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孔雀東南飛
進了城，馬車停在一家叫「如來酒樓」的酒店門口，丫鬟扶了菊香下車，正想跟進去，菊香說道，「我不需要人伺候，你們就在門外等著吧。」
「可是……」丫鬟不放心。
「有什麼可是的，讓你在這等就在這等，哪那麼廢話。」
「是，夫人。」小丫鬟半句反駁的話都不敢說，她很想不通她們正直俠義的林堂主為何會看中這樣的女子，出身低賤不說，還飛揚跋扈，不通情理，掌門就一點都不喜歡她。
無瑕考慮下人的想法，菊香提起裙擺迫不及待地就進了如來酒樓，直奔二樓而去。鳳公子那麼豪爽，自然是不會坐在一樓大廳里的。
果然，在二樓的依窗處，菊香看到了一抹時常回憶在腦海中的身影，光是一個背景都讓人心跳加速。
陸青瑤還是扔掉了那兩片假鬍子，她不要擔心吃飯時會一不小心將鬍子吃進嘴裏。
「鳳，鳳公子？」
身後有個遲疑的女聲響起，陸青瑤轉身，就見到菊香眼中剎時放出了萬丈光芒，見到她，異常的驚喜。
「真的是你？鳳公子。」
菊香激動地捂著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竟真的是鳳公子約了她。
「梅香姑娘，好久不見，請坐。」陸青瑤熱情地朝菊香招了招手，又對一旁的閻影說道，「讓店小二上菜吧。」
「是，公子。」閻影目不斜視地下了樓，整個二樓就只剩下陸青瑤和梅香。
梅香捨不得收回自己的目光，有些痴痴地坐到陸青瑤對面，感覺像做夢一樣。
「真的是你嗎？鳳公子。」
他看上去長高了不少，人也比之前晒黑了點，眉眼已褪去了青澀，多了些成熟和穩重，還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整個人顯得神秘而又高貴，同時又一如既往的風流倜儻，瀟灑的像夏日裏的熾陽，炫麗多彩。
陸青瑤一派閑散地舉著茶杯，鳳眼中風情流轉，煙波浩渺，睨着眼看向梅香，「該是叫你梅香呢還是菊香？」
一言出菊香熱淚盈眶，「公子，梅香終於見到你了。」
她「咚」地就跪了下來，抽泣道，「公子可知，梅香找了您有多久？公子於梅香有再造之恩，梅香一直想當面感謝下公子。只是琉璃城一別已有半年余，其間輾轉流離實在一言難盡。沒想到此生還能有幸再遇恩公，梅香，梅香真的是太高興了。」
陸青瑤摺扇一點，將菊香扶了起來，「坐吧，你如今也算是蒼墨派的人了，被人瞧見了，與你不好。」
梅香感念於陸青瑤還為她打算著，拭了下眼角的淚痕，見他茶杯已空，俯身為陸青瑤倒了杯茶，「公子怎知我在蒼墨派的？」
陸青瑤扇著扇子，愜意地說道，「還是叫你菊香吧，想必之前的事你也不想再提了，本公子只是機緣巧合下得知你做了林秋的夫人。如今我人既來到了蒼墨城，自然是要約你出來道聲恭喜的。只是……」陸青瑤目光朝窗外瞄了一眼，「只是似乎倒造成了你的困擾。」
菊香面上閃過一絲尷尬，笑得有幾分不自然和窘迫，「不瞞公子，我如今，的確出入不是很方便。但今日收到公子的信，我是無論如何也要出來與您相見的，不管是誰都阻止不了我。」
陸青瑤似乎對菊香的話感到十分吃驚，「哦？此話怎講？你既是林秋的夫人，又有何人敢限制你的自由？」
「說來話長，不怕公子笑話，當年我拿了公子贈予我的兩百兩銀子后便想離開天香樓，尋個好營生正正經經地做人，於是便悄悄託了人買了馬匹備了行禮，想找機會逃走。不想才出了城就被宋媽媽發現了，派了許多人來抓我。我一路狂奔，不慎墜下山崖，正巧被過路的林秋所救，他醫好了我的傷，也將我帶回了蒼墨派。」
「林秋囚禁你？」
陸青瑤說這話時帶着三分戾氣，讓菊香以為他為她打抱不平，心中又是一陣感動。正要情感流露，恰閻影領着上菜的小二過來了，菊香便只能含情脈脈地瞅了眼陸青瑤，假裝擦汗，拂去了眼角的情意。
閻影感愛到桌上濃烈的真情實感，難得嘴抽了抽，低着頭掩飾住譏笑的眼神，陸青瑤似笑非笑地瞪了閻影一眼，「閻飛怕是要找你了，你去跟他說一聲。」
閻影明白陸青瑤的意思，看也沒看菊香一眼，頷首轉身就離開，去拖住閻飛去了。既然小姐不想讓閻飛知道這些事，她自然也不會說，不管用何種方法，哪怕將閻飛敲暈，她也不會讓閻飛出現在小姐面前。
閻影走後，包間里只剩下了陸青瑤和菊香，菊香絲毫沒有覺得這樣單獨與一個男子相會有何不妥，她甚至還希望時間過的慢點，能一直這樣與鳳公子單獨相處就好了。
「公子，奴家為您布菜。」
「不用了，你坐。我這次只是做些買賣路過蒼墨城，順道來看看你。不知你竟處境如此艱難，你若有什麼苦衷儘管開口，我幫了你一次，不介意再幫一次。」
菊香紅了眼眶，「奴家謝公子袒護，不過倒不是林秋對我不好，林秋算是個正人君子，對我一直禮遇有加，也很敬重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蒼墨派墨掌門十分看不起我的身份，又因我進蒼墨派時恰逢林秋先夫人久病不愈而亡，墨束子便將這事怪到了我頭上。在蒼墨派，大概除了林秋的幾個門下弟子對我還算尊重，其他人也不過當我是個空氣罷了。」
「哦，還有這等事？欺人太甚，誰人不是母生父養的？若能選擇，誰願去做那辛酸苦辣之事？你幼年被賣入青樓本就不是你的錯，如今迷途知返理應更為珍惜才是。墨束子這個迂腐的老匹夫，道貌岸然，虛偽假義，實為偽君子一個。」
菊香覺得她真的是找到了知音，鳳公子說出了她的心聲，說出了天下風塵女子的心聲，若能選擇，若能選擇……
「奴家謝公子體恤，奴家本就是一個命苦之人，能尋得一棲身之地已是萬幸，哪裏還敢奢求被人喜歡呀。」
「菊香，人活一世最要不得的就是妄自菲薄，漲他人志氣。在本公子看來你就很好，本公子當初贈你銀兩也不過一時動了惻隱之心而已，沒想到你非但沒有就此揮霍浪費，反而做了脫離苦海的準備。甚好，甚好。」
「公子謬讚了，菊香只是不想浪費了公子的一翻苦心罷了，後面的事我也不曾想到過。」
「這就是你的機緣了，若有機會本公子倒是想去會會那墨掌門，我倒要瞧瞧他蒼墨派有何可驕傲的地方，如此輕賤他人。我這一進城可就聽說蒼墨派最近似乎有大麻煩，墨束子還有這閑功夫去管別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