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大亂

?青州玉寧鎮，一間小酒館之中。

「天龍山仙人出世，據說要去支援百江城。」

幾個江湖俠客，喝酒聊天。

「聽說天地大變，仙人下凡。一些武林中的老宗師，神功蓋世，竟然也修成仙人法術，真是一個大世啊！」

「聽說天鬼道人一身法術，可以搬山倒海也不知是真是假？」有人問道。

「仙門道術，神通廣大，不是我們可以揣測的。天下如此，人才輩出，已經是這個天下最大的動亂了。我可是聽說蟠龍山的尊道人，劍谷的劍神，溧陽山的大夫子都修鍊成了神通術法，也不知道我等有沒有機會參悟那等仙緣。」

天地靈氣復甦，武林大亂，江湖格局發生變化，已經不是秘密，人人皆知。

有人不再提這種江湖軼聞，說到邊疆戰事，憂心忡忡。

「聽說南燕有天上下凡的仙人，真不知道天龍山的仙人能不能攔住敵寇。」

「都是修真者，這話可不好說。鎮國鐵衛你知道吧，那周侯爺本來就是仙人，又怎麼樣？還不是丟盔卸甲，被南燕打了一個落花流水。」有人不看好北燕。

「這麼說來，人間界的修仙者遠遠不是仙界之人的對手。」

「依我看，各位不要對朝廷抱太多希望。如今先皇駕崩，內憂外患，形勢不妙啊。」有一些江湖人士毫無顧忌地提起一些忌諱的事情。

「哎，聽人說皇上是因為戰事操勞過度，身體支撐不住才駕崩的，此事撲所迷離。真不知道，如果南燕統一天下，我等子民該如何是好。」

無人注意到小酒館之中，一個身穿布衣，樣貌清秀的少女面容恍惚地走了出去。

漫漫長街，李蒔薇一陣茫然。

當朝天子李隆也就是她的皇兄竟然逝世了，李蒔薇覺得上天給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彷彿昨日還在皇宮之中陪皇兄賦詩作畫，今日她便成了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了。

自那日在玉寧渡口，林子云為救她受傷之後，林子云便一直昏迷不醒。

在一座小鄉村之中，天之驕女章樂公主李蒔薇捧著一碗熱湯，在她面前木床上躺着一個方臉男子。

「大叔，你都已經昏迷一個月了。」

「你知道嗎？秦將軍沒有來找我，是因為皇兄仙去了。」李蒔薇哽咽。

「平陽王舉兵造反，大秦已經亡了……」

這一個多月，李蒔薇寄宿在一個鄉下人家。林子云一直昏迷不醒，這些日子都是她在照料。很難想像李蒔薇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子，天生貴胄，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她喜歡陪林子云說話，哪怕他一直沒有醒過來。

「大叔，你快醒醒啊！我好怕，我什麼都不要，我好怕你也離開我了。」李蒔薇淚眼朦朧。

秦朝大亂，李隆駕崩。他膝下沒有子女，朝中大統，皇族親貴都是虎視眈眈。關於李隆的死，眾說紛紜，無人知道真假。只知那一日，李隆批閱奏摺之時，忽然雙眼一黑，就此昏迷過去，雙目流血，就此駕崩。

有算天命的占卜師，看見這一幕，只說：「天命如此，不可違背！」，自此朝中無人再敢提及此事。

平陽王乃是先帝麾下有名的功臣，竟然舉兵造反，自立為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事情發生的如此突然。鎮國侯聽聞此事之後，殺機盈動四野，他連夜殺去，於萬軍叢中斬殺了平陽王世子趙欽。縱然平陽王逃走了，可是殺掉了那老賊唯一的子嗣，周毅覺得也算是斬斷此人根基了。

南燕大軍壓境，百江城岌岌可危。鎮國侯帶兵死撐，更不知何時就會抵擋不住南燕攻勢。

世間事，大抵逃不過人情冷暖。而世間最假的謊言，就是感同身受。

想要愛一個人，比成全一個人來的簡單多了。雪花盛開的季節，上官朝雨，一襲白衣。一瓣瓣的花開謝，落在她雪白的衣領上，也落在她如瀑的青絲上，落在她高傲絢麗的鳳冠上。

她笑的很天真，掛着愁容，掛着凄美，但看起來很清純。

三年前，她在最孤單的時候，遇見了平陽小王爺。

趙欽見她哭，便笑了。

「小丫頭，哭鼻子可不好看，當心黑衣人抓你去填河。」平陽府的世子可從來不怕什麼鎮國鐵衛，上官朝雨當時就不哭了。

「我瞧你大貓臉，我可不喜歡。」趙欽圍着上官朝雨轉了一圈，皺着眉頭講道。上官朝雨也打量眼前這個裝大人的小少年，玉面俊朗，風流倜儻，倒比秦皇宮裏面這些人好看多了。

上官朝雨怯生生，兩隻小手揉在一起。大眼巴巴瞅著趙瑣，偏偏腮幫子鼓的狠狠的看着趙欽，似乎是趙欽長的溫柔，比較好欺負，亡國公主誓要給秦國這個公子哥一點顏色看。

趙欽見她忽然生氣，好看的眉毛皺成了一團麻花，卻也感到好笑。也不知道為何偏偏對這個少女，又生出莫名好感，趙欽扶她起來。變戲法似的手裏出現一顆青桔，對着上官朝雨搖了搖。

「喏，請你吃果子。下次有人欺負你，你就報上你老大的名頭，保證管用。」

上官朝雨握着手裏面的桔子，望着趙欽和煦如春風的灑脫笑容，一時間竟忘乎所有。當他回過神，少年已經走遠了。只聽他的聲音遙遙傳來：「記得，你老大的名頭，平陽王世子趙欽……哦，不……記好了啊。長安城第一大無賴，趙欽……」

「呵呵……嘻嘻……」

「第一大無賴，哪有人這麼稱呼自己的。」少女笑的歡快輕盈。

是啊，哪有人這麼稱呼自己的，趙欽是全天下第一個。趙欽也是全天下第一個，走進上官朝雨心裏的人。

她本是一介凡人，機緣巧合之下認識婆婆，踏入修真。紅塵三千她是斬不斷了，也不想去斷。亡國之仇她報了，李隆死了，婆婆說到做到。不知道為什麼李隆死的時候，上官朝雨一點感覺都沒有。或許時間是最好的葯，可以淡化一切，甚至仇恨。

上官朝雨是一朵梨花，盛開在春夏的雪。她的一生，都如一場雪，只有在趙欽哪裏，她才覺得自己是一樹梨花。

公主府，上官朝雨雙手捏法印，在她的面前有一枚散發青綠色光芒的竹簡。只見上官朝雨抬手打出數十個玄奧的法印，散發出雪白光芒。肉眼可見她的身軀周圍蒸騰起一層層青色的光芒。

她雙目緊閉，額頭漸漸溢出汗水。

在密室之中，事先擺放好九盞離魂燈，頓時綻放妖異光芒。九燈燭火連成一線，化作一個玄奧的文字，若有修真界的人在此，能夠識出這是一個「仙」字。

古燈燭火照耀的滿室通明，上官朝雨手掌一拍，只見幾株靈草，仙符騰空而起。她手中捏訣，然後一拍額頭。哧啦一聲，那些靈符被九盞魂燈燒成飛灰，而那些靈草穩穩噹噹落在九盞魂燈的火焰中心，散發着淡淡光芒。

上官朝雨噴出一口混血，九朵火光化成厲鬼一樣，撕咬着向上官朝雨衝來。詭異的火光下，映照出來她蒼白無血的面龐。她一聲嬌喝，魂血觸碰到靈草仙藥，魂燈的火焰越發燒的炙熱。

「如果這個世界有輪迴，我只希望下一世可以做一棵你門前的梨花。能靜靜看着你的笑，朝雨就知足了。」

她笑的很美，風采絕世。

三年前，一顆青桔。

三年後，上官朝雨也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愁滋味，愛也好，不值得愛也好。她剝開那顆桔子，也才知道愛是什麼。

渡靈丹，她用自己的仙魂煉成一枚可救凡人一命的仙藥。上官朝雨，捨棄了自己，選擇救趙欽，只為了三年前少年的一笑從此就走進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