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不過如此

陸青瑤說得義憤填膺，大有相當為菊香抱不平的意思，菊香聽得熱淚盈眶，心潮澎湃，忍不住說道，「公子莫激動，這蒼墨派可不是那麼好進的，規矩甚嚴，最近對外盤查得緊，外人想進去更是難上加難。」

「這是為何？」陸青瑤佯裝不知，「我昨日才進的城，只感覺城中戒備森嚴，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倒是不知情。」

菊香看了陸青瑤一眼，在她乾淨明朗的目光中羞愧地轉過臉，怎麼能有人眼神如此純粹呢，半點雜質都沒有，讓人望之不敢起任何褻瀆之心，也不敢做任何懷疑。

在陸青瑤清涼的目光中，菊香似乎像中了魔般，眼前又出現了當初在天香樓第一次見到鳳公子的情景。鳳公子瞧著是那麼俊美和善，看着是那麼情意綿綿，他朝她笑，笑中有情，他去抱她，真情實意，菊香彷彿都能聞到他身上的松露香味，她的心一點點沉醉下去。

陸青瑤用內力催動幻術，看着菊香目光開始迷離，人開始恍惚，她問道，「菊香，我是誰？」

菊香木木地答道，「鳳，鳳公子。」

「好，那我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

「是。」

「蒼墨派可有機關？」

「有。」

「在何處？」

「碎玉堂。」

「碎玉堂是什麼地方？」

「是掌門的住處，掌門練功住宿的地方，也是蒼墨派的機要重地，通往後山的斷雲峰，那裏是歷屆掌門閉關修鍊的地方。」

「你去過沒有？」

「沒有，除了幾個堂主，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墨束子可在派中？」

「在，從惠州回來后就未出過蒼墨派，輕易不出來。」

「他，可有什麼軟肋？」

「菊香不知。」

陸青瑤沉思了下，想問的都問了，再問怕是菊香也不會知道。再者梁紹雖將幻術的口訣教給了她，但催動幻術需要消耗極大的功力，即使是她，也無法做到長時間使用幻術。

打了個響指，菊香下垂的腦袋猛地抬起，眼中迷霧還未散盡，人有些痴獃。

「小心灑了酒。」

陸青瑤伸手虛扶了下菊香的胳膊，移開酒杯的同時也將酒灑了幾滴到她身上。

「哎呀，灑了。」

菊香一愣，瞬間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這件事上，完全想不起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沒事，是奴家自己不小心。」

陸青瑤順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菊香拿帕子擦了擦，一抬頭正好看見陸青瑤收起嘴邊的笑意，她有些痴，道，「公子，說實話，您長得真的和林秋的一個弟子特別像，不過他沒有您這般隨和，為人很是冷淡。」

「是嗎？那我倒是更想去蒼墨派看看了，不如菊香為本公子引個路，我去拜訪下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劍俠林秋如何？」

菊香微微頓住，她是傾慕鳳公子，也願意與他雙宿雙飛。今日若鳳公子提出要她跟隨一同走，她會毫不猶豫地答應。然而現在鳳公子卻是要她帶他進蒼墨派，她就有些遲疑了。她在蒼墨派的身份本就有幾分尷尬，林秋雖說對外讓大家稱她為林夫人，然而卻始終沒有與她正式拜過堂，她總感覺這個林夫人她做得名不正言不順，這也是她不敢理直氣壯地面對墨束子的理由。

如果現在要讓她帶鳳公子回蒼墨派，她要以什麼身份來介紹鳳公子呢？曾經的恩客？到時候就算林秋不會拿她怎樣，墨束子也會鐵了心將她趕出蒼墨派的。

其實菊香更希望鳳公子能帶她走，這也是她今天堅持要來見他的原因，她是抱着這種希望來的。然而今日一見，菊香還是沮喪地感覺到了鳳公子客氣之外的疏離，哪怕他一直在替她打抱不平，但給人的感覺僅僅只是出於道義和熱心腸，絕對與喜歡無關。

就如剛才酒灑在她身上，菊香滿以為鳳公子會替她擦凈酒漬，因為她的帕子就在他手邊，然而他只是輕飄飄地睨了一眼，目光甚至都沒有越過她胸前的山巒，完全沒將她今日刻意精心的打扮放在眼裏。風月場所出來的菊香還有什麼是不明白的，鳳公子對她根本就沒有興趣，因為他眼中一點如林秋一般的火熱都沒有，也許就連當初他去天香樓點中了自己都只是個意外，當時若換成其他人，他也一樣會出手相救。

權衡利弊之下，菊香立即放棄了之前的念頭，她是感恩於他，也迷戀他的溫柔和富貴，然而如果要讓她在不確定和自己之間做一個選擇，她會忍痛放棄鳳公子，選擇至少能願意為了她和墨束子做出對抗的林秋。

「這，鳳公子，不是奴家不願意，只是奴家剛才已將自己的處境告訴了鳳公子，實在是奴家人微言輕，怕是說的話根本不管用。」

陸青瑤要的就是菊香的勢利和現實，說好聽點是聰明，風月場所出來的女子，又有多少真情在呢？不過是將感情當做物品，在付出前要先稱斤數數，誰出的價更高，誰對自己更有利，她便將自己賣給誰。不然要真纏上，陸青瑤還得費心思去想法子怎麼甩開她呢。

「是我考慮不周，難為你了。我也不過一句玩笑話而已，不管怎麼說，林秋為人正義，只要他對你好，有些委屈且先忍忍吧。」

「是呢，公子說的極對，也怪我，終於見到了恩公，一高興便有些口無遮攔。跟您說了這麼多雞毛蒜皮的小事，讓您見笑了。」

菊香倒了杯酒敬陸青瑤，「按理公子來蒼墨城菊香應盡地主之誼，然實則身不由己，梅香敬公子一杯。一來多謝公子當年的舉手之勞，二來向公子賠個不是，希望鳳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諒菊香的怠慢。這頓飯，菊香請。」

陸青瑤緩緩舉杯，慢條斯理地攏了攏衣袖，對菊香的態度說不上蔑視還是反感，各人有各人的人生道路，為自己打算，也無可厚非。

「好，你我也算相識一場，幹了這杯酒，希望你以後能得心所願吧。」

一飲而盡，陸青瑤放下杯子，「你出來一趟也不容易，還是早些回去吧，免得惹人口舌。」

菊香知道陸青瑤是在委婉地與她道別，帶着幾分遺憾起身，朝她福了福身，「那，菊香便告辭了。公子出門在外諸事多加小心，菊香會日日為公子祈禱，願公子一生平安。」

「你費心了，走好。」

「告辭。那，那菊香在蒼墨城一事……」

「你放心，我說了，只是巧合下得知你在此，今日之後，我便再也不認得什麼菊香梅香。」

「多謝公子，告辭。」

菊香獨自下了樓，蒼墨派的馬車就在酒店門口，小丫鬟熱得滿頭是汗，正揮着帕子扇風，臉上已是極度不耐。一個轉身見到菊香，立刻收起了所有的心思，謙卑恭敬地迎向她，「夫人吃好了？」

菊香冷冷地拂開小丫鬟的手，正欲譏她幾句，忽然一個配劍的男子大步朝她們這邊走來，經過她們時，丫鬟拉着菊香往旁避了避。菊香皺了皺眉，見時辰不早了，便趕緊往馬車裏鑽，準備打道回府。

等菊香剛放下馬車帘子，如來酒樓的二樓就驟地傳出了尖叫和打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