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古島仙蹤

?長空中，天公肆意一揮，一匹神駿奔騰。雷聲霹靂，叫的另一邊清澈的天空，馬兒活了一樣，腳踏天雲隱去，擾的那捲卷白雲濺起層層漣漪。半天青天半邊煙雨，一個身穿蓑衣的男子，蓬頭垢面，手裏捧著一朵大大的葉盆子步履蹣跚的踱著步。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哈哈…………」分不清楚是大悲還是怒意。林子云渾然不顧大雨，將那葉盆子裏面的雨水澆在臉上，好像這樣能讓自己醒過來。

好歹也算是看過一些叢林法則的視頻，要不然在這大山深谷之中真的要餓死。「我得小心一點，這片世界太陌生了，而且有好多陌生的生物，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人類？」搖搖頭，林子云啞然一笑。這裏古木叢生，荊棘密佈，但就算再瑰麗的山河，林子云怕是也沒了心情去欣賞這江山如畫，錦繡山河吧。

正當自己胡思亂想之際，四個白衣人忽然幻化在自己面前。林子云嚇了一跳，面色蒼白。

「咦，真的是林兄。想不到你在這裏，師妹的覓仙訣果然厲害。」一個白衣男子開口道。

「師兄，同門之中你的道行最為高深，無人不知，何必取笑澹臺這雕蟲小技。」林子云偷望這四人，三男一女。此刻說話的是一名白衣少女，這少女看似十五六歲的年紀，腰斜長劍，綰了個頭髻，卻也是清麗動人，美艷不可方物，但對那師兄回話卻是極為冷淡。此女正是林子云於幾十年前在千雪山所救的那隻小白貂，澹臺檀兮。

此地就是半月島，傳說之中的仙魔禁地。林子云壓抑住自己心中的驚訝，修真世界無奇不有，在這裏見到千雪山的同門弟子，自然也不算奇事。林子云察言觀色之下，發現當先開口的那個男子，看似客氣，但是眼神之中的輕蔑只要不是瞎子便能感覺到。

「師兄，我方才感應到你的氣息，這才發現你。」白衣女子說道。

「澹臺，你們為何會來這裏？」林子云開口。

「師兄想必還不知道，這七星秘境在我千雪山開啟，現在已經無數的修真者進入其中，只為獲得那絕世仙緣。」澹臺檀兮開口說道。

「原來如此，諸位既然來次尋寶。在下也就不多耽擱了，告辭。」

「師兄若是不需要檀兮，檀兮自不會擅自找你，但是我怕師兄遇見危險。「檀兮不知此刻的林子云已經不再是他認識的林子云，誤以為自己來找他，讓他生氣了，連忙解釋道。

林子云情知自己現在修為受損，與這麼多人一起行事，頗多不便，再次婉言拒絕。他不欲在與他們一起，低頭便走。

「好大的架子，真當自己是根蔥。」有人譏諷。

「師兄，你有沒有發現古怪，那林子云渾身毫無氣息。」三人中一個男子用神念傳音給陳姓男子。

「好像是的，他的確沒有絲毫的氣息，就算是我也沒有感應到一絲一毫。我們找到他還是依靠澹臺師妹的覓仙訣，莫非真的全身道行消散？」陳長空心道。

「其實我們也不必為他人擔心，修行一道，與天爭，與人斗。弱肉強食，我輩修士以修行為念。那林子云或許是有密法遮掩氣息也說不一定，不一定就是道行消散了。」陳長空正色道。話雖如此說道，看着不曾法力化型，破空而去的林子云，陳長空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

這幾人看見林子云走了，倒也不去追。別人的死活，跟他們本就無關。倒是澹臺檀兮見他走了，有些着急，連忙跟着去了。陳長空看見那女子追向林子云眼角微微一跳，暴戾之色一閃而過。

「諸位師弟，林道友有他的機緣造化，此次的秘境之路，我們還是去尋自己的造化吧。」陳長空對那兩人說道。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等他一鳴驚人之後，他會叫這卑賤的人看看什麼叫做天之驕子。

澹臺檀兮顧不得再去理會那三人，她只想知道林子云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何如此落寞。

這幾人與她同門，而那領頭的陳長空更是千雪山第七觀中認可的第一高手。這幾年一直在追求她，平時她可以忍耐，若是將主意打到她林哥哥頭上，她不介意讓她知道所謂的第一有多可笑。若是不知趣，便為林哥哥除了這群雜草。若是讓人知道，這所謂的第七觀第一高手陳長空在這面容娟秀，十五六歲的少女眼中也不過是一推雜草，一定會驚訝無比。

澹臺清楚的知道，修士最重要的就是一顆修行之心。她不會在這樣的關頭，再去給林子云刺激。唯一能做的就這樣不遠不近的跟着林子云，而林子云也彷彿在賭氣一樣，對她置之不理。

澹臺跟着林子云，她還從沒有見過這樣子的師兄，師兄在她的眼裏從來都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在他的眼中，只有道術，只有仙法，其他的與他都無關，哪怕天塌了都似乎不能讓他驚恐。眼前的林子云讓她有些陌生，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所以她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子云似乎真的生氣了，她不怕師兄生氣，她怕師兄眼裏真的沒有她這個人。即便是失去了法術道行，澹臺也知道對於孤傲的師兄來說這是暫時的，現在澹臺竟然有個壞壞的想法，讓這個時光更長一點，這條路更遠一點。這樣她就可以和林子云在一起，想到這裏澹臺臉色微紅，本就絕美的容貌，更加美艷不可方物。

在大山之中，你永遠也不知道夕陽什麼就會落下去，白天變成黑夜。

拾了幾根枯柴就著周圍的樹榦搭了一個簡易的樹屋，弄了個把時辰才利用鑽木取火的原理升起了一縷火光。只是當這妖異的火光冉起的一刻，林子云看見的是澹臺檀兮那一張禍國殃民的臉，精緻的如同瓷娃娃，卻又飄裊的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廣寒仙子。澹臺花容帶着驚異，她從沒想過火還能這樣升起，她的林哥哥還會搭屋子。像是發現了一個小秘密一樣的澹臺，內心有着雀躍和好奇。

空氣好像凝了幾秒鐘，作為一個現代都市人，林子云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對一個美女這樣，有點暴殄天物。哦，好像用暴殄天物有點……

「澹臺師妹，抱歉，我不是生你的氣。」林子云轉身對斜坐在老樹榦上的澹臺說道。「只是有點適應不過來，而且他們幾個應該不是很歡迎我。」

「林哥哥……我知道你沒有生我的氣啊。」澹臺秀手托腮，眼睛凝著林子云，俏聲道。

道歉，她的林哥哥會道歉了？而且似乎是很久以來師兄第一次主動跟自己說話。少女狡黠一笑，想逗逗這個有點囧的林哥哥。

林子云望着月光下清冷的面孔在火光升起的瞬間，嘴角噙笑，眼裏迷離不由得一陣恍惚。林子云瞧了自己一身上下，不由得輕嘆自己現在麻煩太多了，他甚至有些倦了。

「你還是趕緊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少女眼角低瞄林子云，只見他心灰意賴，一身蓑衣，想他眼下還要自己生火取暖，準是道行消散，偏又自己剛才這般捉弄他，一定是惹他生氣了。若是以前的林子云，澹臺或許會走。只是眼下，師兄，林哥哥肯定需要她，她不會走的。「林師兄，澹臺不會打擾你的。只想為你護道，師兄不必在意我。只要等師兄修為恢復，澹臺一定離開林師兄。」

「師兄你對澹臺有救命之恩，而且師兄教澹臺道法之恩，澹臺從不敢忘。師兄，澹臺真的只想為你護道而已。等到你不需要我的時候，我自然會走。眼下這秘境之中無數的修真者，你若失去了修行，真的危險無比。不如帶上我，我們打不過就跑。」女孩沖他眨了眨眼，跟小精靈般可愛。

「那行，你在這裏等一會，我出去一會，馬上過來。」林子云無奈的說道。

灰溜溜的跑開之後，望着滿天星斗的天空，林子云有一種心中悲涼的感覺。時光如錯，人不錯，他會留住他想留住的所有，不留遺憾。

淅瀝的雨水，洗乾淨了整個世界，也將兩世為人的林子云身上的塵埃洗走了。從此以後，他叫林子云，是這個世界的林子云。林子云想到這裏，握緊了拳頭。他不是逆來順受的人，相反他喜歡把所有事情握在自己手中。那麼從現在開始，他步步為營，且看三十年河東河西吧。

等那雨停了，林子云摘了些野果。

瞥見那女孩在樹榦上閉目而坐，周身籠著淡淡的氣息。剛才那一場雨，竟也沒將她淋濕。見她閉目，林子云將果子放在她前面，用蒲葉包裹着。本想問那女孩一些問題，可話到嘴邊，見她正假寐，便縮了回去。

「師兄真的跟換了一個人一樣，他道行高深，而且才情無雙，即便是鬥法失敗也不會這樣。究竟在師兄身上發生了什麼？「澹臺輕嘆。她的這位師兄是千雪山中第六觀三十六首席弟子之一，常人都以為林子云道術淺薄而且修為不算高，可是眼前這個夢幻的跟九天仙女一樣的女子卻是清楚，她的這個師兄若是論起修為的確不算厲害，但是卻有着無人能及的悟性。天下道法三千，她的這個師兄才情卻有三千一，這樣說毫不過分。

月光下，一瓣瓣月華灑落，澹臺低垂着眼眸。二十年前她初入千雪山，一仙一凡，從此斬去紅塵，逍遙自在。天真浪漫的少女，道骨渾然天成，仙法也是一學就會。從她修行以來就是天之驕女，無往而不利，想起第一次的大敗……雪峰之巔，羽化悟道。

她這個千雪山千年一出的天女敗了，她還記得師兄那一日悟道，道台生花，魚躍九重天關。之後秘境探險又被林子云所救，隨着跟林子云的接觸，澹臺發現林子云的才情天賦之高，當真是生平所見。千雪山藏法三千，林子云在羽化境就已經參悟，甚至很多殘缺的道法都被他推衍出來。才情無雙，但是林子云的修為卻不高，修道兩百載，堪入羽化。

接觸一番，澹臺得知，師兄走的路是超凡入聖之道，它講究的是盡頭，極境，所以這才拖延了師兄的修為境界。這更令她驚訝的是，千雪山講究無為而治，修仙修的是心，不是戰鬥，往往更講究修身養性，長生不老。可是林子云卻是走破凡入聖之路，當真是驚世駭俗。

澹臺縱為天之驕女，也為這樣的奇男子着迷。即便他的光芒被塵埃遮染，即使是兩百載羽化的修士，但是澹臺堅信林子云有朝一日會化繭成蝶，扶搖成仙的。

古松遮日，黎明的曙光從葉縫中鑽進來如同一柄柄神劍。林子云和澹臺饒有默契的行走在一塊，腳步聲時有時無，光線稀落。

「忘了之前的事了，來不及說。那日我被派去看守靈環山，途中被張天意追殺。多虧了杜懷道友捨命搭救，我才逃過一劫，期間又發生了種種意外在莫名出現在這古遺跡之中，你呢？」

「竟然發生了這種事，好一個張天意。都是澹臺的錯，一定是此人含恨在心，所以才偷襲師兄。若讓我抓住他，一定要他好看。」澹臺檀兮捏了捏拳頭說道。

林子云打量起這神仙一樣的少女，這才發現她現在已經將流蘇落灑在後背。水墨般的髮絲，鋪在那一塵不染的白衣上，像是精靈在跳舞。白皙的皮膚，精緻的臉龐，當真是秋水為神玉為骨的絕代妖孽。

兩人說了不少事情，但是林子云故意隱瞞了不少真相。所以大多都是講一些寒暄的客套話，不過倒是讓林子云莫名覺得自己跟澹臺檀兮親近了一些。

清晨的陽光，總是讓剛睡醒的人忍不住用手去遮。

「嗯，師兄，你道行消散，這秘境中對於你來說太危險了。青兒，你跟着師兄，我現在去將那張天意殺了。「澹臺檀兮說道。

在林子云一臉驚訝中，一隻巨獸幻化而出。似是看見了林子云的驚恐，澹臺有些惱怒的瞪了一下那叫青兒的巨獸，巨獸滴溜溜一變成了一隻毛茸茸的小寵物。親呢地鑽到澹臺檀兮的懷裏，似乎在撒嬌一樣。「青兒，你可一定要保護好師兄。」

說罷，那毛茸茸的小獸有些不情願的從澹臺的懷中鑽出來跳到林子云的肩膀上。林子云知曉，這是一頭黑骨麒麟，是澹臺檀兮的靈寵，有着羽化境的實力。

他哪裏知道澹臺檀兮說走就走，雷厲風行。還不等林子云說話，澹臺身影一閃，就已經消失。林子云嘆嘆氣：「這算是吃軟飯嗎？」

小青看見主人走了，大眼睛提溜一轉，盯着林子云吼了一聲。

「你是不是在嫉妒我？」有些無奈，林子云捉弄小青說道。

不知道走了多遠，前方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山。一人一獸筆直往前走，不知道路在何方，那就不停的走，至少不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