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寒苦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蒼茫天地間，雪白一片。

燕雲河上，結起了薄冰，這個天氣外面連野獸的蹤跡都沒有。

「大叔，那是什麼？」李蒔薇喊道。

章樂公主穿着大紅嫁衣，林子云從儲物袋之中取了一件白色長袍給她換上，兩人一直朝着葉江城的方向走去。秦嵩此刻應該就在前面的百江城中，和親隊伍被人滅掉，只有找到秦嵩，才能完成這一次的任務。

林子云走上前，看見雪地之中窩著一個身穿麻布衣的中年男子。

「好像還有呼吸。」林子云低語。

他手指之間有靈氣繚繞，一指探出，放在那人的頭上。

良久，那麻衣男子慢慢醒了過來。

他看着面前兩個人，麻衣男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多謝恩公相救！多謝恩公！」

林子云對他笑了笑，扶起他說道：「不用謝我，這位兄台，現在漫天飛雪，你還是早早回家吧，想必你的家人也一定非常着急。」

李蒔薇好奇地盯着林子云瞧了瞧，說道：「大叔，你也太厲害了，治病救人，你還有什麼不會的？」

林子云說道：「他應該是體力不支，沒什麼大問題。」

「恩公，俺家就在山腳下。兩位恩人，山中風雪太大，不如去俺家中取取暖再走吧。」中年男子說道。

林子云還未說話，李蒔薇搶先開口道：「大叔，我們不如過去躲一下吧，這外面也太冷了。」

「那好，多謝兄台了！」林子云朝那人說道。

「恩公說的哪裏話，俺家雖然沒啥子好招待二位的，但是俺婆娘手藝還不錯，二位恩公就不必再多禮了。」

李蒔薇有林子云陪着，倒不像剛剛收到過大驚嚇的樣子。反而像是一個天真少女一樣，左顧右盼，興緻勃勃。林子云看那麻衣男子肩上挑着一擔木柴，他忍不住說道：「大哥打柴，是家裏取暖燒火嗎？」

麻衣男子沖林子云一笑道：「恩公，俺家世代在橫山腳下。這砍柴啊，是俺賴以為生的本事。」

林子云眉頭一皺，說道：「國家頒佈土地法，不是已經在全國施行嗎？大哥為何不去開墾良田，國家還有津貼。冒雪上山伐柴，稍有不慎，便有危險。」

麻衣男子對着林子云乾笑道：「恩公有所不知，這土地法別說還沒在我們這兒實施。就算實施又怎麼樣？俺一家老小都在等著一口糧呢，若不上山，就沒辦法渡過這寒冬臘月了。前些日子，俺家婆娘也帶着兩娃去掘了一些荒田。可是，葉江城的戰火都快蔓延過來了。現在家家戶戶都要給軍隊上繳銀糧，如今更沒有人肯去耕種了。」

林子云覺得不解，說道：「這又是為何？開墾荒田與戰亂又有何關係？」

「關係是不大，可是俺們這裏山高皇帝遠。山賊土匪橫行，何況戰事不斷。徭役賦稅年年不減，開了荒田國家有獎勵不假，那你也有有命來拿啊。說到底，民不聊生，家家戶戶都是吃着今日，盼著明兒，皇帝爺許盼的獎勵根本就對俺們沒啥用。更不如，上山砍柴一分貨，一分錢來得實在。」麻衣男子嘆了一口氣說道。

李蒔薇聽見他對皇家政策頗有異議，忍不住怒道：「我看啊，你們就是懶。以前土地是國家所有的時候，反而比現在好了是嗎？」

林子云笑着搖頭道：「以前土地集中在地主，國家手中，這些百姓只需要播種耕田即可。雖然每年稅收不少，可是大部分百姓也能吃一口飯。如今情況不一樣，土地雖然歸百姓所有，但是現有的土地百姓耕作本來就已經艱難，何況還有新田要做。不說蝗蟲災害，僅僅是水利一方面，又不知道多少農民因此而受苦了。」

李蒔薇說道：「大叔，難道司馬相公的政策不對嗎？」

林子云還是搖頭道：「非也，如果做得好便是良策，但是如果上行下不效，便是荼毒百姓的毒害。」

「大叔，那該如何是好？李蒔薇嘆息道。

林子云想到了變法新政，思緒萬千。不過他又想到眼下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只怕新政恐怕要被扼殺在萌芽之中了，打仗必須要錢糧支撐，就算有再多的良田又有什麼用處？

「其實國家不必收回土地所有權，農民有良田自然是件好事。可是必須要排除有好利或者毒害群眾之人，濫占私田，用作他用。如若由官府統一安排家家戶戶以人丁來算，分配田地。而國家若想從中取利，只需按照家家戶戶的田產以秧苗計算。這樣一來，由官府給百姓錢糧，百姓播種耕耘，然後收取豐收之後的農稅。國家與百姓，君與民，正如魚與水，相互依存。」林子云講道。

林子云這一番話說出，李蒔薇拍掌。

「大叔，你這個想法太好了！」

林子云的想法其實是借鑒了王安石的青苗法，領先時代一步是瘋子，領先世代半步就是天才。他總不能誇誇其談，現代改革開放吧。

「恩公，快嘗嘗俺婆娘的手藝。別的不敢說，這煮鱖魚可絕對夠滋味。」一臉淳厚的中年男子笑道。

李蒔薇吹了一口熱氣，拿着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到嘴裏。

「大嬸，好吃。」

「妹子，多吃點。」煮飯的婦人，笑道。

「在下倒有一事請教！」林子云忽然說道。

「恩公只管說，能幫助恩公，俺高興還來不及。」中年男子笑道。

「我兄妹二人，是去百江城投親的，不知道此地距離百江城還有多少路？」林子云講道。

李蒔薇聽林子云說起兄妹，不知何由，瞪了林子云一眼。中年男子笑嘻嘻的看了兩人一眼，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百江城也不遠了，只是風雪連天，要耽擱一些路程，但是最少也要三日時間。若是恩公到玉寧去乘舟，走水路的話，反倒也快一些。」

林子云知道玉寧鎮乃是青州羅雲的一個邊沿小鎮，既然乘舟能夠縮短路途，自然可以考慮一下了。

辭了村民，林子云與李蒔薇趕路。

千百里的青州羅雲，冰封千里。望眼看去，片片雪花徜徉在無邊無際的廣闊天地之中。

若非考慮到有修真者隨時可能出現，林子云想過嘗試用靈力帶着李蒔薇飛行。但是如此做的話，太過招搖，不免被人發現。而自己的靈力一旦補充不足，遇見強敵，肯定危險萬分。兩人如此步行，雖然速度慢一點，但是勝在安全。

大雪封天，漫漫河水也冰封三尺。李蒔薇扔了一塊石頭，河面上寒冰堅硬無比，哪裏聽見半點水聲。

「哇，河水都結冰塊了。」

她平日裏就喜歡貪玩，跑到河面上活蹦亂跳，一陣歡呼雀躍。

林子云見她天真如浪漫少女，想到小公主嫁到南燕，與一個陌生人結婚。他心中驚起一層波瀾，放緩腳步與小公主聯袂走在一起。或許，慢一點也好，看着李蒔薇的笑容，林子云如此想。

「大叔，你看我跳舞……」

李蒔薇身姿翩翩，在冰天雪地之中如寒宮仙子，像是要乘風飛去。

林子云正要追上她，冰面光滑，怕她摔倒了。忽然李蒔薇前方的河面冰塊爆炸，忽然驚生異變。

「吼……」

林子云大驚失色，連忙沖了過去，抱住李蒔薇飛到了岸上。

河水之中，一隻巨大的怪蛇出現，衝破冰面，張開血盆大嘴，露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