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阿姨洗鐵路的代號(二合一)
「總之，」葉昭攥起拳頭，放在坂井泉水面前，做出遞話筒的樣子，「請滿足一下我小小的好奇心吧。」
坂井泉水有點不好意思的往旁邊躲了一下。
「反正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這兒，」葉昭和她開玩笑，「唱完之後，如果有什麼地方姐姐覺得不滿意，」收回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就摁下『消除』鍵，把它忘掉。」
「如果有『消除』鍵那樣的東西，」坂井泉水莞爾一笑，「還請務必讓我見識一下。」
不過，架不住他的請求，坂井泉水還是清唱了一小段這首《笑顏の行方》。大概是有段時間沒有聽過這首歌的緣故，中間還唱錯了一句歌詞。
吃了螺絲的那瞬間，她那害羞的表情實在是可愛得很。
等到她唱完之後，葉昭鼓了鼓掌，誠心誠意的稱讚道：「相當好哦。」
坂井泉水輕輕舒了一口氣，說道：「剛才有一瞬間，回想起了卡拉ok推廣員時代，被告知要唱這首歌時緊張的心情。」
確實，這是首不太容易唱的歌曲。
不過，在經過了正式的歌手訓練，又出道了這麼久以後，坂井泉水也不再是那個業餘選手，她掌握了更加多的歌唱技巧，也找尋到了自己的聲音中最有魅力的部分。
這樣一來，雖然比不上吉田美和那種開了掛的揮灑自如的勁頭兒，但處理起這首歌來也遊刃有餘，並且自有一番屬於她個人的風味。
「但是，真的很不錯。」葉昭說，「就算吉田桑聽過，也會這麼想的。」一邊又調侃了她一句，「如果她覺得哪裏不太好，也只是因為姐姐唱錯了歌詞而已。」
「葉君其實只是想說最後那句吧？」坂井泉水一邊和他說話，一邊從架子上抽下那張《笑顏の行方》的唱片。
「被看穿了嗎？」葉昭笑眯眯的回應道，承認的倒是爽快。
房間里有現成的唱片機和外放音箱，不僅如此，還有專門用來看電影的配套的設備。
葉昭心想，在沒有工作，也不打算出門，只想宅在家裏的時候，坂井泉水的一天，大概有大半的時間都在這裏面被消磨掉了吧。
坂井泉水打開唱片盒子，小心取出那張薄而小巧的8cm碟片，放進唱片機里。旋律響起的時候，她小聲說了一句，「真懷念啊。」
那確實已經是相當久遠的事了，現如今，已經成為了最厲害的歌手之一的坂井泉水，再回憶起那段時光，也還是有那麼一點不可思議的感覺。
葉昭陪着她一起聽起了這首《笑顏の行方》，當歌曲進行到她剛才唱錯了歌詞的那一句的時候，坂井泉水輕輕點了點頭，似乎是在確認一般。
注意到她的小動作，葉昭不禁會心一笑。
「其實，相比之下，我也更喜歡作為c/曲的《未來予想圖ii》一些，」唱片機里開始播放這首歌的時候，坂井泉水說道。
「生活氣息很濃厚，平實又細膩。」她想了一下，給出了這樣的評價，「而且，吉田桑可以把這種普通的日常生活寫成歌詞來唱，這點也讓人欽佩。」
「確實……」葉昭點頭。
在通篇充滿了生活氣息的歌詞里，還誕生了一個九十年代的經典表白名梗，也就是歌詞里唱過的，「剎車燈閃五下，那是我愛你的代號」。
日語當中的「我愛你」共有五個音節，用剎車燈閃五下來代替「あいしてる」，這樣含蓄又巧妙的表達方式，絕對是整首歌里的點睛之筆。
說到表白……聽到這句歌詞的時候，葉昭側過臉，看了看身邊的坂井泉水。
他想，毋庸置疑，現在的他和坂井泉水，絕對是有着同樣的心情和感受的。
只不過，儘管在這幾天裏，他們之間的相處，已經頗有了一些戀人的模式，但也還是有一點隔着一層薄紗的感覺。
在這兩年間，他們的關係像是滋潤到土地當中的雨水，也像是河中漂流的小舟，自然而然的就來到了現在這個階段，擁有了相同的心情和感受。
水到渠成固然不錯，但是，他卻在心裏，反覆想起在蠟燭工作室的時候，坂井泉水詢問他的意見的事。
那時候他認為，她需要的並不是哪支蠟燭好的「答案」，而是她選擇的蠟燭就很好的「肯定」。
那麼現在呢？她的心裏，是不是也正在等待着呢？
心儀的蠟燭的答案早已在坂井泉水心裏，但她還是下意識從葉昭這裏尋求肯定。
而現在，這段關係進行到現在這個階段，「答案」自然早就已經出現在他和坂井泉水的心裏。
之所以還是有着那種隔着一層薄紗的感覺，葉昭心想，其實是因為，坂井泉水正在用她的方式，等待着從他這裏得到「肯定」的答案吧？
戀愛這樣的事，其實是比任何事情，都需要一個正式的開端的。
這首《未來予想圖ii》非常的長，整首歌一共有七分多鐘。七分多鐘的時間，可以做不少事情了，而在這七分多鐘的時間裏，葉昭反覆考慮的，也就是表白這件事了。
吉田美和用排山倒海般的磅礴氣勢完成了這首《未來予想圖ii》最後的部分。歌曲放完，坂井泉水放鬆下來，心情愉快的說：「真好啊。」
「是啊，真是首好歌。」葉昭凝視着她的側臉，心不在焉的附和了一句。
他想起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天空中的接近滿月狀態的月亮，緊接着想起那句有名的「月色真美」的表白方式。
然後他又想起剛才的歌里，那句「剎車燈閃五下，那是我愛你的代號」的歌詞，想起特意用詩詞、用代碼、想起各種各樣隱晦的表白方式。
之所以人們想出那麼多千奇百怪的含蓄表達愛意的方式，看來，還是因為直截了當的說出「喜歡」，真的是件不太好意思的事。
哪怕正式成為戀人以後，也許每天都能相互說一百句「喜歡」，但是最開始的第一步，也絕對是需要做一番準備才能邁出來的。
「怎麼了嗎？」坂井泉水注意到了他正在盯着她看的事，詢問道。
但是，就算不太好意思，第一句的「喜歡」，果然也還是非說不可。要明明白白的做出「肯定」，明明白白的發出「開始」的信號。
關於這一點，他已經有所覺悟了。
葉昭沒有回答，伸出雙手，搭在坂井泉水的肩上，輕輕摩挲了兩下。這麼停頓了一會兒，手臂又稍微用力，把她帶到了自己懷裏。
「就這麼抱一會兒吧，姐姐。」葉昭在她耳邊低聲說。
坂井泉水稍微偏了一下頭，想要說點什麼，但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靜靜地被他擁在懷裏。
這麼待了一小會兒，葉昭的手掌撫過她的發間，撫過她線條健康勻稱的背，又慢慢收回來，撥開散在她額頭和鬢邊的頭髮，動作溫柔的捧住了她的雙頰。
就算掌心的溫度要比其他的地方高一些，似乎也能透過其中，感受到她雙頰超乎尋常的熱度。
葉昭捧着她的臉，凝視着她的眼睛。而後慢慢湊近，額頭抵上了她的額頭。距離拉到最近，呼吸也像是相互交換似的，落到彼此的臉上。
突然，他用額頭輕輕碰了坂井泉水一下。
稍微一停頓，又碰了一下。
就按照這樣的頻率，像是在發送暗號和密碼似的，接連碰了五下。
之後，他稍微拉開了一點和坂井泉水的距離。但是，捧着她雙頰的手還是沒有收回來。
「葉君的眼睛真亮，」坂井泉水稍微抬起視線，凝視着他的眼睛，輕聲細語的慢慢說道，「像是有星星在裏面。」
「這是從姐姐的眼睛裏投影過來的。」葉昭眼帶笑意，同樣壓低了聲音，回道：「姐姐從我這裏看到了什麼，我就從姐姐那裏看到了什麼。」
聽了這話，坂井泉水的眼睛裏煥發出動人的神采。隨後，她的雙手也緩緩攀上了他的臉頰，拉近和他的距離，額頭抵上他的額頭，輕輕碰了一下。
之後，她按照着自己的頻率，接連碰了五下，將她心中的暗號和密碼發送給了他。
aishiru，あいしてる，我愛你。
五下代表五個音節。
他發送給坂井泉水的暗號和密碼，果然從她那裏得到了相同的回應。
心意相通這件事，實在是妙不可言。
葉昭再一次將額頭貼上她的額頭，輕輕碰了一下，不過，這一次，他卻說了「あ」，又碰了一下，說出的是「い」，接着說出「し」和「て」，最後是「る」。
連起來是あいしてる。
最後一個音節說出來以後，他輕輕吻了一下坂井泉水的嘴角。
他和她之間隔着的那一層薄紗，終於被揭開了。
……
「《陽炎座》、《死於田園》……」坂井泉水的視線和手指在電影錄像帶之間來回遊走，每念出一個名字，同時就把它取下來。
葉昭則跟在旁邊，從她手裏把她取下來的錄像帶接過來。
「……然後是《芳名卡門》。」坂井泉水一邊說着，一邊從架子裏抽出這部電影的錄像帶，
「今年以來，最喜歡這一部。」她向他介紹道，「最開始在新宿的藝術院線看了這部電影，之後特意買了錄像帶，接連看了好幾遍。」
「這部還是蠻有名的。」葉昭回道，實際上，他已經看過一遍。不過，這也的確是一部適合反覆觀看的電影。
電影的導演戈達爾是法國電影新浪潮時期的代表人物，電影的拍法非常大膽，坂井泉水的觀影品味真的非常不錯。
「是的……」坂井泉水點頭，徵詢他的意見，「暫時就先拿這些吧？」
剛才，葉昭提議，從她這裏借幾部她比較中意的電影來看，所以，她就這麼耐心的為他找了起來。
現在他的手裏已經拿着四部，算上這部《芳名卡門》，那就是五部。
「好的，謝謝姐姐。」葉昭從她手裏接過第五部錄像帶，「既然姐姐這陣子最喜歡這一部，不如就先從這部來看好了……」
「不過，一個人看電影怪無聊的。」葉昭笑眯眯的看着她，「不如暫時把從姐姐這裏借來的錄像帶先放在這裏，每次過來的時候看一部好了。」
「太狡猾了哦，葉君。」坂井泉水也笑着對他說。
「是有一點？」葉昭把錄像帶隨手一放，把她輕輕擁入懷裏，「可是，狡猾也好，耍賴也好，我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要和你多相處一會兒。」
坂井泉水雙手撫上他的背，也回抱住他。
從他說出了表白的話之後，她比之前要更加主動了一些，或許也正如葉昭之前所想的那樣，她正在等待着那個「肯定」。
她輕聲說道：「雖然有點狡猾，稍微也有點可惡，不過，我並不討厭這樣的方式哦。」
對於他這種「耍賴」的方式，她也差不多要做好全盤接受的準備了。
敲定了每次過來的時候都一起看一部電影的「大計」以後，葉昭從坂井泉水背後抱住她，兩個人像是連體人似的，一起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啊，」這一次，是坂井泉水先注意到的，「東京塔的燈光熄滅了。」
這麼說來，不用看時間，現在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了。
「我們在裏面待了那麼久嗎？」葉昭看了看手錶，果然，快十二點三十分了，「……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嘛。」
可是，想一想的話，又覺得時間流逝的那麼快是理所當然的。
坂井泉水在他圈起來的手臂當中轉了個身，面向著他，「葉君明天上午還有工作，對吧？早些回去休息吧。」
逐客令發下來了。
「哈伊哈伊~」葉昭毫無誠意的點點頭，雖說如此，倒是也老老實實準備了起來。
坂井泉水把他送到玄關，向他道了聲「晚安」。
「晚安，姐姐。」葉昭也回道。可是，雖然這麼說了，卻完全沒有走人的打算，反倒緊緊握著坂井泉水的手。
「葉君？」坂井泉水小小催促了一下。
「再這麼待一會兒吧，姐姐。」葉昭看着她，輕聲說道，「因為，我還不想放開這隻手。」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