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夫來了

兩天後，一架利－2飛機從莫斯科中央機場起飛。飛機在湛藍的空中飛行，坐在飛機上的朱可夫透過舷窗，望着天空中飄浮的白雲，思緒萬千。此次出征，朱可夫感受甚多。每當戰局危急，斯大林總是想到他，讓他去承擔幾乎無法忍受的重壓，把他派到戰局最危急的方向。先是到列寧格勒接替伏羅希洛夫元帥，后又到處於危難之中的莫斯科組織防禦。現在斯大林格勒岌岌可危，斯大林又一次將重擔壓在了他的肩上，而且大本營和總參謀部的人也都認為只有他能夠勝任。朱可夫對此感到莫大的榮耀，但也感到了巨大的壓力。戰爭時期，一個駕馭千軍萬馬的將軍，他的榮辱與他在戰場上的勝敗休戚相關，而難以預料的戰局又使勝與敗往往只有一紙之隔。有時，瞬間的思維失誤，就可能導致整個戰局的崩潰。困難啊，如果不能扭轉局勢，後果他不敢設想。很快，他就從疑慮與不安中解脫出來。他對自己的能力堅信不疑。他早年就矢志報效祖國，先在沙皇軍隊里當士官，後來在紅軍中當排長、連長、團長、師長……他熱愛自己的祖國，熱愛自己的職業，努力鑽研軍事理論。在長期的軍事生涯中，他的軍事才幹飛速增長。他具有膽大心細、沉着鎮定的品格，具有駕馭複雜戰場局面的超凡能力。正是這種優良的素質，使他能夠不負重望，在作戰指揮中一次又一次地化險為夷。4小時后，利－2飛機降落在斯大林格勒。朱可夫充滿自信地走下飛機，乘坐一輛越野車，很快來到方面軍指揮部。華西列夫斯基迎了上來，第一句話劈頭就問：「什麼時候開始進攻？」「聽誰說的？」朱可夫不解地問。華西列夫斯基笑着回答：「前線流傳一句話：朱可夫大將一到，進攻就要開始了。」朱可夫大笑着，走向佈滿作戰地圖的長桌，說道：「看來，戰士們士氣很高啊。」華西列夫斯基向朱可夫介紹了斯大林格勒的戰況。朱可夫聽完介紹，說：「情況十分嚴重，必須儘快對突入到伏爾加河地區的德軍實施反突擊。按照大本營的規定，近衛第1集團軍應當在9月2日從北面向包圍斯大林格勒的德軍發起攻擊。我們先去了解一下近衛第1集團軍的情況。」隨後，他與華西列夫斯基來到近衛第1集團軍指揮所，與等候在那裏的斯大林格勒方面軍司令員戈爾多夫中將、近衛第1集團軍司令員莫卡連科少將一起討論了戰場形勢。由於近衛第1集團軍缺乏燃料、彈藥和在機動途中遲延，9月2日反衝擊的計劃不能按時執行。朱可夫大將這一情況向斯大林報告，並提出在9月3日5時轉入進攻。9月3日晨，近衛第1集團軍在經過炮火準備後轉入進攻，但在斯大林格勒方向總共只前進了2至4公里，給德軍造成的損失不大。由於遭到德軍航空兵的轟炸和坦克與步兵的反衝擊，進攻受阻。當晚，朱可夫接到斯大林發來的一封急電：「斯大林格勒的形勢惡化。敵人距斯大林格勒3俄里（1俄里=公里）。如果北部集團部隊不立即援助，斯大林格勒就有可能今天或明天被攻佔。應要求位於斯大林格勒以北和西北的各部隊司令員立即突擊敵人和援助斯大林格勒的軍民。不得有任何遲延。現在遲延就等於犯罪。應將全部飛機都用來援助斯大林格勒。斯大林格勒剩下的飛機很少。」看了這封電報后，朱可夫立即打電話向斯大林報告說：「斯大林格勒遭到空襲后，部隊給養遇到困難。原定9月5日發起的反攻要提前2天無論如何不行。3個集團軍缺少彈藥，最快在明晚黃昏時才能把彈藥送到炮兵陣地。部隊無組織進入戰鬥會遭到無謂損失。」電話那一端的斯大林嚴厲地說：「你是不是以為敵人會等你慢騰騰地弄好了再干？……葉廖緬科斷定，如果你們不立即由北面實施突擊，敵人只要用一次猛攻就可以拿下斯大林格勒。」朱可夫不同意這一判斷，說：「斯大林格勒是萬分危急，但在一二天內敵人還不可能佔領它。我請求准予按原定的9月5日發起進攻。至於航空兵，我們現在就下令轟炸敵人。」最後，斯大林讓步了。他沒有理由不相信聲名顯赫的朱可夫：「那好吧，9月5日發起攻擊。如果敵人對市區發起總攻，你應不待部隊做好準備就迅速向敵人衝擊。你的主要任務是把德寇的兵力由斯大林格勒引開，如果辦得到，還應消除隔開斯大林格勒方面軍和東南方面軍的德軍走廊。」朱可夫放下電話，他感到斯大林對反擊的期望過高。9月5日，蘇軍第24集團軍、近衛第1集團軍和第66集團軍的防禦陣地上，一門門火炮對準了德軍陣地。按照反攻計劃，他們將在斯大林格勒北面，向包圍斯大林格勒的德軍翼側實施進攻。拂曉時分，所有的火炮一齊向德軍陣地發射，蘇軍航空兵團開始向德軍陣地實施火力突擊。隨後，3個集團軍同時發起了衝擊。但是，由於火力準備的強度不夠，沒能給德軍以必要的殺傷，衝擊受到了德軍的強力阻擋。發起進攻后大約兩小時，朱可夫從各部隊司令員的報告中得知，在很多地段上敵人以火力阻止了蘇軍的前進，並以步兵和坦克實施反衝擊。德軍的航空兵也開始向衝擊的部隊實施火力突擊。激戰一直持續到晚上。斯大林時刻惦念著前線的反擊情況。夜晚，他要通了朱可夫的電話。「朱可夫同志，反擊的情況怎麼樣？」朱可夫報告說：「一整天進行了艱苦的交戰，但效果不太明顯；我軍前進了總共只有2至4公里，特別是第24集團軍幾乎仍在原來的陣地上。」「這就很不錯。這是對斯大林格勒的很大幫助。」斯大林鼓勵說，又問：「進攻受阻的主要原因是什麼？」「由於時間不夠，部隊沒有來得及做好進攻準備，沒有很好地進行炮兵偵察和查明敵人的火力配系，自然就不能將其壓制住。當我軍轉入進攻時，敵人就以其火力和反衝擊阻止我軍進攻。此外，敵人航空兵整天都掌握著制空權，並對我軍進行轟炸。」「繼續衝擊！」斯大林毫不猶豫地說：「你們的主要任務是把儘可能多的敵人調開斯大林格勒。」第2天，3個集團軍繼續進攻，戰鬥更加激烈。但由於德軍調來了新的預備隊，在許多制高點上設置了預伏坦克和火炮，並組成了新的防禦支撐點，部隊難以向前推進。從9月6日到9月9日的幾天裏，雙方基本處於一種對峙狀態下的火力對射，誰都沒能將自己的陣地向前移動。9月10日，朱可夫巡視了各集團軍和一些兵團的陣地，並與各部隊指揮員交換了看法。回到指揮部后，他將自己的看法向斯大林作了報告。他說：「以斯大林格勒方面軍現有的兵力，不能夠突破『走廊』，並與東南方面軍的部隊在市區會師。由於德軍新調來了大量部隊，以現有的部隊和部署繼續衝擊是沒有用的，而且部隊必然要遭受重大的損失。需要補充部隊和有調整部署的時間，以實施較為集中的方面軍規模的突擊：僅僅以集團軍規模的突擊是不能打敗敵人的。」斯大林在聽了朱可夫對形勢的分析后，沒有輕率否定，而是思考了一會，然後對他說：「如果你能親自飛到莫斯科闡述自己的看法，可能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