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九節 人道主義精神

第三三九節 人道主義精神

?因此,知道此中過節的姬慶文用極為緊張、擔憂的表情看了一眼秦祥珍。

秦祥珍卻投以令人難以捉摸的眼神,又斜眼看了看周秀英這位曾經同自己一對一交手並且大佔上風的白蓮教的「聖女」,見她眼神之中也流露出明顯的祈求的意味來。

秦祥珍是個聰明人,一眼便瞧出了周秀英的心思,心裏說不出的高興、得意和滿足,想了想,卻問:「劉爵爺,你剛才問我什麼來着?我沒聽清楚啊!」

劉孔昭一臉茫然,答道:「我沒問秦將軍什麼問題啊。只是覺得這位姑娘是白桿兵中的將士已然十分不易了,現在又似乎受了重傷,正該好好撫慰撫慰……」

不料秦祥珍未待劉孔昭把話說完,便即打斷道:「劉爵爺弄錯了,她可不是我石砫白桿兵的人……」

姬慶文聽到這話,嚇得滿頭大汗,慌忙提醒道:「秦姑娘,你可想好了再說,她怎麼就不是你手下的白桿兵了?」

卻聽秦祥珍笑道:「姬大人,這人是怎麼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好的讓她躲在別人身後,她不幹,偏偏要找人單挑!這不?技不如人,最後被打成這個樣子。我們白桿兵行軍作戰,最講究的就是協同配合了,她卻偏要自己出風頭,這樣的人,我白桿兵可不要!」

聽到這裏,姬慶文這才知道秦祥珍是在開玩笑,禁不住鬆了一口氣,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說道:「秦姑娘教訓的是,不過這位既然已經受傷了,那救死扶傷的人道主義精神還是要講一講的。不如送到我這邊,一邊養傷,一邊教訓她如何?」

說罷,姬慶文也沒徵求秦祥珍的同意,便招呼兩個明武軍的兵士,將周秀英抬下去了。

好不容易將這場危機敷衍過去,姬慶文已是嚇得臉孔脫色,忽然想起自己曾經提議過要立即撤出溫州城的,便同劉孔昭道了別,隨即招呼起楊展、黃得功、孟洪等人,要他們即刻召集軍隊,這就退到溫州城外。

剛剛打了勝仗,將溫州攻佔下來,卻要立即離城而去,這讓明武軍將士們都有些難以理解。可他們經過嚴苛的訓練,對於上級下達的命令,就只有「服從」二字而已,因此他們心中雖有疑問,卻也沒有多加耽擱,便收拾起兵器、旗幟、金鼓,列隊出城而去。

白桿兵、京師營兩支隊伍,也以姬慶文為馬首是瞻,見他手下的明武軍退出了城池,便也跟着整頓起軍隊退了出去,返回原先設立在城外的營盤之內。

一場大戰過後,鬧得大明半個江南不得安生的白蓮教之亂終於平息下來。

經過連場苦戰的將士們自然是要論功行賞的。然而算軍功、拿賞銀還需要統計匯總一番,先飽餐一頓卻是可以立即做到的。

於是心情正好的姬慶文便命人取出無數食材、美酒,讓軍中兼職燒飯做菜的伙頭,這就點燃篝火、埋鍋造飯,讓麾下將士們敞開肚皮美美吃上一頓。

這幾年大明朝年景不好,北方接連乾旱甚至有向魚米之鄉的江南蔓延的趨勢。在江南當兵雖然比在別處的條件要好上不少,可依舊不免有積欠軍餉的事情發生,能夠吃上一頓飽飯就已是十分難得了。

因此當駐紮在明武軍、白桿兵他們周圍的朝廷官軍,聽見他們大營裏頭觥籌交錯的歡呼聲音、聞到四散飄逸的酒肉香味、瞧見忽明忽暗的炊煙篝火,心裏說不出的羨慕,覺得自己就是跟錯了人、站錯了隊,否則也能去隔壁分一杯羹。

倒也不是姬慶文小氣不肯請其他官軍一同過來吃飯,只是他明武軍所用的菜肉米面都是由鄭芝龍從海路運送過來的,總量並不十分大,並且除了今天吃喝之外,還得確保回程路上的飲食。因此除了本部一千明武軍之外,再多供應總共四千白桿兵、京師營軍士的飲食,便已到了供應的極限,再也沒法分給別人了。

不過眼下是「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自己手下軍士吃飽喝足就不錯了,哪裏還管得上別人的死活呢?

正當明武軍大快朵頤之時,姬慶文卻不在軍中與他們同樂,而是叫人做了幾樣略精緻一些的小菜,陪着周秀英在中軍大帳里吃飯。

經過出城時候的一段顛簸,又喝了些姬慶文牌的直男熱水,周秀英被徐鴻儒捏得酸麻了的手腳終於靈活了一些,雖還顯得有些無力和僵硬,卻也能夠坐着自己用筷吃飯吃菜起來。

她顯然是餓壞了,也顧不得什麼聖女的架子了,不過眨眼功夫,便將面前幾樣小菜吃了個風捲殘雲,又拔了幾口飯,肚子裏這才有了些底,運筷的動作慢慢放緩下來。

姬慶文瞧見周秀英這副狼吞虎咽的模樣,開玩笑道:「秀英姑娘不必着急,外頭那些餓死鬼是不會進來搶你的飯菜的。你想吃就吃,不夠吃,我再派人送菜進來就好。」

周秀英聽了這話,這才發覺自己剛才的吃相有些難看,便輕輕放下了筷子,掩嘴道:「姬公子,方才是我失態了……還請公子見諒……」

姬慶文卻道:「這有什麼好見諒的?渴了就喝,餓了就吃,這都是人性使然,再自然也不過的事情,憑什麼要道歉?」

周秀英聽姬慶文雖這麼說,可她好歹也是個臉皮薄的女孩子,不願再動箸吃喝。

所幸她方才已吃了個八分飽,便說道:「姬公子這已經是第四次擒住我了……公子想要怎麼發落,就請直言吧……」

姬慶文微笑着搖頭道:「秀英姑娘這就又誤解了。這次你可不是被我抓住的,而是徐鴻儒這廝造孽,沒由來點了秀英姑娘的穴道。否則憑秀英姑娘的本事,衝出重圍逃生而去,還不是妥妥的?」

周秀英自失地搖搖頭,道:「姬公子太看得起我了。我有多少本事,我自己清楚得很。姬公子手下火槍隊是怎樣的戰鬥力,我也知道一些。當時的情勢,槍口都架在窗戶上了,別說是一個大活人了,就是一隻蒼蠅都未必能夠飛得出去……」

姬慶文一聽周秀英真心實意地誇獎起自己來,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說道:「可惜啊……可惜這一點秀英姑娘知道得太晚了。否則又何至於同我作對、同朝廷作對,鬧到現在這個局面呢?」

周秀英幽幽地說道:「我知道得其實不算太晚。那時候南京起事不成之後,我便勸爹爹要先養精蓄銳,積攢人馬、兵器再起兵不遲。又或者避開姬公子,跑到雲貴、陝西、山西那些地方起兵也可以。可爹爹卻等不及,偏要在福建這裏起兵。說是這裏距離浙江、南直隸都不遠,乃是成就大事的地方……唉!」

隨着周秀英的這聲嘆息,她和姬慶文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許久姬慶文才又開口問道:「秀英姑娘,徐鴻儒這人……你恨他嗎?」

要是放在從前,面對這樣一個問題,周秀英的答案是異常清晰而又乾脆的:「爹爹對我有養育之恩,我就是恨天恨地,也恨不到爹爹頭上。」

可出了今天中午這樣的腌臢事來,一下子讓徐鴻儒在周秀英心中的形象變得複雜起來,就好像是一道巨大的、難以逃脫的陰影,整個籠罩在周秀英的頭上。

沉思了半晌,周秀英依舊先嘆了口氣,說道:「唉!過去的事都讓他過去吧,還提起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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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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