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榮王歸（一）
朱靖楓脫衣服的手停在了半空，「什麼？誰死了？」
萬侯單膝下跪，將信紙交給他，「剛收到探子來報，水掌門在離惠州城十里開外的樹林中被人殺了，同行的白掌門武功盡廢，人瘋了。」
朱靖楓不敢置信地攤開信紙，萬侯忙起身去幫他點燈。朱靖楓急急看着信上的內容，直到確認了好幾遍，才一把揉碎了信紙，壓着嗓子說道，「到底怎麼回事？真的是妖女重現江湖嗎？」
萬侯也神情嚴肅，「信上說是伍郢回去后親口所說，屬下覺得消息應該不會有假。如此看來，就連雲掌之死都極有可能是那妖女所為，否則白掌門為何要矢口否認？」
朱靖楓關心的不是這個，水千秋一死，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水千秋與他之間的交易不知還能不能繼續進行？水千秋死得突然，若他還未來得及將歸元派的秘術交給水渺渺，那死士這條路就完全斷了，這對朱靖楓而言可是筆不小的損失。而朱靖楓想娶水渺渺一事都已稟告了皇上，朱禧道也同意了。若此時朱靖楓突然反悔，不但從此就與歸元派結下了梁子，還會惹人懷疑。可是就這樣娶一個已沒有什麼利用價值的女子，實在讓朱靖楓心有不甘。可惜，實在是可惜。
不過白浩天是朱靖鈺的岳丈，此事朱靖鈺還不知道，得先告訴他，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不知道白紅菱在白露山莊可還說得上話，若是做不了主，白露山莊這一脈也要受影響。真是多事之秋，沒一樣順心的事。
「你今晚就去趟榮王府，將白浩天瘋了的事告訴皇兄，看他可有良策。」
「是。」
萬侯走後，朱靖楓胸口像壓了塊大石頭透不過氣來，五大門派圍攻無花宮的事他也有所耳聞，福王就是因這件事受到皇上重用的。沒想到搞了這麼多年，鳳朝舞竟然沒有死，還尋上門去報仇，這麼看來接下去絕陽和蒼墨都會有危險。如果五大掌門這次全被血洗，那勢必會引起江湖大亂，現有的格局將會被打破，他的所有計劃都會成為一紙空談。
但是，如果他能像當年福王招募軒轅止那樣將鳳朝舞招入旗下，那格局又會變得不一樣。不過，一個鳳朝舞，能與五大門派對抗嗎？而且要想招募鳳朝舞就必須斷絕與五大門派的關係，第一個就是不能娶水渺渺。這件事還需好好計較一番，得失利弊，權衡再三后再做決定。
還是先寫封信去歸元派吧，先探探那邊的虛實再說。再則，天下人皆知伍郢是本屆群英會冠軍，或者也可以等他來京時，探下伍郢的口風。不過水千秋若是真的死前有所安排，也只會將本門秘術交給自己的女兒，而不是門下弟子。
萬侯得了朱靖楓的命令后便去了榮王府，因事關緊要，他並沒有正大光明地上門拜訪，又是半夜，他便飛進了榮王府。以往晉王有事找榮王商議時，他也這樣夜闖過榮府，榮王從未說過什麼。
白紅菱如往常一樣戴着面紗守在院中，自太醫也說榮王得的是時疫，是癆病後，主院中的人就被調了出去，只留下她的貼身嬤嬤和兩個大丫頭伺候着。既是如此，近身榮王的所有事情也都是白紅菱一人在做，從不假以他人之手。外人皆道榮王妃對榮王一片深情，榮王重病，榮王妃不離不棄地親自照顧著，一照顧就是十多天。
白紅菱端著水盆推開門，進入帷幔重重的寢室，放下水盆，對帳后的人說道，「王爺，水打來了，現在要梳洗么？」
一個虛弱的聲音自帳后響起，「咳咳咳，有勞……王妃。咳咳咳，先……先放着吧。」
「王爺可是要喝水？」
白紅菱連忙倒了杯水，掀開帷幔的一角，閃身進入帳內。
閻狐翹著二郎腿，一邊擦着眼角咳出的淚，一邊裝着朱靖鈺清冷溫潤的聲音喘著氣，「咳咳咳，謝王妃了。」
白紅菱笑了下，放下杯子，對閻狐做了個「一切太平」的口型。閻狐白天在宮中當差，夜裏到榮王府當差，這麼多天下來也是疲憊得很。主上還有多久才能回來啊？他要再裝下去，就快得精神病了。主上明明會易容術，找其他幾人隨便易容成他自己長期待在府里不是更好？非要他每天兩頭奔波，一點都不體恤下屬。
無聲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閻狐正準備和衣睡覺，突然眉頭一緊，對白紅菱做了個「噓」的動作。
白紅菱頓時緊張了起來，故意弄出了些水聲。
「王爺，水溫可還適宜？」
「咳咳咳，正好，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在靜謐的院子中分外響亮，萬侯落在門口，觀察了下四周。小廚房有女子交談和打哈欠的聲音，屋裏是白紅菱和朱靖鈺在說話，只聽到榮王咳的上氣不接下氣，除此之外就沒有任何人了，只剩下一院子的藥味，他敲了敲門。
「何人？」白紅菱問。
「屬下萬侯，晉王殿下有要事與榮王商量。」
白紅菱立刻和閻狐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十分意外。這個萬侯是朱靖楓的心腹，武功高，為人精明，是個狠角色，他怎麼會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晉王回來了？一回來就來找主上，難道主上在惠州露出了馬腳被朱靖楓發現了？
兩人俱是一驚，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驚覺。白紅菱定了定神，掩好所有帷幔，開了門。
白紅菱故作驚訝，帶着幾分不悅和威嚴，「原來是萬侍衛，晉王回來了么？怎麼會這麼晚還派你過來？」
萬侯行了禮，餘光瞄到屋內的重重帳影，又見白紅菱帶着白色的面紗，面不改色地說，「王妃恕罪，事發突然，我家王爺也是一得到消息就派屬下趕了過來。打擾王爺、王妃的休息實在情非得已。」
「打擾本王妃倒是不打緊，只是王爺重病未愈，太醫囑咐一定要好生靜養，又是疫症，所以不知晉王有什麼十萬火急之事非要半夜上門。萬侍衛難道不怕嗎？」
雖然如今封晉王為太子的呼聲最高，人人有覺得晉王做太子是板上釘釘的事，但白紅菱作為知情者，自然不會將眼前的表面現象當事實。所以對朱靖楓也沒多少敬畏之心，說話便有些不留情面。
萬侯倒是沒想到今日會在白紅菱面前吃了頓癟，以前他來，白紅菱都會主動避開，十分識趣，這般阻撓還是等一次。
萬侯不在乎地笑了下，繼續謙卑地說道，「屬下知罪，屬下自幼習武，身強力壯，疫症而已，不足為懼。但茲事體大，屬下也是奉命來傳話，還望王妃體恤，通報下榮王爺，屬下與王爺說幾句話便走。」
白紅菱依然攔在門口，「王爺喝了葯睡下了，你明天再來吧。」
「屬下剛才還聽到王爺和王妃在說話。」
「你，大膽奴才，竟敢偷聽王爺說話，不要命了嗎？」
「王妃明鑒，實乃王爺與王妃說話的聲音並未避諱他人，屬下在院中便已聽到了。」
「哼，不管你怎麼說，今日誰都不能打擾王爺休息，否則休怪本王妃翻臉無情。」
萬侯臉放了下來，他意外於白紅菱的拒絕。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一下子就叫萬侯產生了懷疑，禮節仍然周道，只是態度已是冰冷，「王妃這是成心要阻攔了？」
「誰的事都沒我家王爺的身體重要，萬侍衛請回吧。晉王若是怪罪你，你請他來找本王妃，就算鬧到皇上跟前，本王妃也是站得住理的。」白紅菱態度堅決。
萬侯冷笑道，「既然王妃成心要與晉王作對，那屬下就得罪了。今日屬下定要見到榮王爺，除非屋內的人根本不是王爺。」
「你休要胡言亂語，哼，你要實在想說便說給本王妃聽，本王妃自然會替你轉達。」
萬侯冷不丁抬眼看了白紅菱一下，意味深長地說道，「王妃放心，這件事本就與您有關。」
白紅菱皺眉，心中狐疑更深，「既如此，你便直說吧。」
「屬下怕王妃經受不住，還是請王爺出來做主吧。」
萬侯說着便想越過白紅菱往屋裏闖，白紅菱大驚，出手就去擒萬侯，鉗住他的肩頭不讓他進。萬侯反手便是一掌，只將白紅菱打得連連後退。
白紅菱不敵萬侯，眼見他手已伸至帳內，她手中飛鏢滑落，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就在這時，帳內忽然響起一道沙啞的怒喝聲，「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