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栯木(4)

194栯木(4)

玉壺長睫輕眨,不解地搖搖頭,「奴婢愚鈍,望長公主明示。」

長公主輕輕摩挲著指尖的栯木花瓣,嘴角抿成一線,「你說的沒錯,所有人都知道鮫綃掩淚是東君娘娘的,可卻沒幾個人知道,東君娘娘消失后,鮫綃掩淚去了哪裏。

有人說跟着東君娘娘消失了,可她為何會突然消失?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如今,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人,也都諱莫如深,一句也不願多說。

那時我還未出生,也只是後來聽宮裏的老人提起過東君娘娘的名字,他們也不願多說,東君娘娘的名字就像是忌諱一樣,沒人敢多說一句。」

玉壺面上更加疑惑,「長公主,既然是忌諱,既然王上不願讓人提起,您為何還要執着地查東君娘娘?又為何對此事耿耿於懷?若是王上知道了,對您不利啊。」

長公主將梨花捻在指尖,眼底劃過一抹厲色,「呵,為何要查東君娘娘?自然是想從她那裏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一個困惑了幾萬年的答案!

所有人都知道,兩萬年前,弟弟靈均繼任太子之時,父王並未把我們神之鳳族的鳳游武學傳給他。

至於為什麼?肯定是他已經將之傳給了其他人,還不願讓外人知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先祖早有規定,鳳游武學只能傳給歷代的神之鳳族太子,可父王卻一意孤行,將其不知傳給了哪個不知身份的人!

雖說我不是太子,但總歸覺得不公平,他這麼做,對一心愛慕他的母后不公,對一心仰慕他的靈均不公!

我剛出生的時候,曾經在宮裏聽到一個流言,說父王早在成親之前,便有了個私生子,想來是傳給那人了吧。

我倒是要看看,那個被他放在心尖上的是何人!明明是個私生子,一出生便搶去了屬於我們的東西,怎能不氣!」

玉壺眉頭緊皺,彷彿已經被繞暈了,「長公主,奴婢有一事不明,雖然宮裏一直盛傳,王上在未與鳳后成親前,曾有一私生子,但卻從未有人見過。

王上也從不讓人私下裏議論,您為何如此肯定,那私生子就一定存在呢?或許真的只是流言呢?

恕奴婢斗膽,我在宮中待了幾萬年,也見過王上無數次,感覺他不像是那種人啊。

而且,自從王上娶了鳳后,他就再也未娶第二個,大家都在私下裏說,王上是個很專情的男人啊。」

長公主輕笑出聲,嘴角帶着一抹嘲諷,「專情?呵,確實是專情,不過他為之專情的人,卻不是我母后,而是那個賤女人!

你們這些人自然不知其中內情,父王和母后表面看起來其樂融融,卻不過是偽裝罷了,我從未在父王的眼中看到過一絲愛慕和憐惜!

父王經常會盯着某一處發獃,分明就是在思念着什麼人,而且每年的中秋之夜,他從不出席家宴,只把自己關在密室中,一關就是一個月。

他從不讓人進那個密室,裏面到底藏了什麼,也只有他一人知道而已,若說只是流言,我死都不會相信的!

他心裏一直放着一個人,放不下,忘不掉,還經常思念,從他的眼睛裏便能發現。

我母后經常一人偷偷流淚,因為她應該比誰都清楚,父王的心裏只放着那一人而已。」

玉壺見她原本明艷的面色忽而變得有些蒼白,嚇得一抖,「長公主,您不要如此動怒,這一切都是您的猜測,那您有沒有親自問過王上呢?或許其中真的有什麼誤會呢。」

長公主忽而笑了起來,眼裏隱隱有淚,「誤會?根本就不是誤會,父王從不跟我們說這些。每次問他,都是沉默以對,分明就是默認了。

他以為他不說,我便查不出來那人是誰嗎?早在幾萬年前,我便開始着手調查此事了,若是不把那個賤女人找出來,我難出心頭惡氣!

若不是因為她,我們又怎會過這種日子?父王和母后貌合神離,還要裝作很恩愛的樣子,他們不嫌累,我看着都累!

經過多方打聽,父王未成親之前,確實和一個女人走得極近,好像為了那個女人,還和皇爺爺起過爭執,可最終也沒抗爭過,還是娶了我母后。

就在父王娶我母后的那年,神之鳳族還發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我鳳芷姑母被四爺爺逐出了神之鳳族,沒人知道原因是什麼。

可我總覺得其中有什麼聯繫,便順藤摸瓜,從鳳芷姑母那邊追查了下去,結果卻讓我分外震驚,鳳芷姑母之所以被逐出神之鳳族,好像是因為她未婚先孕,生了個孩子!

玉壺,你說事情怎麼可能這麼巧合呢?剛傳出我父王有了私生子,她便因為私生子被逐出,怎麼看都很匪夷所思啊。」

玉壺聞言,嚇得花容失色,幾乎站立不穩,顫聲問道:「長公主的意思是,鳳芷娘娘她便是……」

長公主指尖被花汁浸染,栯木花瓣已經被碾碎,眼底暗潮洶湧,「我不確定,目前還只是猜測,畢竟鳳芷姑母離開成都載天山後,便去了北極天櫃山。

北極天櫃山乃是無極老人的地方,沒人敢輕易踏足,當年,便是我皇爺爺親自去了,也被拒之門外。

想要從那裏探聽到蛛絲馬跡,實在是難上加難,根本探尋不到絲毫消息。

鳳芷姑母在北極天櫃山一待便是六萬年,直到她和鳳聃成親,去了丹穴山,這事便沒有再繼續流傳了。」

玉壺的兩條眉毛已經揪做一團,心中驚疑難定,「可是長公主,這有些說不過去啊,大家都知道鳳芷娘娘被逐出了神之鳳族,但沒聽說她有個私生子啊。

鳳芷娘娘嫁給鳳聃兩萬年了,只聽聞她生了一兒一女,大女兒如今尚未成年,卻從未聽說,她還有個八萬歲的孩子啊。

若是您查的事情屬實,她嫁給鳳聃后,總不能把那孩子丟棄吧?她當年為了那個孩子,不惜離開神之鳳族,可見她是多麼的愛那個孩子,怎麼會捨得丟下呢?」

長公主的手指頓了一下,面上也帶着一絲疑惑,「是啊,那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剛開始我以為,鳳芷姑母是把那孩子留在北極天櫃山了,可能會隔三差五地回來看他。

可是如今她離開都一萬年了,卻從未見她回來過,甚至連丹穴山都未離開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我猜錯了?

如今我很是困惑,滿腦子都是疑問,難道鳳芷姑母有私生子被逐出神之鳳族,真的只是流言?那她到底又是為何被逐出的?

倘若不是流言,那個私生子如今又在何處?鳳芷姑母的私生子到底跟我父王有沒有關係?

我父王到底有沒有私生子?他一直思念著的那個女人到底是不是……」

玉壺好似被雷劈了一般,總覺得今日聽到的隱秘有些多,有些驚人,嘴巴微微張著,「長公主,或許您真的是想多了,畢竟王上和鳳芷娘娘是堂兄妹啊,這事未免有些太聳人聽聞了。」

長公主強自扯出一抹笑來,「當我查到這件事的時候,心裏也是這麼想的,真希望只是我自己想多了。

雖說我從未見過鳳芷姑母,但也不希望我一直恨著的人便是她,我如今還叫她一聲姑母,便是因為我心裏還留着一分希望。

可是,玉壺啊,你有沒有想過,為何所有人都要把這事捂著掖着,或許正是因為太過匪夷所思了呢?畢竟這種醜事,天生好面子的神之鳳族,怎麼可能容忍!」

玉壺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輕聲道:「長公主,您之所以讓人一直追查鮫綃掩淚,就是為了調查鳳芷娘娘的事嗎?你心裏還一直抱着一絲懷疑是嗎?」

長公主眼底滿是驚痛,抬頭看着窗外滿樹的栯木花,「是啊,當年跟鳳芷姑母最交好的便是東君娘娘了,我原本想着,或許能從她入手,查出些什麼。

可相較於鳳芷姑母,東君娘娘更神秘,除了知道她出自北極天櫃山,是無極老人的首徒,手中有一把鮫綃掩淚,其他的便一無所知了。

沒有辦法,我只能從鮫綃掩淚入手,這是唯一的線索了。我想着,若是找到了鮫綃掩淚,或許便能找到東君娘娘,進而從她那裏得到些消息。

當年,鳳芷姑母不但和她交好,離開神之鳳族后,更是在北極天櫃山待了七萬年,除了她,還有誰更了解鳳芷姑母的事呢?

或許她會知道,鳳芷姑母到底有沒有私生子,若是有,那私生子的爹又是誰?!

對了,你剛剛說鮫綃掩淚現世了,可曾看到東君娘娘?她如今又在何處?」

玉壺聞言,又是一愣,面上有些欲言又止。

長公主見她這般猶豫不決的樣子,秀眉再次挑起,「玉壺?為何不說話?」

玉壺心知瞞不過去,只能猶豫着說道:「長公主,東君娘娘並未出現,鮫綃掩淚並不在她手上,而是在鳳棲手上。」

長公主先是一怔,忽而淺淺冷笑,不疾不徐地說道:「鳳棲?鳳棲!鳳芷姑母的那個女兒?沒想到東君娘娘竟把鮫綃掩淚給了鳳芷姑母!

這樣說來,想要找她,豈不是更加困難?連唯一的線索也斷了。」

玉壺見她臉上帶着一絲痛苦的神色,急忙道:「長公主,若是您心中疑惑,為何不直接去問鳳芷娘娘呢?」

長公主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是早在幾萬年前,父王就曾對我們幾個說過,任何人不能去打擾鳳芷姑母,否則嚴懲不貸。

明面上說,是因為她被逐出了神之鳳族,不想讓我們再跟她扯上關係,其實真實原因,誰又知道呢。」

玉壺聽到她的嘆息聲,也不再多說一句,只順着她的視線看向窗外鬱鬱蔥蔥的栯木花,正看得出神,耳邊又想起了長公主的聲音,似嘆息,似無奈。

「玉壺,你知道我為何要在院子裏遍植這栯木嗎?」

玉壺看向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長公主將指尖被碾碎的花瓣丟到窗外,緩緩道:「栯木生於中次七山的泰室山中,為了將之移栽過來,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心力。

早在我知道了鳳芷姑母的事情后,腦子裏便總是會忍不住胡思亂想,想到她的那個不知是否存在的私生子,想到父王的私生子,各種事情糾纏在一處。

我怕自己在日復一日的猜疑中,會深陷嫉妒的漩渦,變得不再是自己了,所以才會種上這些栯木。

栯木的葉子看起來像梨樹葉,樹榦上有紅色紋理,據說服用了它就沒了嫉妒心。」

------題外話------

註:栯yǒu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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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權至上:鳳棲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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