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一節 形式主義

第三六一節 形式主義

?大明朝一共有十四個布政使司,也就是統稱的十四個省。而如果這十四個省全部各立朝廷,變成十四個獨立的國家的話,那論起搞形式主義來,這十四個國家可以毫無懸念地包攬全世界的前十四名。

更何況到目前為止,這十四省還都在大明朝廷的掌控之下,全國上下會搞、想搞、善搞形式主義的人才,都削尖了腦袋想要通過科技考試,混到這大明朝廷之中。

因此,由這些形式主義的天才們搞起來的這場封爵儀式自然是莊嚴肅穆,感染力極強——至少要比前些日子白蓮教主徐鴻儒在溫州空城之內倉促搭起來的草台班子要強多了。

身處這樣的環境之中,就連素來講究實用主義的姬慶文,也被這繁華無比的形式主義所感動了,當即表示:皇上內將自己冊封為伯爵,已是莫大的榮譽了,每年合糧食五千石的俸祿就不領了,全部捐獻給朝廷,用以賑濟災民!

崇禎皇帝聞言大喜,立即表示:「姬愛卿公忠體國,乃是朝廷上下的楷模。他既然有意捐獻俸祿,朕便受了他這番好意。並且從今日起,皇宮內廷開支,除太后供應不減之外,其餘支出一概減半,用以供應西北賑災及東北軍務。」

皇帝不表態還行,一表態可就要了命了。

既然貴為天子的皇帝,又有心要將支出減半,那底下跪着的大臣們也必須有所表示。

只見內閣首輔周延儒朝四周望了望,拱手道:「皇上,臣願意效法聖賢,情願捐出一年的俸祿銀,用以國務。」

「好!」崇禎贊道,「周愛卿不愧是國家棟樑,好!」

周延儒有了這樣的表示,又得到了皇帝的讚許,那溫體仁當然也不能示弱。可他要是也跟着表示要捐出一年的俸祿,難免有些鸚鵡學舌,不夠出彩。

於是溫體仁獨闢蹊徑拱手笑道:「皇上,臣是個窮官,沒有周首輔那樣的魄力。不如這樣,臣先捐出半年的俸祿,再寫一篇頌聖的文章遞上來,不知萬歲爺意下如何?可別嫌臣寒酸喲……」

溫體仁品級同周延儒相同,明面上的俸祿也是一樣。

因此,他這輕輕巧巧一句話,不僅比周延儒少花了一半的錢,又創造了一個賣弄文採的機會,更明裏暗裏地表示內閣首輔周延儒是個貪官,根本就不需要俸祿就能養活自己和一大家子人。

其後的內閣第三號人物徐光啟也跟着表示道:「老臣也願意捐出一半的俸祿。」他無意同周延儒、溫體仁爭寵,只需隨聲附和也就行了。

三位內閣大臣是文官的領袖,既然他們三位都有了捐獻俸祿的表示,那其餘朝廷官員便也只好認捐俸祿——有的捐了半年,有的捐了三個月,再不濟的也捐了一個月的俸祿。

京官沒有那麼多來錢的門路,不能像地方官員那樣想着法子搜刮百姓,而只能搜刮那些官員從百姓那裏搜刮來的銀子。而那些地方官都是精明不遜色於自己的傢伙,要他們掏錢談何容易?

那些內閣輔臣、六部尚書、各司主事自然可以想方設法地盤剝一番,其餘官員可就沒什麼法子了,有時候連朝廷例行發放的補貼銀子都未必能夠如期拿到,讓他們捐出半年、幾個月的俸祿,實在是叫他們肉疼。

而讓他們肉疼的罪魁禍首,又是姬慶文這個引人羨慕嫉妒恨的政壇新貴。

於是姬慶文一時腦熱的決定,又復得罪了無數官員。

不過在這個時候,這些官員的怨氣還不得發泄,只因姬慶文如今聖眷正隆,要是現在找茬同姬慶文過不去,那可就是在同皇帝過不去。而崇禎皇帝可不是個好惹的,你不去惹他,他也不來惹你,互相相安無事就算是不錯了——畢竟當年權傾朝野的九千歲魏忠賢,不也只因崇禎皇帝的一句話,便落了個一條白綾懸樑自盡的下場嗎?

儀式結束之後,姬慶文倒也沒有吝嗇,待崇禎皇帝回宮之後,便向全體觀儀的王公、貴戚、文官、武將宣佈,就在自己下榻的雲來客棧,擺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大家只要想去吃,就儘管去吃個痛快。

官員們可都實際得很,特別是一些清水衙門裏的清苦官,剛「被迫」捐了幾個月的俸祿,手頭正緊,正好乘着這機會打打牙祭、揩揩油水,省三天的飯錢,手頭上也能寬裕一些。

至於朝廷里那些不缺錢的大官們,他們手裏有錢,也不靠俸祿吃飯,不過姬慶文年紀輕輕就封了爵位,可謂是前途無量,同他打好關係也是應當的。

於是這些官員們,便也去雲來客棧,只吃了一頓晚餐,說了幾句空洞無聊、可有可無的奉承話,就算是祝賀過了。

給姬慶文封福祿伯這件事情也算是朝廷之中的一件大事了,這件事辦妥之後,朝廷就要緊鑼密鼓地接着辦理另一件大事。

那就是繼續審問袁崇煥。

姬慶文原本就有崇禎皇帝的聖旨,有權旁聽審問,現在又是福祿伯,地位更加尊崇,刑部及有司衙門開始審問之時,自然也會過來通知他。

姬慶文聽到消息,唯恐漏聽了什麼消息,便趕忙出門坐轎,便往刑部大堂而去。

姬慶文在京師里已待了十天左右了,一切該有的排場都置辦齊全了,特別是京城之內不準擅自騎馬,他為了行動方便迅速,便特意採購了一抬快轎,選了自己從義烏帶過來的七十二個礦工里腿腳最快的四個充做轎夫供自己代步。

這四個礦工年輕力壯、膂力既強、腿腳又快,不過片刻功夫,便將姬慶文抬到了刑部大堂門口。

待姬慶文從轎子上下來,便見一座八抬的綠呢大轎也正穩穩噹噹停在自己的轎子旁邊,從轎中走出一人,卻是兼任了刑部尚書的內閣次輔溫體仁。

溫體仁以「中庸」自居,同朝中所有大臣的關係都不密切,同時同朝中所有大臣的關係都不緊張,見到姬慶文下轎來,立即拱手道:「原來是姬爵爺到了。喲,爵爺都是伯爵了,怎麼還能坐這樣的四抬小轎呢?」

姬慶文知道袁崇煥便是溫體仁挑頭要審問定罪的,現在雖不便同他翻臉,倒也應該探探此人的虛實,便答道:「我初來乍到,京師里的事情還都不了解,不知我為何就不能坐這樣的小轎呢?」

溫體仁擺出一副內閣大學士的派頭來,說道:「姬爵爺,這普天上下最講究『規矩』兩個字。所謂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官員儀統便是朝廷的規矩。你看,本官坐這八抬大轎,也不是本官奢華愛面子,只不過這是朝廷給的禮儀待遇,只有明確了上下等級之分,才能讓百姓、百官見了懂得倫理綱常的道理。」

姬慶文剛要用「多蒙指教」四個字同他客氣客氣,卻不料身旁又停了一頂四人小轎,從裏頭走出來的,竟是內閣首輔周延儒。

只聽他冷笑一聲,道:「溫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成天這樣端著架子,不累嗎?你看,現在秋老虎鬧得正凶,你還坐這悶氣的綠呢大轎,不怕悶壞了嗎?你看我,這小良轎坐得又方便又涼快,豈不美哉?」

溫體仁見狀卻是大驚,迅速平定了一下心神,問道:「不對啊,周首輔,今日刑部大堂會審袁崇煥,你怎麼來了?」

周延儒道:「怎麼?溫大人是刑部尚書,那刑部就是你溫大人開的嗎?我身為朝廷首輔難道還不能過來旁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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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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