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四、那張臉,可真像...

二四四、那張臉,可真像...

陸心顏看向蕭逸宸,用眼神示意他意下如何?

蕭逸宸輕輕點了點頭。

老林機關多,半夜離開不安全,而且那冷尋似乎與他有些淵源,如果能和平解決,他不想與之起衝突。

「那好,明早再議。」陸心顏道。

「小女性子單純,若有得罪之處,請兩位多多包涵。」今晚的冷尋同前天態度大不相同,聲音依然冷,十分客氣。

大約是真心疼這位小姐吧,陸心顏心想,嘴上道:「請放心,我們絕不會傷她一根頭髮。」

外面的冷尋靜默片刻,再開口卻是對着那位小姐說的,這次聲音柔和了許多,「雪兒,別害怕,乖乖聽話,義父會救你出去的。」

「知道了,義父,您剛從外面回來,一定累壞了,快回去歇息吧。」

小姐冷雪兒的聲音不但沒有半分害怕,反而有種急着要趕人走的興奮感。

陸心顏滿頭黑線,這小姐,該不會腦子有問題吧?怎麼一點身為人質的警覺都沒有?

「你也早些休息,不要亂來。」

冷尋扔下一句帶着兩分無奈的話后,帶着人走了。

外面很快靜下來,小翠緊張地看着陸心顏與蕭逸宸,生怕他們會動手。

冷雪兒高興地朝陸心顏招手,「我叫冷雪兒,你叫什麼名字?」

陸心顏:你現在是人質好嗎?不是來交朋友的!「…我叫阿朱,硃色的朱。」

「阿朱?你的名字真好聽!」冷雪兒高興的一拍手,然後不解道:「你不是姓朱嗎?姓朱名朱,朱朱…朱朱…」

她喃喃念了幾聲,俏眉輕蹙,輕聲低喃,「這名字怎麼有點熟悉呢?」

她聲音小,陸心顏沒聽到。

冷雪兒糾結了一陣,很快又展開笑顏,拍拍身下的床,「阿朱,今晚同我一起睡好嗎?咱們聊一晚上,你跟我說說,外面是什麼樣子的?」

「小姐,她不是好人!」小翠趕緊制止。

「不會啊,我一看阿朱就覺得很親切,她一定是好人。」冷雪兒不以為然道:「再說是義父劉大叔要將他們留在村裏,他們才要逃走,才會跑到我這裏來,不然我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

「小姐,話是這麼說,可村裏的規矩就是規矩,誰都不能破壞!冷叔也不能!」小翠壓低聲音,「到時候兩邊又起衝突,他們一定會拿小姐當擋箭牌,到時候誤傷了小姐怎麼辦?」

「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我就想和阿朱說說話。我好想知道外面是什麼樣子!」冷雪兒再次招手,「阿朱。」

陸心顏卻不敢一人向前,怕有詐。

這村子裏的人看似都很正常,偏偏又透著詭異,看起來無害的人,誰知道是不是真的無害。

她覺得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冷小姐,我就坐在這裏跟你說話吧。」陸心顏在桌邊坐下,「對了,你們這地方叫什麼名字?」

「黑水崖。」「小姐!」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這裏就是黑水崖?傳說中藏匿著無數神出鬼沒形蹤詭譎盜匪的黑水崖?陸心顏震驚地看向蕭逸宸,見他微微皺眉,眼神露出些許吃驚,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

小翠氣極敗壞,「小姐,冷叔交待過,不許跟別人說這裏是黑水崖,你忘了嗎?」

「是嗎?有這事嗎?太久沒人來這裏,我都忘記了。」冷雪兒長長睫毛撲閃兩下,「可這裏就叫黑水崖,為什麼不能說?」

陸心顏收起鎮驚的神情,「黑水崖,這名字挺好聽的啊。不過這名字是誰取的,是你們村裏人取的,還是外面的人取的?」

冷雪兒想了想,「這個倒不清楚,這宅子再往後有一處懸崖,從上面往下看,下面有一片湖,湖水倒映着周圍的群山,水色很深,像墨一樣,所以叫黑水崖。」

「冷小姐從出生到現在,就一直住在這裏嗎?從來沒有出去過外面?」陸心顏問道。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住在這裏。」冷雪兒明眸露出祈求的神情,「所以你跟我說說外面是什麼樣子,求求你了。」

她的眼神和語氣,實在難以讓人拒絕,陸心顏來到江臨也沒正兒八百逛過,便挑着京城的情形說了一些,「外面比這裏啊,就是人多一些,到處都是宅子,有七進七出的,有一進一出的,也有破舊的茅草房,那些巷子縱橫交錯,進去后能轉得你暈頭轉向;外面有集市,有專門賣吃的,玩的,穿的,喝的,糖葫蘆、糖人、桂花糕、風車、帕子、好看的衣裳…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應有盡有!平時過節更熱鬧了,春節放煙花,元宵逛燈會,七夕放花燈…這些都是商人想出來的名堂,目的是為了帶動人氣,多賺些銀子!外面還有學堂,學子們學習的地方,有寺廟,求神拜佛的地方…」

冷雪兒先是嚮往地聽着,聽着聽着,眼裏劃過一絲疑惑,「我明明是第一次聽到,為什麼感覺那些我都經歷過呢?」

陸心顏又說了一會外面的風景,冷雪兒雙手托著腮,「阿朱你真好,能看到那麼多不同的風景。」

小翠面上也露出神往之情,嘴上卻道:「小姐,咱們這裏風景也好,山清水秀,風氣清新,多好。」

冷雪兒沒有應她的話,看向陸心顏問道:「阿朱,外面的人,都說我們黑水崖的是盜匪,搶劫殺人,無惡不作,是不是?」

陸心顏尷尬地笑了笑,「我不是江臨人,只是前來遊玩的,具體坊間如何傳說,不是很清楚。」

「你從哪來的?」

陸心顏遲疑了一下,「京城。」

「京城?」冷雪兒喃喃默念,眼裏又露出迷茫,「我怎麼好像聽過似的?」

兩人又隨意說了幾句后,陸心顏道:「冷小姐,時候不早了,我該休息了,你也早些歇息。」

明早這村裏人會不會放他們離開還是未知數,她必須得養足精神。

冷雪兒拍拍床,「阿朱,和我一起睡吧。」

陸心顏拒絕:「不用了,我打地鋪即可。」

「阿朱,你是不是覺得義父劉大叔他們不讓你們走,是很兇很霸道的人?其實他們以前吃過官府的虧,怕官府知道他們的存在,不會放過他們,才逼不得已如此!這村裏的人,都是一群很善良的人,大家什麼都沒做過,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冷雪兒伸出雙手,「你要是怕我害你,綁起我的手手腳腳,這樣我就害不到了你。地上睡着不舒服!」

「冷小姐,你不必如此。」這是個心地很善良天真的姑娘,陸心顏看得出來,但對她的話並不是完全認同,村裏人是不是大惡之人她不知道,但為了讓他們自己活下去,逼迫無意闖入此地的陌生人留下來,就絕對稱不上良善之輩。

「被子放在哪裏?」

冷雪兒見她如此堅持,只好指了指柜子,見陸心顏拿了一張薄被給端坐在門邊的蕭逸宸,又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打個了地鋪。

「蕭世子,晚安。」陸心顏小聲道。

她可以睡,但蕭逸宸不能睡,誰知道外面有沒有人守着?陸心顏有些心疼,卻也只能如此。

幫不上忙,最少不要拖累。

她閉上眼,耳邊傳來輕柔的男聲,「晚安。」

陸心顏色勾唇角,不一會便進入夢鄉。

第二天天剛亮,有人敲響房門,「小姐,該起來用早膳了。」

陸心顏迅速從地上驚醒,床上的冷雪兒和睡在她床榻邊的小翠也醒了。

「知道了,送水進來,多送一點。」

「是,小姐。」

外面的人想必也知道陸心顏和蕭逸宸在此,不一會端來幾盆水。

洗漱后,又很快送來早膳。

普通的清粥小菜,包子饅頭,大約是這裏水質好的緣故,聞起來就好香。

冷雪兒體貼的先吃了一口粥,咬了一口包子和饅頭,表示沒有問題,「阿朱,你放心吃吧。」

陸心顏望向蕭逸宸,「你要不也吃點?」

「我捱得住,你多吃點。」陸心顏身上有白芷給的保命丸,在鬼庄給金宇吃了一顆,還有兩顆,她倒不擔心對方會下毒。

蕭逸宸知道,但以防萬一,如果對方下的是化功散或使人力氣盡失的葯,保命丸未必有用。

「阿朱,你真的一定要走嗎?」冷雪兒是冷尋的義女,在這個村子裏人人都喊她小姐,對她很尊敬,所以她幾乎沒什麼朋友,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跟她歲數相當的陸心顏,私心裏,其實很希望陸心顏能留下來陪她。

「冷小姐,我家人在等着我回去。我已經消失了幾天,他們現在一定急瘋了。」

家人?冷雪兒黯然地垂下眼,「對不起,是我自私了。」

幾人用完膳后,有人收拾乾淨。

不一會,外面傳來通報聲,冷尋來了。

「義父,你放他們走吧,他們家人還等着他們。」冷雪兒道:「我相信阿朱不會說出去的。」

蕭逸宸道:「冷大俠,若您能放在下與未婚妻離開,在下必定感激不盡。」

冷尋瞥了他一眼,眸中寒光冷厲,「我何時說過要放你們離開?」

蕭逸宸面色微沉,「難道您不顧及您義女的性命?」

冷尋鬍子抖動,一抹嘲弄之色浮現眼中,「蕭世子,珠珠郡主,你們會傷害手無寸鐵之人嗎?」

這稱呼如一道驚雷,震得蕭逸宸與陸心顏心頭皆驚。

「昨日我去鎮上打聽了一下,聽聞從京城來的蕭世子與珠珠郡主,在鬼庄待了一天兩夜,安全無恙出來后,被憤怒的江臨城百姓逼進了老林,若冷某猜得不錯,就是你們二位了。」

「冷大俠,既然你打聽到我們身份,就該知道我們被逼進老林,是有人引導百姓們,誤以為在下與你們黑水崖勾結的緣故!你既知道我們是被冤枉的,為何還要困住我們?」蕭逸宸道:「在下奉命前來江臨,是為查清貢品被劫案,你們黑水崖有最大嫌疑,但我已查到證據,知道與你們無關!如果你放我們出去,我可以還你們黑水崖一個清白,讓你們光明正大地活在這人世間,而不是遮遮掩掩地,避於這深山一角!」

「蕭世子說得很動聽!只可惜…」冷尋眸光一冷,如淬著寒毒,「有些舊仇,要一起了了。」

「舊仇?」蕭逸宸本就覺得冷尋與他有些淵源,聽聞此言眉心輕皺,「先祖父去世十八年,家父卧床十八年,早已不理世事,何來舊愁?你到底是誰?」

冷尋冷笑一聲,一言不發,直接運氣於掌,攻向蕭逸宸。

他速度極快,如鬼魅般悄無聲息,陸心顏根本沒看到他的身影掠動,只見一道冷冽的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蕭逸宸劈去。

她驚呼一聲,又怕驚擾蕭逸宸,迅速用手捂住嘴。

眼看那掌就要擊到胸前,蕭逸宸雙腳以詭異地姿勢向左一閃,像閃電一般,避開那突如其來又凌厲無比的攻擊,同時揮動右臂主動進攻。

兩人拳來腳往,眼花繚亂,在外人眼中,根本看不清他們的一招一式,更看不清誰更佔優勢。

四五十招之後,空中響起冷尋帶着戾氣的聲音,「蕭世子,若是以往,我未必能贏你,但你幾天沒有好好休息,昨晚更是一夜未眠,心力消耗過大,如何是我對手?我勸你束手就擒的好!」

蕭逸宸一言不發,用盡全身力氣,與冷尋對招。

他知道冷尋說的沒錯,從進入鬼庄那晚起,因為擔心有意外發生,這幾天晚上他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過。

而且在鬼庄那一天兩夜消耗太大,還沒來得及補充體力,又是一波接一波的打鬥,現在的他,心力已快耗到極致。

陸心顏聽了,一想,又是心疼又是憤怒。

心疼的自然是蕭逸宸,憤怒卻是針對冷尋。

這個姓冷的好奸詐,說什麼考慮一晚,實則是知道蕭逸宸昨晚肯定不會睡,而他自己則好好休息一晚養足精神,兩人體力一減一增,本來能打成平手的,現在蕭逸宸肯定會處於下風!

場中傳來蕭逸宸的悶哼聲,似乎是被冷尋打中了,陸心顏焦急不已,不知道是該喊停,先佯裝答應留下來再找機會逃走,還是抓住冷雪兒作人質,逼冷尋停手。

念頭一轉而過,陸心顏悄悄靠近冷雪兒…

「尋哥!不好了,有兩個年輕人闖村!我與張羅他們打不過!」劉大叔的聲音,突然從外面由遠及近地傳來。

陸心顏一滯,轉而一喜,肯定是齊飛與秋無涯來了!

這下好了,不用擔心了!

她本來要扣住冷雪兒雙臂的手還沒放下,一雙冰冷的大手,突然掐上了她的喉嚨。

「咳咳!」陸心顏一時呼吸不順,咳嗽兩聲,收回的手因為心頭大駭,不由自主大力回收,抬起的瞬間,不小心蹭掉了冷雪兒臉上的面紗。

冷尋捏着陸心顏的喉嚨,對着呆掉的冷雪兒道:「雪兒,你沒事吧?」

剛才在聽到有人闖村時,冷尋一招聲東擊西,甩開蕭逸宸,躍至陸心顏身邊,抓住她作人質。

「我…我沒事!」冷雪兒道:「義父,阿朱…好像很不舒服,你要不先放開她?不行松點也行。」

她話一說完,陸心顏明顯感覺脖子上的手鬆了些。

她狠狠吸了兩口氣后,獃獃地看着冷雪兒的臉。

那張臉,可真像…

蕭逸宸急促喘息,模樣是少見的狼狽,他深深呼吸兩下,眼尾猩紅的看向陸心顏脖子間那雙大手,那眼神,帶着同歸於盡的凌厲。

冷尋眸中閃過一絲不屑,又一個被女色迷住的蠢蛋!

「少爺,少夫人!你們在裏面嗎?有沒有事?」齊飛焦急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在!」蕭逸宸提高音量應了一聲。

轉瞬,兩道身影從幾聲村民的哀嚎聲中飛奔進來。

齊飛與秋無涯見到屋中情形,面色一變,「少爺,對不起,屬下來遲!」

蕭逸宸沒有說話,冷尋問道:「你們…你們…是何人?」

他聲音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蕭逸宸和陸心顏注意到了,其他人卻沒留意。

齊飛與秋無涯看一眼蕭逸宸,見他沒反對,便道:「在下齊飛。」

「在下秋無涯。」

冷尋再問:「齊鎮與秋恆是你們什麼人?」

齊飛與秋無涯齊聲道:「亡父。」

亡父?冷尋一陣恍惚,居然都已經死了?

齊飛問道:「你識得亡父?」

冷尋沉默。

不出聲便代表默認。

齊飛心裏一驚,試探道:「你可是…冷尋冷叔叔?」

蕭逸宸的父親鎮國公蕭炎身邊,曾有四個得力副將,齊鎮、秋恆、冷尋、侯平,他們的父親,曾是老國公蕭山的副將,齊鎮的父親即齊飛的祖父,以及侯平的父親即小猴子的祖父,冷尋的父親,在那場宮變中,與蕭山一同喪命。

在那場宮變中蕭炎半身不遂,隨後交出兵權,四個副將被迫離開鎮國公府,或退隱,或分派到不同的前線,那時蕭逸宸不到三歲,直到數年後才因為某些緣故,慢慢聚在一起。

蕭逸宸知道齊鎮秋恆以及侯平的存在,但對於冷尋,蕭炎並未過多提及,只是含糊說到冷姓副將,是以蕭逸宸在這裏聽到冷尋的名字時,並未多想。

但齊飛卻自小多次從父親齊鎮口中聽過冷尋這個人的名字,以及其樣貌生平。

如今齊飛一說,蕭逸宸才意識到,這位冷尋,應該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蕭炎的副將之一冷尋!

蕭逸宸拱手道:「冷叔叔,家父這些年來很少提及以往,是以小侄一時未能認出您,還請見諒。」

冷尋冷笑一聲,「他當然不會提起我。」

那話語里,竟含着數不清的怨念,似乎蕭炎曾做過極為對不起他的事情!

齊飛微楞,隨即道:「冷叔叔,國公爺胸懷坦蕩,這中間想必有誤會。」

秋無涯道:「當年家父不得已離開國公爺身邊,派往西北,無意中得知宮變時的一些事情,暗中追查,卻被人追殺,臨死前將小侄託付給師傅,讓小侄十八歲後下山,繼續追尋蕭世子,並將當年查到的事情告知。」

這便是當初秋無涯在華衣祭時,出現在蘭英山莊的原因。

冷尋問:「什麼事情?」

他對蕭逸宸滿懷仇怨,對齊飛與秋無涯卻要和顏悅色得多。

「老國公爺與國公爺、齊飛祖父、小猴子祖父、冷叔叔您的父親,當年在宮變中出事,很可能不是因為不敵前太子帶領的叛軍,而是遭人背叛!」

「什麼?」冷尋渾身如遭電擊。

當年宮變他亦有份參與,只是當時他負責宮外,並不知道裏面那些慘事是如何發生的,後來辦完喪事後,他不是沒懷疑過,只是緊接着又接連發生一連串事情,打擊得他措手不及又心灰意冷,心中有了別的滔天恨意,便將那些懷疑給忘了。

「冷叔叔,無涯所言不假,這些年來小侄一直暗中查訪,雖然還沒有明確證據,但幾乎可以證實當年秋叔叔的判斷是正確的,祖父以及各位叔祖父叔伯,當年死於前太子叛軍手下不是因為不敵,而是有人背叛,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才讓他們無辜送命!」

蕭逸宸道:「小侄不知冷叔叔與家父之前有什麼誤會,但小侄相信家父,也請冷叔叔看在以往與我鎮國公府多年的情份上,跟小侄一起回京,將這誤會與家父說清楚。」

「冷校尉,不可!」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劉大叔驚呼一聲,情急之下喊了冷尋之前的稱號。

冷尋何以會流落至此,除了冷尋本人,劉大叔是最清楚事實真相的人之一,他絕不認為冷尋回京是個正確的選擇。

冷尋抬起手,示意劉大叔不要說下去,「劉京是我以前的手下,這裏的人,曾經都是我或者齊大哥他們的手下,國公爺交出兵權后,蕭家軍編入其他軍中,原來的蕭家軍受盡排擠,有人受不了或者因為別的原因,做了逃軍。」

他嚴厲的眸子看向蕭逸宸,只解釋劉大叔的來歷,卻沒說答不答應一起回京城。

劉京等人在軍中職位低,蕭逸宸的長相結合了他爹娘的優點,但劉京等只遠遠看過蕭家人,所以並沒有認出,也沒想過會在這裏碰到。

只有冷尋,在見到第一眼,便基本確定了蕭逸宸的身份。

齊飛道:「冷叔叔,跟我們回京城吧。」

秋無涯道:「是啊,冷叔叔,回京將誤會說清楚,如果您願意跟我們一起追查宮變之事,我們無任歡迎,如果不願意,您想去哪都成,我們願意給您養老。」

冷尋雙眸半垂,掩住裏面情緒,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不過他的手,早就離開了陸心顏的喉嚨。

屋中一時寂靜。

陸心顏在聽完這邊的敘舊后,忍不住咽咽口水,看向蕭逸宸,手指向身邊的冷雪兒,「蕭世子,你覺不覺得,她很眼熟?」

蕭逸宸聽到她的話,眸光移動,看了兩眼,疑惑一閃而過,「她…生得好像姚二夫人!」

姚二夫人龍薪的母親是北州人,有長狄血統,五官深邃明艷,龍薪遺傳了母親的好樣貌,又將這樣貌傳給了唯一的親生女兒,失蹤八年的姚雪!

陸心顏激動道:「沒錯!她是義母的女兒,姚雪,肯定是!」

姚雪失蹤了八年,當年有人在山下找到她的外衣,上面帶着血跡,還撕得稀巴爛,除了龍薪與姚二老爺還有龍天行外,所有人都認為姚雪已經死了,在山下被野獸啃了個乾淨!

「冷叔叔,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綁架阿雪?」陸心顏問。

蕭逸宸喊冷尋叔叔,她也不客氣,直接跟着喊了。

冷尋皺眉看了她一眼,「雪兒不是我綁架的,八年前我為一些事情回京,在郊外遇到一群劫匪追着一個受傷的小姑娘,將她救了下來,但當時她摔到頭,又因為害怕,失去記憶!我不能在京城久留,便將她帶在身邊,一直到現在。」

龍薪是閨閣小姐,龍太師兄弟的女兒,冷尋與她並未交集,是以並不相識,即便姚雪相貌極有辨識度,他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誰。

如果冷尋真的曾經是鎮國公府的人,陸心顏相信他的為人,他貌似是與鎮國公有些誤會,沒理由綁架根本不認識的姚雪,「不過她怎麼恰好也叫雪兒?」

「我救了雪兒之後,她害怕加受傷,病了幾天幾夜,夢中說夢話,自稱阿雪。」

冷尋目光溫和地看向冷雪兒,當年那個漂亮嬌弱的小丫頭,躺在床上,不停小聲哭喊著「阿娘,阿雪好怕!」「阿娘,你在哪裏,為什麼阿雪找不到你了~」

當時他本想扔下她離開,見她如此心中不忍,便帶着一起回了黑水崖,一住就是八年。

「阿朱,你說我是…姚雪?」冷雪兒楞楞地問道。

沒有了面紗遮擋,那張明艷嬌憨的臉上,奶萌的表情一覽無遺。

陸心顏心中一軟。

原主小時候真不是個好性子,唯一真心交好的,只有姚雪。

姚雪不只長得好看,性情更是單純善良乖巧,雖然身份比原主高,卻一直願意做她的小跟班,讓原主連嫉妒的心思都生不出。

也因為這樣的性子,被龍天行寵上天!

「我是陸心顏,小名珠珠,不是硃色的朱,是珍珠的珠,我和你小時候是好朋友,我比你大半歲,你叫我陸姐姐,八年前我們隨着阿娘去清岩寺玩的時候,遇到山匪,你被人抓走了,這些年來大家都以為你不在了,沒想到你還活着,還長得這麼好看,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太好了!」陸心顏抓着她的手,帶着兩分興奮,「對了,我認了你阿娘為義母,以後你喊我姐姐也可以!」

「陸姐姐,姐姐?我真是阿雪?」冷雪兒使勁地眨着眼,「難怪我一見你,就覺得好親切!這一切都是真的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是真的!你自稱阿雪,是冷叔叔在清岩寺附近救下的,又與義母長得一模一樣,雖然你失憶了,但我百分百肯定,你一定是阿雪,義母的女兒姚雪!」陸心顏微笑道:「跟我一起回京城,只要見到義母,見到姚府的一切,還有熟悉的京城,你一定能想起來的!」

冷雪兒滿眼歡喜,她心裏也覺是自己是,不然昨晚陸心顏說的那些,她為何會覺得熟悉?

但是,冷雪兒咬着唇,濕漉漉的大眼,可憐巴巴地看向冷尋,等着他的答案。

那模樣,真是任誰都無法拒絕。

冷尋還沒出聲,陸心顏道:「冷叔叔,我要帶阿雪回京城!雖然您是她的義父,但現在我是她的義姐,我有權利帶她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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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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