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我已經領悟了悲傷的奧義

皇太一。

自閉中。

淚奔回到家裏之後的第二天，皇太一乾脆躲在房間里不想出門。

某種意義上，也是沒有辦法出門。

該怎麼開口說話？

比「我是什麼垃圾」更加富有哲學氣息的問題，出現了！

神秘的垃圾分類開始實施之後，許多人紛紛對自己有了全新的認識，學會認識自我可是非常重要的，可見這一舉動實在是功不可沒。

大家都在思考，「我是什麼垃圾」。

非常哲學。

一般來講，涉及到「我」與「什麼」這兩個詞，很多東西都會變得特別哲學。

至今這個問題也沒有特別明確的答案，也許所謂的哲學正是如此，注重的是一個思考，辯論，自我提升的過程，未必就需要一個不變的答案，況且很多門派的哲學也都認為萬事萬物都不是固定的，答案亦如此。

這座城市目前還沒有垃圾分類，所以大家還沒有展開哲學範疇的思考，也就是說並沒有什麼經驗。

所以在面對「該怎麼開口說話」這一終極問題的時候，皇太一的心是空白的。

不是玩遊戲的那個。

沒想到混到今天竟然淪落到角色崩壞的地步，冷漠無口類型的角色說實話也不是不喜歡，很多時候高冷一些就相當於刷好感的捷徑，因為有反差萌，可是也沒有到這時候臨時換設定的對不對？又不是製作公司換人了，何況現實又不是在做動畫，哪來的製作公司。

皇太一想了一整夜也想不出答案，結果就是越來越凌亂。

甚至開始思考自己對自己的好感度究竟有多高，名副其實的精分狀態，再這樣下去恐怕要分裂出另一個人格並且相互攻略了，要不要這麼可怕的？現在就連小薄本都沒幾個膽敢畫這個劇情。

總不能一動不動——關於這件事，皇太一還是有點覺悟。

咚咚——

門響了。

皇太一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發獃了一整天，現在是傍晚，皇緋劍和司命肯定不知什麼時候早就到了家。

不想說話。

只想繼續發獃，如果時間能停止就好了，就這樣一直的發獃。

門響了一陣之後，就不再響。

也許放棄了吧。

當一個人混到被周圍所有人放棄的程度，大概也就沒有什麼未來了。

門外。

兩個一臉擔憂的女孩子相對無語。

「大哥自從跑回來之後，就沒有吃過飯。」

皇緋劍期盼著司命能夠想出來什麼辦法，她是已經無計可施。

能想出來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殺進去，換作以前想必毫不猶豫地就會這樣做，然而，這次的皇太一狀況着實是過於異常，讓她不敢輕易下手。

「我……我來試試？」

司命一直在猶豫，想要去好好說服皇太一，可總覺得這樣做過於唐突。

現在好像也不能再等了。

「再這樣下去，大哥會變成一輩子都沒法從家裏出來的廢人！」

皇緋劍不是在故意嚇唬人。

她是真的這麼想的，儘管好像是沒有什麼邏輯，總之還是發自善意。

「我來！」

這句話，讓司命下了決心。

「拜託了！關係到大哥的後半生！」

皇緋劍再度鄭重其事地拜託司命之後，回到廚房開始預備晚餐。

其實她的心情遠遠沒有看上去那樣輕鬆。

有些複雜的情緒一直在發酵，等待着爆發的那一天，至少在現在還無人所知，包括她自己在內。

現在皇太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思考還是在發獃。

大腦依然在快速的轉動，這是事實。

思考應該也是在思考，可是到底在思考什麼內容呢？

十分混亂，說不清楚。

能夠思考出結果才奇怪，一點頭緒都沒，只有頭豬。

咚咚——

門再一次響了。

聲音和剛才完全不同，但並不需要從敲門的聲音來判斷，從氣息上就能判斷出是誰。

司命在門外。

皇太一還想繼續沉默，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走向門口，手顫抖了幾下，還是沒能夠打開門。

已經想起來司命不需要繼續累積好感了。

可還是害怕。

或許畏懼的已經不是好感度的升降，而是因此而變了一個人的自己。

人總是不知不覺之間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另一個模樣，心中卻又無法接受。

「先輩……」

司命在門的背後輕聲呼喚著，她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

皇太一的回應是沉默。

經過了反覆的思考，「開口」已經成為了一種本不應有的負擔。

「先輩，你是在……害怕什麼嗎？」

司命略等了一段時間之後，溫柔地問道。

她不相信皇太一會忽然生什麼急病，能夠把這樣一個人擊倒的，只有心中的陰影與軟弱。

儘管她完全不清楚前因後果，只知道有些事情必然需要自己來承擔才行。

「嗯……」

皇太一終於打破了沉默。

他已經意識到司命可能是如今唯一能夠傾訴的人。

說來可笑，現在心中想到的竟然是司命的本體，如果切換成本體的話，或許早就沒有那麼多心理壓力了。

面對着一個如此關心自己的女孩子，腦子裏想的竟然是「另一個人」，這豈不是渣……

啊！

彷彿有一縷從天而降的光，將沒有邊際的黑暗撕開了一條口子。

這難道就是……成為渣男的感覺？

鬼使神差，皇太一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打開門的。

他請司命進了門，自己坐在椅子上，回味着方才領悟到的那一絲靈感。

也許，有些東西並沒有那麼複雜。

「先輩，我……我不知道有些事情該不該問，但是……但是這樣的先輩，很讓人心痛，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司命的話斷斷續續，但當中只有間斷而沒有更多的思考組織語言的時間，想必已經事先練習過。

「算是吧……對忽然變化的自己……有些畏懼。」

皇太一沉默了數秒之後，咽喉終於能夠發出正常的聲音。

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的意思，但事實絕非如此，男子漢豈能隨隨便便的哭泣，即使是在戀人的懷抱當中亦是如此。

「原來先輩也會這樣想，對不起，我總以為……先輩什麼事都是勇往直前的那種，從來沒考慮過更多……對不起。」

司命很自然地聯想到了加入人文觀的事情，和皇太一真正想要說的大相徑庭，可是，對話卻意外地可以成立，完全沒有違和感。

能夠加入人文觀，慶幸與興奮過後，到來的是不安。

將來還有許許多多未知的事情，而自己還沒有做好應對其中哪怕一件事的準備。

「這和你無關，不用道歉，呼……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是不安……」

皇太一看着對自己完全信任的司命，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人生一世，有一個這樣的女朋友大概已經是前世一輩子抽卡不出貨修來的福分了，可是自己卻要做渣男，甚至在不知道怎麼做渣男的前提下強行做渣男，竟然還會因為找到了做渣男的靈感而欣慰，歡喜，還能不能更過分？

「是呀……可是，這也是先輩的一種溫柔吧，我……我也很喜歡……」

已經不是第一次的甜言蜜語，司命依然沒辦法習慣。

但她所認知的皇太一所說的「不安」，指的是將來兩個人一起在人文觀戰鬥的事情，且覺得皇太一之所以不說就是為了不想讓自己跟着一起擔心。

話又說回來，這時候一般人恐怕也聯想不到做渣男之類的事情，兩人的對話依然在不同的次元產生著微妙的交集。

「溫柔……那種東西……算了，說起來還真是丟人，太不好意思了啊。」

皇太一的心正在因為渣男化而感到羞恥，沒錯，在冷靜下來之後終於覺醒了渣男的奧義！

只要夠溫柔，那麼一切都OK！

雖然並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這是最終奧義。

「那個……我們只要在一起的話……就沒什麼關係對嗎……」

因為近距離看到了皇太一表現出了一些羞澀，司命心中湧上的羞恥感也開始令她不知所措，在混亂當中說出了類似新婚夫妻準備面對將來人生的台詞。

其實想要表達的意思就是想要和皇太一同心協力面對一切難關，其實是非常熱血的誓言，大概……

「和你在一起……對，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的話，多少也能夠……」

皇太一已經做了決定。

不管司命是不是虛擬的人格，只要她繼續存在，就要始終報以對待戀人的態度。

反正只要溫柔對待所有人……

再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在領悟了最終奧義的當下，無所畏懼。

其實，這也是一種潛意識當中的贖罪，毫無疑問自己所做的是一種罪惡。

「嗯，我什麼都不怕，有先輩在身邊的話……」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正在漸漸變短，此時此刻大概只剩下二十公分左右。

只要一個暗示就能夠親吻在一起，說不定還能夠有後續。

司命水潤的眼眸與期待的神情，已經是明顯到再再也不能更明顯的暗示。

這個氣氛！

皇太一的身體在不由自主地動，想要緊緊抱住司命，不僅是因為想要讓她溫暖，更是想要平復心中的愧疚。

「吃飯了！」

超級響亮的聲音在門**炸。

皇緋劍手裏握著鍋鏟，以超級英雄準備開戰的姿勢站在那裏。

故意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