幾天我去山塘街那裏,看見擺攤賣綢緞的人有的是,乾脆我們也去擺攤得了!」

「扯淡!」姬慶文立即罵道,「一匹綢緞是一百尺,我這裏有一千多匹綢緞,就是十萬多尺。這麼多綢緞,我擺攤賣到什麼時候去?」

黃得功雖然身高馬大又天生神力,爹媽卻給他生了一副小膽子,聽姬慶文這樣訓斥,立即就焉了,低着頭、努著嘴,再不說話。

姬慶文見眾人這副萎靡的樣子,嘆了口氣:「唉,算了,你們再回去想想辦法……」

眾人聞言如釋重負,慌忙向姬慶文告辭,便如鳥獸散了。

還是黃得功有些良心,走了幾步覺得不妥,又回頭道:「東家,這麼一大車東西放在院子裏好像不太好,要麼我替東家收進去再走?」

姬慶文見他是一片好心,倒也感到幾分欣慰,又擺擺手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想靜靜……」

姬慶文目送那幾人離開,又敲了敲這一車的錦緞,頓時感慨萬千——當初到任織造時候因為綢緞產量擔憂;現在產量上來了,卻又在為銷路擔憂……

想到這裏,姬慶文忽然有感而發,高聲念叨起來:「是進亦有、退亦憂,然而何時而得樂耶?」

卻不料有人附和道:「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

姬慶文聽了聽了一驚,忙抬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見織坊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位身穿白衣的讀書人——只見此人身材不高,卻長得極勻稱;面白無須,眉宇間卻有一股英氣;嘴角微揚,卻似乎有些憂鬱——竟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翩翩美公子。

姬慶文無論是在穿越之前、還是在穿越之後,都是個響噹噹、硬邦邦的鋼鐵直男,可見了此人,他竟產生了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在仔細確認了一下自己的取向之後,姬慶文用力吞了口唾沫,問道:「不知這位公子高姓大名?到我這織坊來所為何事?」

那人卻不答話,說道:「范文正公這篇《岳陽樓記》用詞樸素直白,然而立意高遠,不愧是一篇婦孺皆知、傳頌千古的好文章。可憐王子安一篇《滕王閣序》文辭壯麗、瑰偉絕特,卻也最多只能同他並駕齊驅而已。」

說着,這白衣公子忽然悵然若失地一笑:「呵呵,杜子美絕句做得好:『王楊盧駱當時體,輕薄為文哂未休。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我是什麼樣的人,居然也敢批評其王勃來了,真是不知羞恥。若是我下筆有神,做出的文章,能有《滕王閣序》一半的功力,那就是讓我現在去死,也是心甘情願……」

姬慶文見此人莫名其妙地過來,又莫名其妙地「自嗨」到現在,實在是猜不透這人是什麼路數,心想:老子最恨別人在我面前裝逼,要不是看你長得清秀,早叫黃得功把你轟出去了。

那年輕人自憐自艾地又自言自語了幾句,終於想起來自己正同別人講話,抬頭道:「想必這位就是織造提督姬大人了吧?在下姓楊名青山,這廂有禮了。」

說罷,這位「楊青山」便朝姬慶文拱手深深一揖。

姬慶文只見他動作不緊不慢、態度不卑不亢,倒也不敢輕視與他,還禮道:「在下便是姬慶文,卻不知這位……這位公子到此處來所為何事?」

楊青山兩道細眉一抬,盯着姬慶文反問道:「怎麼?這裏無事就不能來嗎?」

姬慶文被他這雙眼睛看得渾身難受,便道:「那是自然。這裏是蘇州織造衙門轄下的織坊,是專門為皇上造辦貢品的,尋常人等又怎麼能夠隨意亂闖呢?」

楊青山一笑道:「這世上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皇上只有一個皇上,姬慶文只有一個姬慶文,楊青山也就只有一個楊青山。又怎麼能是一個尋常人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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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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