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歲月蹉跎

?小羊村是一座很小的村子，村子裏不過十幾戶人家。村民日起而作，日落而息。

村子朝北的方向有一戶小人家，院子裏種著一棵桑樹。雜草鑽出了籬笆，也有幾株狗尾巴花隨風飄曳。偶爾盛開的一株野花，也引來了幾隻彩蝶翩飛，搖的花枝亂顫。

「哥哥，哇，有野兔唉。」

一個短髮青年撥開院子的木架圍門，青年身上還背着一捆木柴，手中提了一隻野兔。

「娟兒，待會有兔腿吃了。」青年颳了一下向他走來小女孩的鼻子的鼻子，含笑說道。

「哥哥最好了，娟兒要吃兔腿……」小女孩聽見兔腿似乎頗為高興，像個小蜜蜂一樣圍着青年轉來轉去。青年見狀，臉上流露出開心的笑容。這青年正是林子云，自從上次與猛獸搏擊昏迷后，他就清醒過來。

除了每日堅持不懈的勤練《鍊氣決》之外，他還負責去後山打獵，偷偷練習伏仙真功。

瞧見林子云將野兔剝皮洗凈，小丫頭就直勾勾的盯着。

「娟兒，你可真是個小饞貓啊。」

「哼，還不是哥哥烤的兔腿太好吃了。」小女孩撒嬌的說道。

「好，好，好……一會啊，讓你吃個夠。」

林子云對於吃還是很講究的，跟他一起連小紫娟的嘴都帶刁了。取出自己剛釀的花酒，灑在兔肉上浸泡。一股淡淡的荷花香味散開，林子云聞着淡淡的酒味愜意的深吸一口氣。紫娟也湊過去聞了聞，小鼻子嗆的連忙捂住。

「哈哈……這酒啊，娟兒你可不能喝。」林子云笑道。娟兒朝他吐了吐舌頭，取了一些柴火放在爐子旁。

林子云將一些香葉放在兔子的肚膛中，又將他熬製成的一些菜籽油均勻的抹在兔肉上架着火烤起來。不一會兒兔肉便變得金黃，淡淡香氣飄散開來。林子云搖頭嘆息了聲可惜沒有鹽和辣椒，不然會更美味。紫娟哪裏見過吃飯還有這麼多花樣的，小嘴饞得都快流口水了。

林子云見她饞狀，倒也好笑。見那兔肉烤的差不多了，又將從山林中掏來的蜂蜜澆了一層上去。兔肉一會兒便被烤的金黃剔透，泛著淡淡光澤。

這種平淡無比的生活，讓人很容易滿足。

喝了一口自釀的荷花酒，喉頭上傳來微微的辣味，咬下一口兔肉。人生，也不過如此，林子云這樣想到。

不過正如太耀眼的城市不適合看星星，他的心也不適合談安定。

林子云看着紫娟小嘴大口的吃着兔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神漸漸黯淡下來。

爐子上的火還有點點溫熱未滅，屋內傳來一聲蒼老的咳嗽聲。

「奶奶……」紫娟兒連忙進屋內去看。

見紫娟走開，林子云放下酒壺。閉目屏息感受到活躍在自己丹田處的一縷似有似無的靈氣，他的眼中露出一絲驚喜之色。一個月的苦練，終於做到將靈氣入體了。雖然遠遠達不到《鍊氣決》上面說的聚氣的程度，但是眼下哪怕只是一縷，就證明自己可以踏上這修真之路。

哪怕等待自己的是千難萬險，難以逾越的天塹，林子云從決定踏上來的一刻開始就沒有後悔，只有欣喜。

「哥哥……奶奶她……她不行了。」林子云正恍惚間，忽然聽見紫娟大叫。嚇了一跳，連忙過去。

只見床榻上，一個老人，滿臉皺紋，氣若遊絲。林子云連喊了幾聲，見老人沒有一絲反應。

「奶奶……奶奶，不要離開囡囡……」

親眼看着朝夕相處的長輩辭世，這種抓不住的感覺。林子云覺得像是有人在自己身上偷走了東西一樣，可是時間誰又能抓得住呢。見紫娟哭的心碎，林子云摟着她，只想儘力讓她感受到這個世界上的還有溫暖。

那老人最後一刻，也不知道是不是迴光返照。本來一動不動的身體，手指顫動。林子云知道她要說話，忍住悲傷側耳過去。

只是老人已經油盡燈枯了，連張開嘴的力氣都沒有。只是，一雙眼睛發光的看着林子云。

林子云見老人那形容枯槁的樣子，忍不住心痛。上前緊緊握著老人骨瘦如柴的手掌，可是卻感受不到什麼溫度，林子云心中一酸。

「奶奶，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娟兒的。」林子云他永遠也忘不了老人在生命最後一刻，凝望自己的目光。

有安心，有安息，也有牽掛。

走了，是真的離開了，一去不回了。林子云不知道有沒有輪迴，如果有的話誰又能記得誰呢？

「奶奶……不要離開囡囡啊……奶奶……」

人有的時候很脆弱，心只需輕輕一彈，就能撥動心弦。

不知道什麼時候臉上已經佈滿了淚水，晚風吹滅了殘留一絲餘溫的炭火。林子云不由得想到家中父母，他們還好嗎？不知道有沒有也在想念他？

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悲愴，如潮水一般襲來。林子云明白自己只能逆道而行，上天既然讓他重生。那就要珍惜所有的一切，拼了命保護自己的一切，爭取自己想要的一切。他要好好的活着，唯有如此，才有一絲可能掙脫出來。

桑葉被微風吹的亂舞，火光濺起的花兒都比今朝的月兒大。是啊，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活着。

「哥哥，我們去哪裏？」

「去國都。」

「國都啊，娟兒聽村口的瞎伯伯說過。那裏是世界上最大的地方，有很大很大的房子，還有走不到頭的長街，好像是叫……叫什麼長安城。」

長安，是的。可是這亂世，哪裏又能求得一聲長安？

此去長安，千難萬險，只怕路上就沒有平安。只不過如果不去最大的城市，又怎麼尋得絕世的機緣呢？

兩人沿着太陽落山的地方，一路西去。

林子云修鍊初成，又被宇文幽用各種草藥淬鍊過身體，一點跋涉對他而言不在話下。只是紫娟年紀輕輕，走了半天已經小臉通紅，汗珠密佈了額頭。林子云見她走不動便背着她，只是不知前路如何，哪有歸途。

一天一夜，也不知走了多遠。見前方有酒旗招搖，一間小酒館落在前方。

這是一個小鎮，終於找到落腳的地方了。

紫娟興奮的不行，林子云細心地替她擦了擦汗漬，喝了一口水，尋思找個地方落腳休息一晚.泗陽鎮上，行人熙熙攘攘，路上賣貨郎的叫賣聲不斷。

「好熱鬧啊，哥哥。」紫娟哪裏見過這麼大的集市，一時間有些雀躍。林子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古色古香的古鎮，心血來潮。兩人一路上風塵僕僕的勞頓也消散不少，東逛西看。

見小丫頭正眼睛偷偷望着路邊一個熱氣騰騰的包子鋪，這丫頭定是餓壞了。

「娟兒，來……」

「哥哥，我不餓的，我吃乾糧就可以了。」

林子云見她懂事又乖巧，讓人忍不住愛憐，真是一個乖巧的小女孩。「又不是什麼龍肉，仙肉，難道我家娟兒想吃包子還怕哥哥買不起嗎？」

「嘻嘻……哥哥，對我最好了。」

林子云花了幾枚銅幣，買了幾個熱包子遞給紫娟。小女孩估計是餓壞了，燙手的包子一口咬去，燙的直哈嘴。

兄妹二人身上盤纏不多，在小鎮外找了間荒蕪的破廟抓了一晚歇歇腳。第二天太陽一起，林子云便帶着娟兒西去長安。

時值夏天，一路上蟲蚊叮咬。紫娟小小年紀，體質又弱，一次病倒昏迷幾天。好在林子云日夜守候，悉心呵護漸漸好轉起來。兩人沿途以野果為生，天地為被，輾轉不知多少路途，終於看見一個大大的城池。

夏去秋來，已是幾個月過去了。城門外，一個身材中等的男子和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望着諾大的長安城，露出笑容。秋風瑟瑟吹過，壓低城外荒草，兄妹二人的身影漸漸朝着這座國都而來。

生活在這座城市的人，都知道這是秦國最大的城市，也是秦國的國都。一代天子，一朝真龍坐鎮的皇城，長安。

城門處，往來的商旅推著板車，牽着馬車的絡繹不絕。有衣着華貴的的婦人，出城探親，也有身穿麻衣的少年進城做工。

護城衛只是稍稍打量了一下林子云和紫娟，見他二人面色微黃，身穿破布麻衫。那人似乎連話都不想說，嫌棄的捂著嘴巴。

「兩個叫花子，走……哪裏來的回哪裏去。」

「京城是你們能進來的嗎？走，走，走……」那兩人將林子云與紫娟推到一旁。

「莫非窮人就不能進皇城嗎？」林子云初來乍到，被人看低。他生平最受不得別人輕賤他，一股無名火氣升上心頭。

「哈哈……人嘛，自然是可以進來的。但是，狗就不一定了。」那人言語刻薄的說道。幾個護城衛見這裏爭鬧起來，拿着鐵槍圍了上來。

「哥哥……」紫娟從小在小羊村長大，哪裏見過這種陣仗。小臉嚇得煞白，身子不住往林子云身後縮去。林子云見她害怕擋在他前面，他此刻雖然生氣，卻知道自己不是這麼多人的對手。還有紫娟在這裏，若是因此而連累到小丫頭，更是不智。

咬咬牙，忍下這口氣。只是這長安城近在眼前，卻進不去。千里迢迢來到此地，莫非連進去的資格都沒有？心中黯然，不由得狠狠握緊拳頭。

「怎麼，我說的話聽不懂嗎？狗一樣的東西，滾……」一人喊道。

幾人不由分說的將林子云二人推了出去，一人用力推了紫娟一把，小女孩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林子云見此連忙將她扶起，只是紫娟罕見的沒有哭泣。一雙大眼睛出奇的安靜，只是無辜盯着推她的那個人，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沒有做錯事卻要這樣對她。這裏的人似乎對她和哥哥充滿了惡意。

「真是賤命，髒了我的手。」那護城衛將自己的手，在衣角上擦了擦不在意的說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林子云兩眼發光的死死盯着那人。「混蛋……」

那人聽林子云罵他，伸手就要去打。卻見林子云眼中的瘋狂和冰冷，沒來由心中打了一個冷顫。

「幹嘛啊，磨磨蹭蹭的，還不趕緊過來……」

「來了，來了，急什麼。」忽然有人催他，那護城衛不耐煩的回道。本欲動手去打林子云，但想起剛才那目光，不知為何心生怯意。口中叨了一句，「算你走運，還不快走」便不再理會林子云二人。

「哥哥……我哪也不想去，我只要哥哥。」紫娟蜷縮在林子云懷裏，小嘴嗡動。

「娟兒不怕，有哥哥在。哥哥以後不會再讓別人欺負你的，有哥哥保護你。」林子云聽他輕聲細語，只覺得心中一顫。想到自己的無能為力，真的是又恨又痛。

兩人離城不遠處，找了一座舊道觀，準備渡夜。林子云趁時間還早，在周圍山林中捕了一隻野雞。小丫頭吃的開心的不得了，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林子云確實沒有胃口去吃，只要一想起自己連自己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的樣子，他就覺得吃什麼都是苦的。

月光通過殘破的瓦片處照進道觀中，哪怕四周塵埃灰重，還有許許多多的蜘蛛網連在一起。紫娟還是躺在林子云的懷中安逸地睡著了，也許真的是太累了。

林子云知道這個世界，強者為尊。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自身難保。他要抓緊時間儘可能的修鍊，只有自己抓住那一縷仙機，從此踏入修真。他就有資格保護紫娟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麼落魄。

正打算閉目調息時，卻聽見紫娟在輕聲夢囈

「哥哥，白鬍子老爺爺說了讓我找他，就可以帶我修鍊法術了。等我學會了厲害的功夫，就再也沒人能欺負我們了。」

「哥哥，我好怕，哥哥我們回去吧……我怕……」

「我沒有奶奶了，我什麼都不想要了，我只要哥哥陪着我就好。」

哪怕是再堅強的林子云，也忍不住鼻子一酸。「娟兒，不怕。有哥哥在，哥哥不會有事的，娟兒也不會。」

沒了心情去修鍊，林子云摟着紫娟。晚上的秋風涼的映人，他坐近炭火邊，希望紫娟不會太冷。

漫漫長夜，星河點點，夜間這座破道觀卻來了不速之客。

「師尊，你沒事吧。那妖人竟然如此奸詐，使毒暗算師尊。」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響起。

林子云修道小成，耳目不是常人能比的。此刻不知何人到來，自己還帶着紫娟，料想半夜來的此處的非奸即盜，定不是什麼好人。叫醒紫娟，踩掉火光，藏在道觀中一座雕塑的後面。

「此獠心智極高，詭計多端，連為師都中了他的詭計。好在這玄陰針無甚歹毒，只是將我靈氣封印。不過這樣的話，我全身靈力盡散，要滿三月才可漸漸恢復上來的。」月光照耀下，林子云望見一個身材豐腴的美婦摻著一個年約六十的老者走來。顯然，剛才說話的就是此二人了。

「師尊放心，儘管療傷。有徒兒在，定不會讓此獠傷你。只待師尊傷勢一好，便可取其狗命的。」那身材豐腴的美膚又說道。

「好，好啊。雖然你不是他的對手，但你有此心，為師也很欣慰，只不過要做到萬無一失的話……來，此物乃是一件築基靈寶，名為鎮靈索。此物並不需要多大的靈力就可施展的，你正好適合。」那老者說罷，也不知從何處取出一件在夜色中散發着淡淡青光的繩索，將之遞給那女子。

那女子一聽「築基靈寶」四字，面色大喜。連忙跪倒在地，開口說道：「謝謝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